第16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03:22:16

第16章

那个念头,就像一道惊雷,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

许昭昭再无半分睡意。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双杏眼在昏暗的烛光里,亮得惊人。

皇家的人?

这个猜测,让她背脊窜上一股寒意,却又觉得无比合理。

除了皇家,谁还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在皇宫里来去自如,视宫规禁令如无物?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将所有皇室宗亲的名字,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

第一个被筛掉的,就是摄政王,陆时舟。

开什么玩笑!

许昭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陆时舟是谁?

当朝摄政王,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

她听宫人说过,摄政王每日卯时不到就要上朝,处理政务到深夜更是家常便饭。

他哪儿来的闲工夫,再去搞一个什么情报组织?

更何况,先皇陆时耀,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手里攥着这么一个能通天彻地的情报组织,他睡得着觉吗?

他还能放心地把摄政王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陆时舟?

那不等于亲手把刀递到人家手里,再把自己的脖子伸过去吗?

纯纯的送江山啊!

先皇当年能从一众兄弟里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位,就绝不可能是个蠢货。

同理,其他的亲王,也可以排除了。

当年的夺嫡大战,堪称血流成河。

先皇那些有本事的兄弟,早就在那场动乱里,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

如今能活下来,安安稳稳当着亲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些没什么脑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点心。

让他们去搞情报组织?

怕是连组织纲领都写不明白!

许昭昭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既然不是先皇的兄弟们......

那会不会是先皇的儿子们?

这个念头一出,许昭昭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开始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数。

大皇子,也就是曾经的太子,早就被二皇子一杯毒酒送去见了阎王。

二皇子,心狠手辣,却棋差一着,嫁祸三皇子不成,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如今已被贬为庶人,跟条狗没什么区别。

三皇子,被二皇子连累,虽保住了性命,却也被终身幽禁,身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四皇子,想趁火打劫,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死得悄无声息,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至于五皇子......

许昭昭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苍白瘦弱的身影。

那是个可怜人。

本想学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结果利没得着,反倒被不知哪一方的势力,给挑断了手筋脚筋。

如今,就像个废人一样,被养在亲王府里,苟延残喘。

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还能是那个身手矫健、气势迫人的飞燕楼楼主?

许昭昭想来想去,把所有可能的人选,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然后,绝望地发现。

一个都没有。

死掉的,囚禁的,残废的,被贬的......

先皇的儿子们,简直凑不出一个囫囵个儿的。

这他娘的......

到底是谁?

许昭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飞燕楼,和那个神秘莫测的楼晏清,就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将她前方的路,彻底笼罩了起来。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许昭昭烦躁地叹了口气,干脆往后一倒,整个人重新摔回了柔软的锦被里。

算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从昨夜那个楼晏清的态度来看,飞燕楼暂时对她和小皇帝,似乎并无恶意。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天大的事,也得先睡个好觉再说。

许昭昭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

翌日午后,日头正盛。

寿宁宫的宫人,脚步匆匆地赶往了垂拱殿。

彼时,垂拱殿内,气氛正是一片凝滞,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十一岁的小皇帝陆星临,端坐在龙椅上,一张俊秀的小脸,此刻绷得死紧,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王叔的意思是,前几日在朝堂上,那些嚷嚷着要给陆星烨封王的臣子,朕不仅不能罚,还要夸他们做得好?”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已经淬上了冰碴子,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

旁边的椅子上,一袭亲王蟒袍的陆时舟,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淡然地垂着眼。

“陛下,臣并非此意。”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不疾不徐。

“臣只是以为,众臣昨日之举,虽有不妥,但其心可悯。”

“他们忧心先皇血脉流落在外,这才急于为五皇子请封,以安宗室,其本心,仍是为了我大宣的江山社稷,亦是对先皇的一片忠孝之心。”

陆星临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鼻子都快气歪了。

狗屁的忠孝之心!

狗屁的江山社稷!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那帮老狐狸,分明就是瞧着他年幼,觉得他这个皇帝坐不稳,想先给陆星烨抬抬身份,好为日后谋反,徐徐图之!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陆星临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堂堂天子,怎么脑子里会冒出“狗屁”这么粗俗的词儿来?

肯定是跟那个女人待久了,学坏了!

一想到许昭昭,陆星临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那个女人,最近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跟她打交道。

可眼下,他又拿陆时舟毫无办法。

人家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占尽了“忠君”“孝悌”的大义,他若是强硬处置,反倒落了个刻薄寡恩,容不下兄弟的名声。

就在陆星临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的时候,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寿宁宫掌事宫女秋月求见。”

陆星临眼睛一亮。

前一秒还在心里腹诽,说绝不想见到那个女人的小皇帝,下一秒,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甚至都顾不上去看来人是谁,直接冲着殿下的陆时舟朗声道。

“王叔,母后有事召朕。”

“朝中之事,便依王叔所言吧。”

“朕,先去寿宁宫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迈着小短腿,快步朝着殿外走去,那背影,竟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时舟抬起眼,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幽深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龙椅,规规矩矩地拱了拱手。

“臣,恭送陛下。”

陆时舟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龙椅上,停留了片刻。

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才缓缓加深。

许昭昭......

他倒是猜到了几分。

昨夜他才以楼晏清的身份登门,今日她便迫不及待地召见皇帝。

想来,是商议对策来了。

也是。

如今这宫里,这对母子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除了抱团取暖,也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