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轰——
顾启川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他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得瘫坐在地上。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嘴里反复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虞星不是要嫁给他吗？
怎么会和贺氏集团的总裁站在一起？！
和他同样崩溃的还有顾母。
“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好不容易娶个媳妇，还跟别人跑！我早看那小浪蹄子不老实，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台下亲戚窃窃私语，鄙夷和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母子身上。
坐在最前面的几位是A氏有名的老总，本是看在虞家的面子上，想来趁机搭个关系、谈点合作。
如今计划落空了不说，还有可能得罪贺氏那个一手遮天的男人。
几人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起身离席。
“别走！大家别走！”顾启川慌张又狼狈地大喊，“都是误会！虞星那么爱我，她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况且她一个二十八的老女人，除了我，还有谁肯娶她？”
几位老总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
“顾总，虞星是虞家千金，二十八岁怎么了？就算五十岁，A市想娶她的人也能排到城外！”
“不是我们说话难听，靠着虞家捞点好处就知足吧，别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大厅顷刻空了一半。
“启川哥，你别太难过了。”容娇娇走上台，娇滴滴地去扶顾启川，“虞姐姐出身豪门，嫌贫爱富也正常，尤其是她父母那边......”
“对！肯定是她父母逼的！”顾启川眼睛猛地一亮，推开容娇娇，踉跄着往外冲，“我现在就去把她抢回来！”
6
“请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
司仪满面红光地高喊。
双方父母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贺致安垂眸看着我，眼底漾着着温柔。
就在我抬手准备与他交杯时，顾启川崩溃的吼声从宴会厅门口炸开。
“虞星！你不能嫁给他！”
全场哗然。
我爸妈看见是顾启川，眉头同时皱紧。
贺致安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将我挡在身后。
“你是谁？”
“我是她未来老公！”
贺致安走上台，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强硬地拽住我的手腕，
虞星，我知道你是被逼的！走，跟我下去跟亲戚们解释清楚！”
台下宾客看着这个场面，不禁议论纷纷。
“电视剧的抢亲现实版，但黑衣服谁啊？竟然敢和掌控A市经济命脉的贺致安抢女人！”
“好像叫什么顾启川，靠女朋友当了个总裁，人家虞小姐和贺总门当户对，真不知道他个小白脸哪来的底气抢婚！”
议论传进顾启川的耳朵里，他脸红一阵白一阵。
恼羞成怒的将我往台下拽。
戏演完了。
我彻底没了耐心，反手狠狠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让现场一静。
面对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我冷冷嗤笑，
“顾启川，谁告诉你，我嫁给贺致安是被逼的？”
顾启川捂着脸，罕见的没有生气，反而挤出一丝笑：
“你看看你，都被无良父母逼的说胡话了！”
“你都等了我十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嫁给别人？趁现在婚礼还没结束，赶紧跟我下楼！”
他说着又想来拉我。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眼里满是揉碎的失望：
“是啊，你也知道我等了你十年！”
“可这十年年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拿馒头咸在羞辱我的父母，是你把许诺给我的嫁妆送给小青梅当生日礼物，是你打着老式男人的幌子，百般算计！”
我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顾启川张了张嘴，眼底闪过心虚：“星儿，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顾启川你是男人，是家里的老子，凭什么对着个臭娘们低声下气！”
顾妈领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亲戚冲进宴会厅，窜上台指着我唾沫横飞，
“我告诉你，大小姐又怎么了？说话就得算数！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要敢不从，我就闹得你这婚结不成！不仅如此，我还要上网曝光你，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副嫌贫爱富的嘴脸，让你身败名裂！”
身后的一群男人扬了扬拳头，满脸威胁。
“果然，”我冷冷扫过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这副样子，只会让我更庆幸，没嫁进你们顾家，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你——”
顾母扬起手就要打我。
我眼神一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
她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虞星！你敢打我妈！”
顾启川目眦欲裂，抬手就朝我扇来。
男人的力道太大，我躲闪不及。
但一只手陡然抓住顾启川的胳膊，将他轻而易举按在地上。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妻子，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贺致安微微俯身，英挺的眉蹙起，语气携着瘆人的冷意。
“你真以为，我还和十年前一样？”
顾启川疯狂挣扎了一番，对方的手却纹丝不动。
他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终于意识到对方的可怕。
身后的村民的想要动手，无数的保镖冲进大厅将他们包围。
外面直升飞机环绕，警告的机械音让人头皮发麻。
顾启川彻底慌了，额头渗出虚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星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青梅竹马一场，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你现在这可是谋杀总裁，传出去让公司其他股东怎么想？”
“顾启川，你已经不用考虑董事会的事儿了。”
我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协议书，甩在顾启川脸上，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你开公司的专利是我虞家授予给你，早在今天上午，我就已经让人冻结了你的专利使用权。”
顾启川脸色唰得一下白了，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挪跪到我的面前，死死拽着我的婚纱裙摆，声音止不住得颤抖。
“星儿，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你抠门了些，可这不过是一些个人习惯的小问题，但你要是收了专利，是把我往死里逼啊！”
“我只是太传统，不懂哄女人，求你就看在我们恩爱一场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是啊，你不会哄女人，却会给容娇娇买最新款的包，砸金首饰砸股份，而向我求婚，用的是两块钱的棒棒糖，是哄完别的女人剩下的首饰赠品。到底是不爱还是敷衍，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娇娇和我是青梅竹马，我只是下意识想对她好一些......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伤害了你，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但求你不要收回专利！”
“那你拿我的彩礼哄她开心，这又怎么解释？这也只是下意识想对她好一些吗？”
顾启川张了张嘴，憋不住一句完整的话。
拽着我裙摆的手无力地滑落，肩膀垮塌下去，绝望地重复：“对不起…星儿我错了......”
我疲惫地摆了摆手。
保镖立刻上前，将顾家母子连同那群亲戚，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大厅。
7
婚礼结束，我和贺致安走进婚房。
水珠顺着未擦干的碎发滑落，没入线条清晰的腹肌下。
褪去平日西装革履的矜贵，此刻倒添了几分随性的慵懒。
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略显心虚的脸上。
“三年前的事，你就不解释一下吗？”
我和贺致安不仅是娃娃亲联姻对象，更是相看两厌的死对头。
更是斗了整个青春的死对头。
直到有回我和顾启川吵了架，恶作剧向贺致安表白。
青涩的少年顿时红了眼耳垂。
抢过我的青书羞愤离开。
我当时只以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加上和顾启川重归于好，不久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而贺致安，也在一个月后就出国留学。
所以，当他不仅答应联姻，甚至拿出半副身家作聘礼时，我的震惊无以复加。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贺致安轻笑一声，在我身边坐下，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水晶灯，眼神有些悠远，
“只是你成天围着那个穷小子转，少年那点可笑的骄傲，让我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了那样一个人。”
“所以，当你突然跑来表白的时候，”
他顿了顿，嘴角噙着一丝自嘲，
“我害羞得不行，回家熬通宵写了三万字的情书，结果第二天兴冲冲去找你，却看见你和顾启川在树下相拥在一起。”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
我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娶我？”
贺致安挑眉，屈指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直到三十岁还没结婚？”
我迷茫地眨眨眼，随即震惊地睁大双眼。刚要开口，却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了嘴唇。
“现在你和顾启川已经结束，我追求你，就是公平竞争。”
“我不逼你现在就接受我，给你贺氏30%的股份是送你的底气，如果你将来想离开，我随时放手。”
“我不懂顾启川老式男人那一套，我只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什么，如果我不知道，那我就往贵得砸，把所有给的起，全捧在你面前。”
他看着我，目光专注而认真。
我怔怔地回望他，心底涌起一股陌生而汹涌的热流。
8
顾启川的专利被收回。
各方股东迅速撤资悔约。
曾经如日中天的顾氏，一时间落入天家债款的境地。
这其中少不了贺致安的手笔。
在我过蜜月的这段时间，手机里全是顾启川的未接来电。
忏悔的短信更是高达数千条。
容娇娇曾经一日三更的朋友圈，更是陷入了死寂。
我刚回到家，就收到一份999朵桔梗花的礼物。
管家犹豫说：“是顾先生送给您的，他说他曾经亏欠了您太多，让您受了太多委屈，所以无颜见您。”
“让我把这玫瑰，代交给您。”
我拨弄着洁白的花瓣。
它是我读书时最喜欢的花。
那时顾启川食不果腹，依旧攒下一块钱，每天雷打不动送我一朵洋桔梗。
他说等他以后有钱后，会为我摘一大片花圃，在那片花圃中，举办最盛大的婚礼。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誓言。
可如今顾启川违背自己誓言，才想起自己的初心。
“扔了吧。”
我冷淡地命令。
管家眼睛一亮，立刻欣喜的答应。
生怕我和以前一样为了些廉价的东西心软。
可即使这样，别墅依旧每天雷打不动的收到礼物。
有时是一封长达万字的情书，有时是自己叠的星星。
全是些哄小女孩的廉价的花招。
【星儿，我明天给你做了便当，里面放了我专心给你煎的爱心煎】
收到顾启川第69个小号的消息。
在贺致安的注视下，我终于肯回这几个月唯一一条消息：
【顾启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爱情不能当饭吃，我要的是拍卖所里最贵的海洋之泪，不是你廉价的鳄鱼眼泪】
对话框上方反复显示正在输入…。
最终，什么也没有回复。
“你就不怕他真买个海洋之泪给你？”
闺蜜拨弄着花草，饶有趣味地问。
“不会的，海洋之恋的3亿，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
况且我要的也不是海洋之泪，我要的是他死心。
正准备下楼散步。
就贺致安蹲在门口，拿着个小本子边写边念：“星儿喜欢海洋之泪......”
我一时无语，可看着他高大身影蜷在那里，认真记录我爱好的模样。
竟觉出一种心动的反差萌。
9
我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顾启川。
直到四个月后的某个早上，我刚下车，他就从角落里冲出来。
和之前的意气风发不同，现在的他眼下带着乌青，整个人疲惫不堪。
穿着一件不得体的西装，整个人透着局促和不安。
我本来准备扭头就走，可他却将一个精美的礼盒小心翼翼捧到我面前。
“星儿，这个送给你，这几个月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能不能看在我知错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我已经骂过我妈了，也把容娇娇拉黑了，那个贱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我一没钱，就跑得比谁都快，我现在才知道，你才是真正爱我的人，愿意和我同甘共苦的人。”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海洋之泪。
但很快，我发现它不过只是一个仿制品。
“顾启川，你求原谅，就送人一个高仿？”
顾启川被拆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双眼猩红，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我面前。
“星儿，现在所有人都在追我债，我根本就买不起真的......”
“你冻结了我的专利，娇娇也走了，我爸妈为了给我还债也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已经向亲戚借了一圈钱，现在整个村子所有人都对我们家避之不及。”
“虞星，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只是从小穷惯了，你反正都那么有钱，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些？”
“我求你了，求你饶了我们全家吧！”
他眼睛红的滴血，不停的磕头，头破了都不肯停，血染了一地。
路人渐渐围拢过来。
一个年轻女孩看不下去，心疼地扶起他，转头对我怒目而视：
“你这人怎么这样？看着穿得人模人样，却这么欺负老实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又是个嫌贫爱富的捞女，瞧他那骚样，不知道为了钱爬了多少床了！”
“男人抠一点怎么了？老实本分不就行了，再说了，这才是适合过日子，现在的小仙女，没了小资生活就又哭又闹！”
“现在这个社会，还给不给老实人容身之地了？又是高价彩礼，又是礼物花钱，会生个娃，真把自己当祖宗！”
顾启川红着眼睛盯着我，眼神闪过得意。
显然觉得舆论只要向着他，我就会像以前一样松开。
可这一次，我静静看着顾启川的表演，直到人群议论声渐起，才缓缓开口：
顾启川，你创业的第一笔钱，是我跪在父母房前三天求来的，你第一个客户，是我喝酒喝到胃出血陪下来的，你现如今的一切，都沾着我的血。”
“十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受的委屈，够买一百颗真海洋之泪，更别说一个假的破玩意。”
“现在你走投无路了，想起求我大度了？”我弯腰，凑近他耳边，声音冰冷，“可我的大度，早就在你拿我的钱给容娇娇庆生时，为了所谓的老实本分，违背曾经的誓言，给我举办一个简陋婚礼的时候，我仅剩的大度就已经耗尽了。”
人群顿时安静。
顾启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不是的，星儿你听我说，是容娇娇那个贱人蛊惑我，是她说你打心底里瞧不上我，从始至终把我当条狗，我才想这样证明自己的！”
“我们在一起十年，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正眼看看我！”
“我错了！我混账，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仓皇地想抓我的手。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无声滑至路边。
贺致安推门下车，从容走到我身边。
他甚至没看跪着的顾启川，只自然接过我的包，温声问：“饿不饿？今天是我们结婚4个月纪念日，我特意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然后，他才瞥了一眼那礼盒，微微蹙眉：“海洋之泪？上周拍卖会落槌价三亿两千万，仿品倒是停真。”
“可惜我刚给我家夫人买过十几个摔着玩，根本不缺。”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四周响起清晰的抽气声。
刚才指责我的女孩，脸涨得通红。
顾启川握着礼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浑身僵硬。
“走吧。”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灵儿，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珍惜！”
他踉跄着想要追上我，却被绊倒，摔了满脸的血。
上车后，车子缓缓驶离。
贺致安握了握我的手：“难过吗？”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
窗外风景流转，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顾启川曾用一辆破自行车载我穿过这条街。
风刮起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他在前面大声喊：“星儿，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时他眼里的光，亮得灼人。
只是后来，光灭了。
“致安。”
“嗯？”
“下个月我妈过生日，你陪我一起回家吧。”
贺致安一愣，随即笑了，眉眼温柔：“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以后不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透过后视镜，顾启川绝望又懊悔地跪在地上。
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不停的扇巴掌。
我收回目光，盯着贺致安轻轻一笑。
有些伤疤或许永远都在，但终会结痂脱落，生出新皮肉。
红灯亮起。
贺致安停下车，忽然倾身过来，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欢迎回家，贺太太。”
我的新生活，终于真正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