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围着铁锅的三个契丹兵猛地抬起头,嘴里还塞着肉,一脸茫然和惊愕。背对着这边的那个也转过身,手里的骨头掉进了雪地里。

踩在娘身上的契丹兵动作猛地一僵,霍然抬头望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那个蹲着的年轻契丹兵更是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剥皮小刀扔出去。

翻检破烂的两个契丹兵,其中一个正捂着自己的脖子,踉跄着后退,指缝里喷涌出暗红的血,另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另一个则惊恐地跳开,拔出腰间的弯刀,对着同伴身后的空地胡乱挥舞,嘴里用契丹语惊恐地尖叫着:“谁?!什么人?!”

混乱!惊疑!恐惧!

机会!

就是现在!

我的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积蓄的力量在瞬间爆发!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丝声响!我猛地用肩膀顶开地窖盖板的一角!腐朽的木板发出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吱呀”声,瞬间被场中的混乱和风声掩盖。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猛地灌入狭小的地窖。

我像一条在泥沼里潜伏已久的毒蛇,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灰影,目标直指离我最近的那个——砧板边,那个蹲着、手里还握着剥皮小刀的年轻契丹兵!

他背对着我,正惊疑不定地扭头望向惨叫声的方向,身体因为刚才的惊吓还处于微微僵直的状态。

三步!两步!一步!

我扑了上去!没有吼叫,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绝对的、致命的精准!左手从后面闪电般探出,死死捂住他的口鼻!五指如同铁箍,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惊叫和呼吸一起扼杀在喉咙深处!右臂同时如毒蛇般缠上他的脖颈,用最凶狠的裸绞姿势,全身的重量和爆发力都压了上去!

“呃!!!”年轻契丹兵的身体猛地绷直,像一条离水的鱼。他手中的剥皮小刀“当啷”一声掉落在雪地里。他本能地疯狂挣扎,双手徒劳地去抓我勒住他脖子的手臂,双腿在雪地上乱蹬,踢起一片雪沫。

他的力量很大,远超我这具虚弱身体的极限。窒息带来的濒死挣扎,让他的力量爆发得更加恐怖。我的手臂被他的指甲抓破,火辣辣地疼。勒住他脖子的右臂感觉快要被挣断!眼前阵阵发黑,肺部因为缺氧火烧火燎地疼。

不能松!松了就是死!

我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崩出血来!身体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他,双腿绞住他的腰腹,用尽一切方法限制他的发力。勒住脖子的手臂持续加力,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哀嚎,但我只有一个念头——勒断它!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喉咙里骨头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能感觉到他心脏在我手臂下疯狂而绝望的搏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微弱……

他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乱蹬的双腿慢慢停了下来,抓挠我手臂的手指也软软地垂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我依旧死死勒着,不敢有丝毫放松。直到感觉他身体彻底软了下来,像一摊烂泥,那颗疯狂搏动的心脏也彻底停止了跳动。

我才猛地松开手,身体因为脱力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肺部贪婪地吸入冰冷刺骨的空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汗水混合着雪水,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单衣,刺骨的寒冷让我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顾不上喘息,顾不上后怕。目光如电,扫向旁边。

那个粗壮的契丹兵,在最初的惊愕之后,注意力被同伴临死的挣扎吸引了小半。此刻,他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脚下还踩着娘,但身体已经微微侧转,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挂着的弯刀。他脸上横肉抖动,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暴怒。

“巴图鲁?!”他用契丹语吼了一声,显然是在叫那个刚刚被我勒死的年轻兵的名字。

来不及了!

我弯腰,一把抄起年轻契丹兵掉在雪地上的那把带锯齿的剥皮小刀。刀柄冰冷,沾着血水和死者的体温。刀锋很短,但足够锋利,锯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幽光。

没有选择!不能给他拔刀的机会!

身体里的疲惫和虚弱被一股更凶戾的狠劲压了下去。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朝着那粗壮契丹兵猛扑过去!目标是他刚刚摸到刀柄的右手!

“小畜生!”粗壮契丹兵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脸上暴怒之色炸开!他猛地抬脚,想把我踹开,但脚下还踩着娘的身体,动作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我扑到他身前,身体矮身一滚,躲过他仓促踢来的一脚,同时握刀的右手由下而上,带着全身的冲力和狠劲,狠狠捅向他的大腿内侧!

噗嗤!

刀身带着锯齿,毫无阻碍地深深没入!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了我一脸!

“啊——!!!”粗壮契丹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庞大的身体猛地向旁边歪倒!踩在娘身上的脚也松开了。

他本能地松开摸刀的手,想去捂住血流如注的大腿伤口。剧痛让他那张横肉脸扭曲成了狰狞的恶鬼模样。

机会!

我拔出刀,带出一股血箭!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借着他倒下的势头再次前扑!这一次,目标是他完全暴露出来的、粗壮的脖颈!

他看到了!剧痛中的眼睛瞪得血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暴怒!他徒劳地抬起左手格挡,右手还想往腰间的刀柄摸。

太慢了!

我手中的剥皮小刀,带着我全部的恨意、全部的力量,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凶狠绝伦地,狠狠扎进了他左侧的颈动脉!

噗!

刀刃刺破皮肉、穿透血管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滚烫的、带着浓烈腥味的血液,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喷涌而出!呲了我满头满脸!视野瞬间一片猩红!

“嗬……嗬……”粗壮契丹兵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生命的迅速流逝。他徒劳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最终,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血色的雪泥。

呼……呼……

我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冰冷刺骨。汗水、血水、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握着刀柄的手,因为脱力和刚才的爆发,抖得厉害。

解决了两个最近的威胁。

但更大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铁锅边的三个契丹兵已经完全懵了。他们看到了第二个同伴倒下的全过程。那个面对我方向的契丹兵,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脸上血色尽褪,指着这边,嘴里发出不成调的惊呼。

翻检破烂那边,那个捂着脖子倒下的契丹兵已经没了动静,另一个则惊恐地挥舞着弯刀,对着空无一物的雪地大喊大叫,显然被同伴的突然暴毙吓破了胆。

“有埋伏!”

“南蛮子!是南蛮子!”

“小心!还有!”

惊惶的契丹语吼叫声在打谷场上炸开。剩下的五个契丹兵彻底乱了套。他们下意识地拔出弯刀,背靠着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风雪和燃烧的废墟,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同伴和阴影之间来回扫视。那个挥舞弯刀的家伙更是像疯了一样,对着任何可疑的阴影胡乱劈砍。

猜忌的种子已经疯狂滋生。谁是敌人?敌人藏在哪里?下一个会轮到谁?囚徒困境的绞索,已经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我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黏稠血液,冰冷的触感让头脑异常清醒。身体里的疲惫依旧沉重,但一股更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意志支撑着我。目光扫过那三个暂时结团自保的契丹兵,又瞥了一眼那个独自发疯的落单者。

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冰冷至极的弧度。

猎物,还有五个。

我矮下身,迅速从粗壮契丹兵的尸体上扯下他那件还算厚实的皮袍子,裹在自己冻得发抖的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和汗臊味扑面而来,但此刻,这是唯一的温暖来源。又从他腰间拽下那把沉重的弯刀,刀柄的冰冷触感传来一种粗糙的力量感。最后,摸索到他怀里一个硬邦邦的小布包,来不及看,直接塞进自己怀里。

做完这一切,我迅速退回到砧板后面,借着砧板和旁边一堵半塌土墙的阴影,将自己再次隐藏起来。目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豹,死死锁定着场中剩下的猎物。

“巴特尔!扎那!”铁锅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契丹兵(他皮帽子上插着一根脏兮兮的鸟毛)强作镇定,对着远处那个还在对着空气挥刀乱砍的同伴吼道,“过来!聚在一起!别落单!有南蛮子藏在暗处!”

那个叫扎那的契丹兵听到喊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边挥舞着刀,一边惊恐地朝铁锅这边小跑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鬼!是鬼!他……他一下子就不见了!刀……刀自己飞过来的!”

“闭嘴!蠢货!哪来的鬼!”插鸟毛的小头目厉声喝骂,但眼神里的惊惶却掩饰不住。他和另外两个同伴背靠背,弯刀对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风雪和废墟。他们离铁锅很近,火光跳跃着,映照出他们脸上紧张不安的汗珠。

扎那跌跌撞撞地跑到离铁锅还有五六步的地方,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紧张地回头张望自己跑来的方向,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追上来。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猛地从砧板后探出半个身子!右手紧握那把沉重的契丹弯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扎那的后背狠狠掷了过去!

咻!

弯刀划破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

“小心!”插鸟毛的小头目看到了我掷刀的动作,惊恐地大喊!

扎那闻声,下意识地回头!

噗!

沉重的弯刀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扎进了他转过来的左肩胛骨下方!刀尖透体而出,带着一溜血珠!

“呃啊——!”扎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扑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剧痛让他根本无法用力。

“那边!砧板后面!”插鸟毛的小头目终于看清了我的位置,指着我藏身的方向,嘶声怒吼,“一个南蛮崽子!杀了他!”

他的怒吼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暴怒和找到目标的狰狞。他和另外两个契丹兵,如同被激怒的野狗,挺起弯刀,嚎叫着就朝砧板这边冲了过来!风雪卷起他们皮袍的下摆,狰狞的面孔在跳跃的火光下扭曲变形。

成了!

我等的就是他们离开铁锅、放弃结阵、向我冲来的这一刻!

在他们三人冲出的瞬间,我猛地矮身,不再看他们,而是像一道贴着地面的阴影,利用半塌的土墙和散落的杂物作为掩护,以最快的速度、最刁钻的角度,朝着铁锅的方向——那个背对着我、正弯腰想去扶倒地同伴扎那的契丹兵,疾冲而去!

那个契丹兵听到了头目的怒吼,也听到了同伴冲锋的脚步声。他犹豫了一下,是跟着冲过去杀那个“南蛮崽子”,还是先扶起受伤的扎那?就这一瞬间的犹豫,要了他的命!

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感觉一阵寒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来。

手中紧握的,是那把带锯齿的剥皮小刀。冰冷的刀柄传递着力量。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体前冲的惯性,手臂挥动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一点!

噗!

锯齿状的刀锋,精准无比地、从背后深深刺入了他的后心!刀尖穿透皮袍、肌肉,狠狠扎进了跳动的心脏!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闷响。扶着扎那的手无力地松开,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正好压在扎那身上。

扎那本就因为剧痛而意识模糊,被同伴的尸体一压,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挣扎彻底停止,只剩下惊恐的喘息。

我拔出小刀,温热的血顺着锯齿槽滴落在雪地上。看都没看地上的两具(或一死一重伤)躯体,身体毫不停顿,借着冲势,直接扑向那口还在咕嘟作响、散发着肉香的大铁锅!

锅底下,柴火还在噼啪燃烧。

那三个冲向我原来藏身处的契丹兵已经冲到了砧板后,却发现人不见了。

“人呢?!”

“跑了?!”

“快找!”

他们气急败坏地吼叫着,散开在废墟里翻找。

就是现在!

我冲到铁锅旁,双手抓住滚烫的铁锅边缘!剧痛瞬间从手掌传来,皮肉被烫得滋滋作响!但我死死咬着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身体里最后的力量爆发出来!

“呃——啊——!”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铁锅猛地掀翻!

轰——!

滚烫的、浑浊的肉汤混杂着大块的骨头和肉,如同决堤的岩浆,猛地倾泻而出!目标,正是那堆燃烧的、噼啪作响的篝火!

滋啦——!!!

滚烫的肉汤浇在燃烧的木柴上,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浓密无比的、带着肉香和焦糊味的巨大白色蒸汽团,如同引爆的烟雾弹,轰然炸开!瞬间弥漫了铁锅周围方圆数丈的范围!视线被彻底遮蔽!

“啊!我的眼睛!”

“烫!烫死我了!”

“咳咳咳……”

蒸汽团边缘,离得最近的一个契丹兵猝不及防,被滚烫的汤水和蒸汽喷了个正着,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另外两个也被浓密滚烫的蒸汽逼得连连后退,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完全被白雾笼罩,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混乱!极致的混乱!

我掀翻铁锅后,毫不停留,甚至没有看一眼战果。身体借着蒸汽的掩护,如同滑溜的泥鳅,猛地扑向刚才被我掷出弯刀、钉在地上的扎那!

他正被同伴的尸体压着,痛苦地呻吟挣扎。

我扑到他身边,一脚狠狠踹开压在他身上的尸体!左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还嵌在他肩胛骨下方的那把弯刀刀柄!

扎那惊恐地瞪大眼睛,似乎认出了我就是那个掷刀的“南蛮崽子”,张开嘴想喊。

但已经晚了!

我右手紧握的剥皮小刀,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没有丝毫怜悯,狠狠地、精准地抹过了他的咽喉!

嗤——!

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

扎那的呼喊被彻底扼杀在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用力拔出那把沉重的弯刀,带出一股血泉。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和之前的烫伤,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柄。浓密滚烫的蒸汽开始被寒风吹散,视野在一点点恢复。

铁锅倾覆的地方,一片狼藉。滚烫的汤水和柴火泼了一地,还在滋滋作响,冒着白烟。一个契丹兵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哀嚎,皮肉被烫得红肿起泡。另外两个离得稍远的,正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挥舞着弯刀,惊惶地试图驱散眼前的白雾,脸上满是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蒸汽。

插鸟毛的小头目终于透过稀薄了些的蒸汽,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手中滴血的弯刀,看到了我脚边扎那的尸体!

“小畜生!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他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暴怒到极点的咆哮,挺刀就朝我冲来!另外那个没受伤的契丹兵也紧随其后,满脸狰狞。

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疼痛,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身体疲惫得像要散架,握着弯刀和小刀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烫伤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

但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看着他们冲来的狰狞面孔,看着这片被血染红的雪地,看着砧板上娘那早已冰冷的身体……

够了。该结束了。

我猛地弯腰,从脚边扎那的尸体上,抓起一把他刚才慌乱中掉落的、沾满血污的雪!在插鸟毛小头目冲到我面前,弯刀带着恶风狠狠劈下的瞬间!

“看暗器!”我用尽力气嘶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同时,将手中那把混杂着血块、泥污和碎冰的脏雪,狠狠朝着他的面门砸了过去!

本能!人在面对“暗器”袭面时,尤其是视线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第一反应绝对是格挡或躲闪!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防御本能!

插鸟毛的小头目也不例外!他冲势太猛,看到一团黑影带着风声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就偏头、抬手格挡!劈砍的动作瞬间变形、迟滞!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我的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不是后退,而是斜着扑向他挥刀手臂的内侧!这个角度,是他攻击的死角!

同时,左手握着的带锯齿剥皮小刀,如同毒蝎的尾针,由下而上,狠狠扎向他毫无防护的肋下!那里没有皮甲,只有单薄的皮袍!

噗嗤!

短小但异常锋利的锯齿刀身,毫无阻碍地深深捅了进去!直没至柄!

“呃!”小头目身体剧震,眼睛猛地凸出!格挡的动作僵在半空,劈砍的弯刀也无力地垂落。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我没有丝毫停留!捅进去的刀狠狠一拧!锯齿撕扯着内脏!

在他发出惨叫之前,右手的弯刀已经借着扑倒的势头,由下而上,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旋转的力量,狠狠撩起!

嗤啦——!

冰冷的刀锋,如同切开败革,从他脆弱的腹部斜斜向上,一直划开到胸膛!

滚烫的、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喷涌出来!浇了我一头一脸!

“嗬……嗬……”插鸟毛的小头目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喷涌而出的内脏,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轰然向后栽倒!

最后一个契丹兵,刚刚冲到近前。他目睹了头目被开膛破肚的整个过程。那喷溅的鲜血和内脏,那残酷到极点的死法,瞬间击垮了他最后一丝勇气和凶性。

他脸上的狰狞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他猛地刹住脚步,看着如同血人般、眼神冰冷如同九幽寒冰的我,又看看地上头目的惨状……

“魔鬼!你是魔鬼!”他用契丹语发出凄厉的尖叫,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竟然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村外逃!

想跑?

我沾满黏稠血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冷的杀意。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但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我猛地将左手的剥皮小刀朝着他逃跑的背影狠狠掷出!

咻!

小刀划出一道血线,噗地一声,扎进了他后腰偏上的位置!虽然不致命,但剧痛让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我拄着弯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踩着浸透鲜血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走向那个在地上挣扎爬行、惊恐哀嚎的契丹兵。

他听到脚步声,惊恐地回头,看到我走近,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想要加速爬开。

我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举起手中沉重的契丹弯刀。

刀锋上,还在滴落着温热的血。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那个契丹兵绝望的呜咽,和我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刀光落下。

噗。

呜咽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风雪呜咽的声音,还有火焰燃烧木柴发出的噼啪轻响。

我拄着弯刀,站在尸横遍野的打谷场中央。脚下是粘稠、温热、正在迅速冻结的血泥。浓烈的血腥味和肉汤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特有的气息。

八具契丹兵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布在雪地上。滚烫的肉汤泼洒一地,混合着血浆,形成一片片污秽的、冒着热气的泥泞。那口巨大的铁锅倾覆在灰烬里,锅底朝天。

远处,几只乌鸦被最后的杀戮惊飞,在铅灰色的低空中盘旋,发出“呱呱”的聒噪,像是在为这场盛宴谢幕。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我吞噬。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烫伤的掌心火辣辣地疼,握着刀柄的手麻木得不听使唤。汗水、血水在脸上冻结,形成一层冰冷的壳。

但我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