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几个老狐狸聚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全是惊疑不定。
“莫不是......摄政王殿下的手笔?”
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猜测。
毕竟,能让小皇帝捏着鼻子认下这口气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了。
“我看未必。”
另一个蓄着山羊胡的老御史捋了捋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们忘了?寿宁宫那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凛。
是了。
那位从前只知敛财的慈圣皇太后,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直接把陆星烨和钱若月的血脉给钉死了,那份雷霆手段,至今还让不少人心有余悸。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之一,寿宁宫,却是一片静谧。
月上中天,清辉如水。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殿内。
守夜的绿芽整个人就像是被打了麻醉一样,直接坐在脚榻上昏睡了过去。
陆时舟刚想要弄出点动静,明黄色的床帘就被掀开,一个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
“来了啊,老弟。”
正缓步走来的陆时舟,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玄色的衣袍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深的光。
他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上,千年不变的冰霜,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老弟?
她是在叫谁?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殿内除了他和昏过去的宫女,再无第三人。
一瞬间,陆时舟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已经洞悉了他飞燕楼主之外的真实身份。
许昭昭系好床帘,见他杵在那里不动,不由得蹙起了眉。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幽怨。
陆时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眸光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三日。”
他的声音清冷,陈述着一个事实。
“三日?”许昭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榻上坐直了身子,“你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一脸痛心疾首,仿佛这三天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折磨。
陆时舟:“......”
他深邃的凤眸里,缓缓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困惑。
看着他那副“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许昭昭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让你给我一个联系你的方式,你不给。”
“那你总得想个办法,让我能召唤你吧!”
“万一我这边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你,你人影都见不着,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她振振有词,一副“我是甲方我最大”的架势。
陆时舟没接她的话,径直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你找我,所为何事?”
他开门见山,不想再跟她进行任何无意义的拉扯。
许昭昭眼珠子滴溜一转,身子往前一探,双手撑着下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我找你干嘛?这话该我问你吧。”
“你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
“是不是......仁圣皇太后的死因,有线索了?”
陆时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此事牵连甚广,不好查,暂时还没有。”
真要那么好查,他早就查到了。
“哦——”许昭昭拖长了调子,脸上却没有丝毫失望。
“那就是......摄政王陆时舟的把柄,你搞到手了?”
陆时舟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眼,迎上许昭昭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薄唇轻启。
“算是吧。”
陆时舟淡淡的三个字,却像一根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许昭昭的全部好奇心。
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都从榻上弹了起来。
“快说快说!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陆时舟看着她那张写满了“八卦”二字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用词。
然后,用他那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摄政王殿下,他不爱吃鱼。”
“......”
空气,瞬间凝固了。
许昭昭脸上的兴奋和期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碎裂。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
一个单音节,充满了无尽的困惑。
陆时舟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许昭昭终于反应了过来,她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耍我?”
她气笑了,往后一仰,重新倒回了软榻里。
“不爱吃鱼?这算什么把柄?”
“这满京城的达官贵人,谁还没点忌口的东西?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让我明天给他赏赐一桌全鱼宴,活活把他恶心死吗?”
面对她的嘲讽,陆时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摄政王殿下年幼的时候,曾失足掉进太液池里。”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被一条锦鲤,咬了一口。”
“从此,便落下了病根,不仅见不得鱼,便是闻到半点腥味,都会犯恶心。”
许昭昭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陆时舟,仿佛在消化这个信息。
几秒后。
“噗——”
她一个没忍住,直接喷笑出声。
紧接着,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在榻上直打滚,眼泪都飙了出来。
“被......被鱼咬了?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人能被鱼咬啊!他那是多大的脸,能让鱼都看不下去啃他一口啊!”
陆时舟:“......”
他端坐的身影,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僵硬。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万年不化的冰霜,似乎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寸寸龟裂。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让他本人也感到十分不快的话题。
“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许昭昭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抹了把眼角的泪花,总算记起了正事。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随手就扔了过去。
“喏。”
陆时舟抬手,稳稳接住。
“我要买这里面这些人的消息。”
许昭昭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人才有的精明与锐利。
“我要知道,他们有没有贪污,贪了多少,金银珠宝都藏在哪里,还要有切实的、能把他们一锤子钉死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