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港城大小姐楚晚凝扬言只玩月抛男友，不谈感情。
想攀高枝的男人从城东排到城西。
毕竟她心情好，赏套别墅。
心情不好，也有百万分手费。
港城的人都笑我，说我是史上最憋屈的赘婿。
但他们都觉得我会忍一辈子。
直到楚晚凝将那个叫陆安的大学生带回了家。
少年长相平平，却让她破了次月抛男友的交往魔咒。
楚晚凝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是接受开放式婚姻，让陆安和我平起平坐；
二是和她离婚，分我一半资产，从此两不相欠。
她的闺蜜们在一旁看好戏，
笃定我会为了钱继续当个忍者神龟。
可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前世我选择了容忍，换来的却是陆安的得寸进尺。
他不准楚晚凝碰我，不准她为我生孩子。
人到晚年，我羡慕地望着陆安子孙满堂。
就连楚晚凝死后，遗嘱里半句没有提到我。
她所有的遗产，都由陆安支配。
守着楚晚凝丈夫的位子，我却孤家寡人了一辈子。
重活一世，我想通了。
拿钱走人，此生与她，再无关系。
1.
我拿过离婚协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就要签上名字。
楚晚凝难得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宋君辞，你可想好了。签了字，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手没停，笔尖在纸上划出利落的弧线，签完。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
怎么会后悔呢？
前世，我也以为她带回陆辰是报复我的新花样。
我天真地想，我们纠缠这么多年，她对我总该有几分情意。
可笑。
她和陆辰三年抱俩，恩爱到老。
而我在这个家里，像个多余的摆件，尴尬了半生，被人戳着脊梁骨笑了半辈子。
直到晚年，我才听到她和陆辰在病房里谈起。
她说，当年那场捉奸在床的大戏，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佣，是她亲手安排的。
「我只是腻了他，又不想闹得太难看。」
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愧疚，
「才设计了那么一出。这样，我做什么，都显得理直气壮。」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每次拼命解释，换来的都是她冷淡的不信。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知道真相。
她不爱我，却要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困住我五十年。
明明可以一刀两断，却要用钝刀子凌迟我到死。
再抬眼，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依旧薄凉的脸，我心中再无半分爱意，只剩下翻腾的恨。
她愣愣看着那份签好的协议，眼神里全是错愕。
门外，悉悉索索的偷听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我那对「尊贵」的岳父岳母喜气洋洋地冲了进来。
岳母拉住陆辰的手，左看右看，嘴里啧啧称赞：
「哎呀，还是年轻人好，看着就有活力！」
一向对我横眉冷对的岳父，此刻笑得和蔼。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总算是把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垃圾送走了。都多少年了，连个蛋都没见着。」
陆辰羞涩地低下头，故作谦虚：
「叔叔别这么说，我也没比君辞叔叔年轻多少......」
他顿了顿，脸上泛起红晕，
「其实晚凝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只是月份小，一直不方便说。」
我挑了挑眉。
果然，还是这熟悉的明讽暗讥，还是这令人作呕的调调。
只是这一次，我不在意了。
这些年，为了当好这个赘婿，我白天在楚氏集团累得像条狗。
晚上回家还要伺候这对挑剔的活祖宗。
刚过三十的人，鬓角已经冒出不少白发。
确实，显老了。
我转身回房，开始收拾我那点可怜的行李。
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拿到钱之后，第一站该去哪里好好放松一下。
没注意到楚晚凝跟了进来。
「这么晚了，没必要马上搬走，明天再走吧。」
「城西那套别墅不是还空着吗？你先住过去。我有空会去看你。」
「宋君辞，我知道你爱我，别跟我赌气了。」
她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但是名分，我真的不能再给你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背上私生子的名声。」
我没有搭腔。
只是提起箱子，越过她，径直走向门口。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能离婚我很高兴。」
「你要是真的还有点心，就快点把欠我的钱补上吧。」
夜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却吹不散我心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2.
楚晚凝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一觉醒来，我银行卡里就到账了30亿。
我拿着钱，第一件事就是订了港城最豪华的私人会所。
理发，全身SPA，一条龙服务。
镜子里那个面色憔悴、两鬓斑白的男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染着张扬红发，眼神锐利的青年。
刚换好衣服，好哥们儿周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怪叫：
「宋君辞！你跟楚晚凝怎么了？疯了？全世界都疯了！」
我把手机拿远了些，懒洋洋地问：「怎么？」
「你还问我怎么？你自己不看新闻吗！」
周屿的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
「头条全是楚晚凝带着那个小白脸出席晚宴的照片！」
「她当着所有记者的面，说那小子是她唯一的丈夫！还说要马上办婚礼！」
「你那对狗眼看人低的岳父母，也在旁边说什么那小子值得！」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兄弟，你没事吧？」
那些我从未得到过的公开承认，那些我奢求了半辈子的认可。
如今，楚晚凝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没事。」
我欣赏着自己崭新的造型，淡淡开口：
「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离婚？」
周屿不信，他看着我爱了楚晚凝十几年。
看着我为了这段婚姻如何委曲求全，放弃自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我没再多解释，只是轻笑一声：
「今晚有空吗？出来喝酒，我请。」
港城最奢靡的酒吧，卡座上摆满了最贵的黑桃A。
几个年轻漂亮的公主围在我身边，殷勤地为我倒酒。
周屿瞪着眼睛，「卧槽，我现在信了，你是真的放下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以前的我，为了向楚晚凝证明自己不图钱，买任何东西都要盘算性价比。
生怕觉得晚凝我乱花钱，不顾家。
如今，我坐在奢华的包厢里，看着反光玻璃上那个男人。
张扬的红发，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
周屿举起酒杯，跟我重重碰了一下。
「你现在这样，有点当年A大金融系百年不遇的天才样了。」
他灌下一大口酒，替我鸣不平，
「当年多少风投抢着要你。你要是自己开公司，早就把楚氏踩在脚下了！」
「给她家当了十几年的狗，离婚就这点钱。」
「兄弟，我真为你不值。」
何止十几年。
前世，楚氏集团在我手上，一度霸榜全国最强企业之首。
可我到了晚年，连买一盒止痛药的钱都掏不出来。
最后更是被陆辰那几个孝顺子女扫地出门，活活病死在冬夜的垃圾堆旁。
我拼尽一生换来的商业帝国，全都为陆辰和他的子女们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点燃了心底的火。
那就让他们都好好看看。
没了我宋君辞，他们还能不能过得这么好。
3.
第二天，我注册了公司的消息不胫而走，圈子里闻风而动。
有人嗅到了机会，连夜带着方案想来投资。
但更多的是看楚家脸色的嘲笑与观望。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授意，狗仔们的新闻稿都在贬低我自不量力的。
我看着手机上的推送，面无表情地滑走。
只是没想到，会接到楚晚凝的电话
「宋君辞，别胡闹了。」
「开公司不是过家家，你那点钱玩不了几天。你在公司的位置，我没给你撤掉，你回来吧。」
我冷淡地拒绝：「不劳楚总操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
「君辞，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我只是遇到了真爱。」
「再说了，你与其去开什么小破公司，留在楚氏不好吗？」
「你之前跟进的那个城南并购案......」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果然。
她只是又想起我这个工具人的能力了。
城南那个项目，是我花了半年时间，喝到胃穿孔才啃下来的硬骨头。
没了我，楚氏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在楚氏，我虽然是总裁可我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千块。
只因为我那位「尊贵」的岳父说，都是一家人，别太计较。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那是他对我的考验。
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他们找来的，一个能力超群又无比廉价的劳动力。
越想越气。
我打定了主意。
前世我为楚氏拉来的那些项目，这一世，就算我的新公司一口吃不下。
我也要亲手把它们送到楚氏的死对头嘴里。
3.
被挂断电话，楚晚凝气得把手机摔在地上。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我的乖顺听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今被我这样干脆地挂断电话，她的脸面挂不住。
这时，她的特助有些尴尬地抱着一堆她根本看不懂的文件进来，让她签字。
怀孕的辛苦，加上多年不理公司事务的生疏，她最近真的焦头烂额。
陆辰也跟着进来，握住楚晚凝的手，满眼心疼地说：
「晚凝，你别太累了。我现在是你的丈夫，让我进公司为你分忧吧。」
她会有些不放心，「你还年轻，对公司业务不熟，先去各个部门历练一下吧。」
陆辰委屈地红了眼眶，质问道：
「宋君辞能做总裁，我为什么不能？」
楚晚凝下意识想说，宋君辞好歹是A大金融系的高材生。
可一对上陆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她所有的理智都会被抛到脑后。
她心软了，点头答应下来。
陆辰破涕为笑，抱着她，深情款款地说：
「我只是太心疼你了，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公司开起来不到半月，就已经步入正轨。
这期间，陆辰没少派人来找麻烦。
无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都被我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我在港城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远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
楚氏那几个我亲手带出来的老员工，听说我单干后，早就动了心思。
毕竟陆辰空降后，在公司里不停打压他们，日子过得憋屈。
我没急着让他们过来。
只让他们临走前弄点小麻烦，算是送我的「投名状」。
陆辰以为走了几个人无伤大雅，甚至还暗自庆幸清除了「前任」的余孽。
但他不懂，有些人的离开，是抽走了公司的大动脉。
项目接连黄掉，楚氏的股价一跌再跌。
反观我这边，兵强马壮，团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接连啃下几个千万级别的大单。
我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欢欣鼓舞的团队，扬声宣布：
「今晚海悦汇，我请客，不醉不归！」
「老板牛逼！」
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我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出公司大门。
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安静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楚晚凝扶着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对我招了招手。
我目不斜视，带着我的人继续往前走。
她的特助拦住了我的去路。
楚晚凝跟了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满与薄怒，
「宋君辞，你什么意思？没看见我吗？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
我有些不耐烦，疏离地看着她：「楚总有事？」
她被我的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开门见山，命令道：
「把你的小公司关了，回楚氏。」
我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
她却将我的笑当成了动摇，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君辞，我最近真的很累，你就别再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她顿了顿，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你要是实在介意阿辰，我可以让他先搬去别的地方住。」
我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真的很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
「我没有赌气。」
我冷漠地打断她，「楚总，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耐心告罄，声调陡然拔高，「我已经让步了！」
「你还想怎么样？」
「现在公司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拿乔吗？！」
我突然觉得跟她根本说不通。
她的世界里，是不是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
「楚总有事，你该去找你的好丈夫陆辰。」
「我只是个外人，没有帮你收拾烂摊子的义务。」
她恍然大悟，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你是在意名分？」
「君辞，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考虑考虑。」
「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公开，我不想让阿辰伤心。」
我盯着她，一字一顿：
「我再说一次，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不想和你复婚，这辈子都不想。」
楚晚凝的脸色转为盛怒。
「宋君辞，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别忘了这里是港城，我想整死你这种不入流的小公司，易如反掌！」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又带着点慵懒的女声插了进来。
「哦？楚总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仅公然骚扰我的未婚夫，还要整垮他的公司？」
楚晚凝转头看去，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稳住。
2
4.
穆姜婷，港城另一位千金，也是楚晚凝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她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熟稔地挽住我的胳膊。
脑袋亲昵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撒娇道：
「亲爱的，我在停车场等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被狗吠啊。」
楚晚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
「宋君辞！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随即，她又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一个自以为洞悉一切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是在做戏对不对！你故意找穆姜婷来气我！」
穆姜婷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拉着我就走：
「别跟白痴说话，浪费时间，拉低智商。」
「站住！」
楚晚凝想追上来。
可她情绪太过激动，加上怀孕的身体本就笨重，脚下不稳，肚子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啊——」
她吃痛地弯下腰，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冷汗。
「君辞......我肚子疼......」
我脚步未停，甚至越走越快，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身后，是她压抑的痛呼，和特助惊惶的尖叫。
......
穆姜婷没给我反悔的机会，直接将我塞进了她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副驾。
跑车轰鸣着驶出停车场，她才摘下墨镜，侧脸看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喂，宋君辞，你别这么无趣啊。」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好歹我帮你解了围，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谢。」我言简意赅。
她撇撇嘴，似乎对我的冷淡不太满意。
但也没再多说，只是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些。
当天晚上，港城财经和娱乐版的头条，都被楚晚凝占了。
#楚氏集团总裁疑因追回旧爱受刺激，当街动胎气入院#
新闻配图是她被特助和保镖簇拥着送上救护车的照片。
评论区炸开了锅。
有人嘲讽楚晚凝自作自受，当初高调找小情人时就该想到今天。
也有人说因为陆辰不如我，所以楚晚凝才回头，很快两个人就复婚。
5.
港城第一医院，VIP病房。
陆辰猩红着眼，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你为什么去找他？为什么！你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吗？」
他死死瞪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楚晚凝，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
楚晚凝被尖锐的碎裂声惊得心口一悸，腹部隐隐传来抽痛。
她疲惫地揉着眉心，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浓浓的厌烦，「吵什么，我去找他，是为了公司的事。」
「公司？公司的事比我还重要？！」
陆辰几步冲到床边，眼里满是偏执的占有欲，
「我不管！你现在就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许去见宋君辞！永远不许！」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让她窒息的压力。
楚晚凝心烦意乱，猛地推开他。
「你给我闭嘴！」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如果不是你把公司搞得乱七八糟，我用得着低声下气去找他吗？」
「我......」
陆辰还想反驳什么。
病房的门被推开，楚母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和女儿苍白的脸，顿时怒火中烧。
「陆辰！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把保温桶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陆辰的鼻子骂，
「你没看到晚凝身体不舒服吗？你在这里大吼大叫，安的什么心？！」
楚母越说越气，「要是君辞在，这会儿早就回家给晚凝煲鸡汤了。」
「哪里会像你一样，只知道在这里发疯！」
「宋君辞！宋君辞！又是他！」
陆辰瞬间炸毛，冷哼一声，
「我不是他！我才不要干那些保姆的活！」
他双手环胸，梗着脖子顶撞。
「你什么意思？家里佣人一大堆，非要我亲手去煮？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拿他来贬低我！」
「你还敢顶嘴！」
楚母气得浑身发抖，「你为晚凝做过什么？除了会花钱会惹事，你还会干什么！」
「我怎么就惹事了？！」
「都给我滚出去！」
一道尖锐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所有争吵。
楚晚凝撑着身体坐起来，抓起床头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朝他们砸了过去。
「滚！都给我滚！」
病房里霎时一片死寂。
楚母和陆辰都愣住了。
楚晚凝无力地倒回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
这是第一次，她后悔了。
后悔和宋君辞离婚。
宋君辞在的时候，公司从来不会出任何纰漏，家里也永远井井有条。
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只需要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可现在呢？
公司因为陆辰塞进来的几个草包亲戚，频频出事，好几个项目都亮了红灯。
等她发觉不对时，公司里那些得力骨干，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而曾经对陆辰赞赏有加的父母，变成了现在时常挂在嘴边的抱怨和不满。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她的公司濒临破产，四面楚歌。
只是那时候，她一回头，就能看到宋君辞。
他会温和地告诉她：「别怕，有我。」
而现在，她身后，空无一人。
6.
几天后，和穆氏的合同正式签署。
这是我离开楚氏后拿下的最大一笔单子。
意味着我的小公司终于在港城站稳了脚跟。
穆姜婷亲自出席，签完字，她将笔一丢，对我笑得灿烂。
「宋总，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愉快，共进晚餐？」
我看着她明艳的脸，客气地推脱：「不了，今晚还有点事。」
她的笑容淡了下去，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盯着我。
「宋君辞，你要逃到什么时候？」
「我不信，你不懂我什么意思。」
从那天停车场解围开始，穆姜婷就对我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鲜花、礼物、无休无止的邀约，热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但我始终冷淡以对。
我皱起眉：「穆小姐，如果你只是想气楚晚凝，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穆姜婷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点燃的星辰。
她忽然笑了，带着点小女孩的傲娇。
「我才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啊，是真的看上你了。」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我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她一把拉住了袖子。
穆姜婷的手指很软，带着温热的触感。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放软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好啦，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嘛，赏脸吃个饭吧。」
她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
「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楚晚凝的秘密哦。」
我到了嘴边的拒绝，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
「......好。」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们两人都吓了一跳。
前台小姑娘焦急地跟在后面，
「宋总，对不起，这位女士非要闯进来，我们拦不住......」
我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视线越过她，落在了门口那群不速之客身上。
为首的人坐在轮椅里，正是楚晚凝。
不过几天没见，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君辞，我来接你回家。」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被打扰工作的不耐。
我伸手，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保安部吗？把前台没拦住的闲杂人等，都给我『请』出去。」
楚晚凝的身体僵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留情面。
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宋君辞，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些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陆辰那边，我已经和他提离婚了！」
「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若是上一世，看到她这副示弱模样，我大概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我只觉得吵闹。
「我对你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和谁结婚，和谁离婚，都跟我没关系。」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没有给人当牛做马的习惯。」
我话里的决绝，让她满脸受伤。
「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直到确认我眼神里只剩下冷漠。
她终于明白，我不是在说气话。
她眼里的泪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宋君辞，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当年资助你，你连大学都读不了！」
「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要这么对我？」
「我不要多的，你只要帮我守住楚氏五年就行，好吗？」
她终于还是拿出了这张底牌。
这张压了我整整十年的「恩情牌」。
我沉默了。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一只更温暖的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穆姜婷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
「楚晚凝，你还要脸吗？」
她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冒领别人的功劳来要挟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楚晚凝脸色骤变。
「穆姜婷？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姜婷冷笑一声，气场全开：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我要是不在，还不知道你楚大小姐这么能耐，一直冒充我。」
「用我的善心，来要挟我爱的人！」
「你......你胡说！你闭嘴！」
楚晚凝色厉内荏地尖叫，「资助他的人明明是我！」
「是吗？」
穆姜婷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将手机举到我面前。
「宋君辞，你自己看。」
「这是我当年通过一家匿名慈善机构，给你高中到大学的账户打款的所有记录。」
「资助你的人，一直是我。」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笔笔转账记录。
时间、金额，每一条都和我当年收到的奖学金分毫不差。
收款方，是我高中的助学基金账户，指定受益人，宋君辞。
前世今生，我一直以为是楚晚凝。
大一那年，是她主动找到我，告诉我她是那个匿名资助我的人。
我因为这份恩情，对她心怀感激，毕业后义无反顾地进入她的公司。
也是因为这份感激，我对她心生好感。
甚至在她无数次践踏我的尊严时，都因为这份恩情而选择忍让。
我以为这是我欠她的。
到头来，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楚晚凝梗着脖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大学四年陪着你，鼓励你，难道这不算精神资助吗？」
她话锋一转，又开始打感情牌：
「就算没有钱，我们夫妻十年，这点情分还不够你帮我一次吗？」
「你忘了你以前有多爱我吗？」
「我答应你，我不再计较你曾经的出轨，你也原谅我这一次。」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我简直气笑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用她那套逻辑来绑架我。
「楚晚凝，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当年我酒醒后，床上的那个女佣，是你安排的吧？」
「连我喝的那杯下了药的水，都是你亲手准备的。」
楚晚凝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化为灰烬。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这种满嘴谎言的女人在一起。」
这句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颓然地瘫在轮椅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喃喃自语，神情疯癫，「你怎么能后悔呢，你是爱我的，你明明是爱我的......」
这时，迟迟赶到的保安终于冲破了黑西装的阻拦。
连人带轮椅，将他们一行人推出了公司。
世界终于清静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穆姜婷，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她不看我，眼神飘忽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
「那个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溜。
「等等。」
我拉住她的手腕。
「不是说要吃饭吗？」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有些气恼。
「我不是想用这个来要挟你！你别误会！」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用因为我资助过你，就非要跟我在一起！」
看着她这副别扭又傲娇的样子，我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会的。」
我放缓了语气，握着她的手腕，却没有松开。
「我只是，很想很想和你吃一顿饭。」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所以，穆小姐，愿意吗？」
在我的注视下，她脸颊越来越红，轻轻点了点头。
7.
为了防止楚晚凝再来纠缠，我给楚氏的几个海外项目添了点堵。
我没想把楚氏怎么样，只是想让她忙一点，没空来烦我。
但楚氏这座大厦，根基早已被蛀空了。
我这点小动作，不过是推倒它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楚氏集团的股价毫无征兆地一泻千里。
几个正在洽谈的大项目接连爆雷，合作方纷纷撤资，资金链应声断裂。
墙倒众人推。
银行的催款单堆成了山，楚家的别墅外，每天都有讨债的人堵门。
陆辰这个曾经对楚晚凝百依百顺的小奶狗，眼看楚氏这艘大船要沉。
反手就递了诉状，要求离婚分割楚晚凝的财产。
两个人闹得满城风雨。
昔日恩爱情侣，如今对簿公堂，互相撕咬，嘴脸难看至极。
整个港城都在看楚晚凝的笑话，嘲笑她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最后还惹了一身腥。
这些消息，都是我在和穆姜婷约会时，从手机推送上看到的。
我只是扫一眼，便会立刻锁掉屏幕。
旧人旧事，早已翻篇。
我更在意的，是坐在我对面的穆姜婷。
我们的关系，在一次次吃饭、看电影、逛画展中，慢慢升温。
圣诞节那天，港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包下了山顶的旋转餐厅。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穆姜婷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安静地坐在我对面，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脸上，美得不真实。
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我单膝跪地。
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
「穆姜婷。」
我仰头看着她，握住她冰凉的手。
「这几个月，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我想让这份开心，变成一辈子。」
「所以，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食客不知何时安静下来，都在看着我们。
良久，她才带着哭腔，重重地点了点头。
餐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为她戴上戒指，将她拥入怀中。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没有理会。
怀里的人，才是我的全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手机收到的那几条推送，是当晚最后的头条新闻。
「楚氏集团正式宣布破产清算。」
「前楚氏总裁情人陆辰，涉嫌商业侵占与泄密，已被警方逮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