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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皇后,我知道心机莲花女主马上就要靠着媚上欺下,成为宠冠六宫的皇贵妃。
为了自保,我连夜颁布《后宫绩效改革方案》。
争宠?取消侍寝制,改为“皇帝巡视”制,皇上每月根据各宫“KPI”完成度进行视察指导。
拉帮结派?我成立了“纺织部”“农科部”“教育部”等十几个项目组,妃子自由报名,按项目贡献拿年终奖和分红。
下毒告密?我设立了监察部和匿名举报信箱,一经查实,直接扣光当事人及其项目组全年薪酬,送去“冷宫”学习《后宫职业道德规范》。
女主进宫第一天就懵了。
她看着墙上“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严禁一切非KPI导向的内卷行为”的标语,陷入了沉思。
她擅长的琴棋书画、媚眼如丝,在这里,连KPI考核的第一项都过不了。
她看着我,哭着问:“娘娘,宫斗呢?说好的宫斗呢?”
我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微微一笑:
“斗什么斗?皇上都快被我榨干了,哪有空宫斗。”
“赶紧去农科部报到,今年的粮食产量KPI还差30%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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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她跪在我面前,身形单薄,哭得梨花带雨。
“娘娘,依依自知愚笨,不懂什么KPI。”
“依依只想好好伺候皇上,伺候娘娘。”
她抬起那张我见犹怜的脸,眼波流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精准地踩在男人心动的点上。
可惜,我是女人。
还是个被996福报喂大的前项目总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伺候皇上和伺候我,不计入绩效。”
“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没有产出的后勤岗?”
柳依依愣住了,眼泪都忘了往下流。
“后勤岗?”
我身边的掌事太监,现在我的特助——李总管,立刻递上一本册子。
“柳小主,这是《后宫新员工入职手册》,后勤岗主要负责各部门的环境维护与支持工作,基础薪俸,无项目分红,连续三个季度绩效评定为C,将进入待岗培训。”
李总管的语气毫无波澜,像一台精准的人形播报机。
柳依依的脸瞬间白了。
她进宫,可不是为了来扫地的。
“不,娘娘,我会的,我会弹琴,会跳舞,会作画。”
我打断她。
“才艺展示属于企业文化建设范畴,是加分项,但不能作为核心KPI。”
“你必须选择一个项目组。”
我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组织架构图。
“纺织部,致力于改良织机,提高布匹产量和质量。”
“农科部,负责试验田,目标是培育高产作物。”
“教育部,负责皇子公主及宫内人员的文化扫盲。”
“还有医药研发、畜牧养殖、律法编撰。”
柳依依的眼神越来越空洞,仿佛在听天书。
她那套以色侍人的屠龙之术,在我这套现代企业管理制度面前,彻底失效。
她咬着唇,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若皇上喜欢依依的才艺呢?”
她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挑衅和孤勇。
她不信,天底下有男人能拒绝她。
皇帝萧景珩也不例外。
我笑了。
“很好,很有挑战精神。”
“李总管,记一下,柳依依,归入农科部,实习期三个月。转正考核标准:独立负责三亩试验田,土豆亩产必须提升10%。”
“至于皇上?”
我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皇帝月度工作行程表》。
“他这个月要去农科部视察三次,纺织部两次,顺便还要给教育部新编的《初级算术》写序。”
“他很忙,没空看你表演个人才艺。”
柳依依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瘫软在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刚入职就想走捷径的愣头青。
“柳依依,欢迎来到大周后宫。”
“在这里,只有劳动最光荣。”
2
柳依依不甘心。
她不信邪。
她坚信,一切制度在绝对的皇权和爱情面前,都是纸老虎。
只要她能拿下皇帝,我这个皇后,连同我制定的这些可笑规矩,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于是,她开始苦练舞技。
年终,宫里举办“年度绩效总结暨表彰大会”,代替了从前的除夕宫宴。
各项目组的负责妃嫔轮流上台做年终述职报告,用数据和成果说话。
贤妃的纺织部,研发出新型脚踏纺车,生产效率提升了50%,拿下了年度最高奖金。
淑妃的教育部,完成了宫内三百名太监宫女的扫盲工作,获得了“最佳社会贡献奖”。
轮到农科部时,负责人德妃面色有些难看。
“启禀娘娘,今年雨水不调,农科部KPI只完成了70%。”
德妃话音刚落,柳依依莲步轻移,从德妃身后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舞衣,在寒冬腊月里,美得惊心动魄。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柳依依,愿为大会献上一舞,为农科部同僚们鼓舞士气。”
她没看我,一双含情目,直勾勾地望着龙椅上的萧景珩。
这是她的绝地反击。
在这样枯燥无味的述职大会上,献上一场绝美的视听盛宴。
她要用最原始、最有效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谁才是后宫真正的主宰。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景珩。
他果然看得目不转睛。
乐声起,柳依依翩然起舞,身段柔软,舞姿曼妙,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她像一只蝴蝶,最后轻飘飘地旋停在御前,对着萧景珩,盈盈一拜。
“皇上。”
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一丝喘息。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皇帝的反应。
按照套路,萧景珩该为她痴迷,当场赏赐,甚至直接册封。
然后,我的改革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萧景珩沉默了片刻。
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头问我。
“皇后,朕觉得柳依依舞姿不错,很有观赏性。”
柳依依的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下一秒,萧景珩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按新规,这种才艺表演,应该归入哪个KPI考核范畴?能给农科部加分吗?”
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
“皇上,这属于‘企业文化建设’,旨在提升团队凝聚力和精神面貌。”
“可以为农科部加上10分团队建设分。”
我顿了顿,补充道。
“但由于该表演并未产生实际经济效益或技术突破,故不计入年终奖考核范围。”
萧景珩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这10分就加上吧,也算是一种鼓励。”
他挥了挥手,像打发一个普通的下属。
“柳依依,你跳得不错,退下吧。”
柳依依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精心准备的绝地反击,用尽全身力气献上的绝美舞姿,最后只换来了项目组的10分同情分。
甚至连一句来自皇帝本人的夸奖都没有。
只有一句冷冰冰的,“你跳得不错”。
德妃领着她回去时,我清楚地听到农科部的其他妃嫔在窃窃私语。
“就加10分?我还以为能加100分呢!早知道我也上去唱个曲儿了。”
“有什么用,又不加年终奖。有这功夫,不如去试验田多锄两遍地。”
“就是,花里胡哨的,还连累我们农科部被其他部门看笑话。”
柳依依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比她身上的舞衣还要白。
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终于明白,在这个后宫,爱情和美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3
第一次公开挑战失败,柳依依消沉了很久。
她把自己关在宫里,整整一个月没出门。
我没管她。
在我的体系里,允许员工有情绪低落期,只要别耽误工作就行。
农科部那边报上来,说柳依依虽然情绪不高,但试验田的工作没落下,每天都去浇水除草,只是不怎么说话。
我批了条子:密切观察,做好心理疏导,但绩效考核标准不变。
我以为她会就此认命,老老实实当个种田女工。
是我低估了她作为“原著女主”的韧性。
年宴的失败让她明白,单纯的才艺表演无法撼动我的制度。
那如果,是龙嗣呢?
母凭子贵。
这是刻在封建王朝骨子里的铁律。
她不信,我还能把皇子公主也变成KPI。
于是,柳依依改变了策略。
她不再公开挑战,而是开始“偶遇”皇帝。
在萧景珩去农科部视察的路上。
在他去纺织部指导工作的间隙。
在他去皇家藏书楼查阅资料的途中。
她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或捧着一本书,或端着一碗汤,或只是柔柔弱弱地摔上一跤。
她的手段并不高明,但胜在持之以恒。
加上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和与其他埋头苦干的妃嫔截然不同的风情。
萧景珩,一个被我压榨得快要失去性别特征的工具人皇帝,到底还是个男人。
三个月后,柳依依成功了。
太医诊出喜脉的那天,整个后宫都震动了。
柳依依挺着尚不明显的肚子,被宫人簇拥着来到我的凤仪宫。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没有跪下。
她抚着小腹,脸上带着一种颠覆一切的、胜利者的微笑。
“娘娘,臣妾有孕了。”
她直视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是皇上的龙嗣。”
她身后的宫人都低着头,但每个人都掩饰不住兴奋。
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柳依依被封为贵妃,甚至皇贵妃,然后将我这个碍事的皇后取而代之的未来。
柳依依在赌。
赌我不敢拿皇嗣怎么样。
赌我苦心建立的绩效体系,会在“母凭子贵”这四个字面前,轰然倒塌。
我看着她志得意满的脸,平静地喝完了一杯茶。
然后,我放下了茶杯。
“恭喜。”
我说。
“李总管。”
李总管立刻上前一步。
“奴才在。”
“传我的命令,即刻颁布《后宫生育福利及子女教育新规》。”
柳依依的笑容凝固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凡后宫妃嫔有孕者,可即刻停止一切项目工作,享受为期一年的全薪产假,期间基础薪俸照发,项目分红暂停。”
柳依依的脸色微微一变。
“第二,为保证皇子公主得到最科学、最系统的教育,自出生之日起,所有皇嗣将统一送入‘皇家托儿所’,由教育部委派的专业育儿师进行抚养。”
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第三,为保证皇嗣与生母的亲情维系,生母每月可享有两次探视权,每次探视时间为一小时。探视期间的表现,将由育儿师进行记录,并计入生母下一年度的个人‘家庭责任’KPI考核。”
柳依依的身体开始摇晃。
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柳依依,恭喜你,你将成为新规的第一位受益者。”
“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安心休产假了。农科部的工作,我会安排别人接手。”
“你不用担心项目进度落后,也不用担心年终奖拿不到手。”
“因为你休了长达一年的产假,你的项目贡献为零,年终奖本来就没了。”
柳依依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她费尽心机怀上的龙胎,她以为能让她一步登天的最大筹码,结果,只是让她获得了一张“强制休假单”。
不仅没能固宠,反而让她彻底脱离了核心项目组,失去了所有挣绩效、拿分红的机会。
生个孩子,把自己生到“待业”状态。
这大概是她穿越以来,遭受过的最沉重的一击。
4
柳依依的“工伤”事件,在后宫引起了轩然大波。
妃嫔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连皇嗣都能被纳入KPI管理,这个皇后,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从此,再没人敢动“母凭子贵”的歪心思。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地为自己的年终奖奋斗。
柳依依在产假期间,彻底崩溃了。
她想见皇上,但萧景珩以“让她安心养胎,不要分心”为由,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实际上,他正忙着跟进“皇家远洋贸易集团”的筹备工作,根本没空理会一个对他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孕妇。
她想夺回孩子的抚养权,却发现“皇家托儿所”的育儿师比她专业一百倍。
人家拿着教育部颁发的“高级育儿师资格证”,精通营养学、心理学、早期教育学。
而她,只会哭。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她生下了一个小皇子。
孩子刚落地,还没等她抱热乎,就被穿着统一制服的育儿师抱走了。
她只拿到了一个编号——皇七子,以及一张下个月的探视预约单。
柳依依彻底放弃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皇帝是疯的,皇后是疯的,整个后宫都是疯的。
她不玩了。
产假结束后,我按照规定,让她返回工作岗位。
她被重新分配到了农科部。
但这一次,她选择了摆烂。
她不出工,不打卡,不参与任何项目讨论。
每天就在自己的宫里躺平,吃了睡,睡了吃。
我派人去催,她就一句话。
“告诉皇后娘娘,我病了,干不动了。”
德妃找到我,忧心忡忡。
“娘娘,柳依依这样下去不行啊,她一个人摆烂,拖累的是我们整个农科部的绩效。”
“年底考核,我们部门的平均分会被她拉低的。”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当天下午,监察部的两名女官就出现在了柳依依的宫门口。
她们面无表情地递上了一封公函。
“柳小主,这是监察部发出的《待岗警告通知书》。”
“鉴于您连续一个月未能完成基础工作量,KPI考核为零,现对您提出第一次正式警告。”
“若连续三个月KPI不达标,您将被强制送往‘冷宫’,进行为期半年的待岗培训。”
柳依依躺在床上,看都没看那封通知书,只是冷笑一声。
“冷宫?好啊,我早就想去了。”
“正好落得个清静。”
她以为,冷宫还是从前那个无人问津、自生自灭的地方。
她错了。
2
5
三个月后,柳依依因为KPI连续垫底,毫无悬念地收到了最终通知。
监察部的女官再次上门,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
“柳依依,你的培训通知下来了。”
柳依依连眼皮都懒得抬。
“知道了,我自己会走。”
她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连行李都懒得收拾,就准备跟着人走。
然而,女官却递给了她一张课程表。
“这是你的培训课程表,请提前预习第一天的内容:《后宫职业道德规范》第一章至第三章。”
柳依依接过那张纸,彻底懵了。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
周一:上午《职业道德规范》,下午《公文写作基础》。
周二:上午《团队协作与沟通技巧》,下午《农业技术入门》。
周三:......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培训结束后将进行统一考试,考试不合格者,需重修,直至合格方可重新上岗。
柳依依捏着那张纸,手都在抖。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官。
“这是冷宫?”
女官面无表情地纠正她。
“是待岗培训中心。”
冷宫,哦不,待岗培训中心,彻底刷新了柳依依的三观。
这里没有断壁残垣,没有阴森恐怖。
反而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像极了现代的学校宿舍。
两人一间,有桌有椅,墙上还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
柳依依的室友,是曾经艳冠后宫的丽贵妃。
丽贵妃此刻正戴着一副老花镜,奋笔疾书,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行,这个高氮化肥的配比还是不对,氮磷钾的比例到底要怎么调才能让产量最大化......”
看到柳依依进来,丽贵妃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
“新来的?犯了什么事?”
柳依依呐呐地说:“连续三个月KPI不达标。”
丽贵妃嗤笑一声,扶了扶眼镜。
“摆烂进来的?没出息。”
“我,是因为负责的化肥研发项目,连续两个季度没有突破性进展,被罚进来重修《高级化学》的。”
她指了指隔壁。
“那位,贤妃,纺织部的老大,因为一个数据核算失误,导致部门预算超支了5%,被罚进来学《财务管理基础》。”
再指指对面。
“那位,淑妃,教育部的,因为她带的那个班,期末考试平均分没达到优良线,被罚进来重修《教育心理学》。”
柳依依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
她以为的冷宫,是失败者的坟墓。
没想到,这里是学渣的补习班。
而且,还是贵妃、贤妃这种级别的大佬云集的超级补习班。
她一个靠摆烂进来的小虾米,在这里,简直是鄙视链的最底端。
培训中心的生活,比她在农科部种地还要苦。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跟着大家一起做早操、喊口号。
“绩效为王,结果导向!”
“团结协作,共创辉煌!”
喊完口号,就是一整天密不透风的课程。
教《职业道德规范》的,是前朝的御史,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讲起课来唾沫横飞,要求每个人下课后都要交一篇三百字的心得体会。
教《公文写作》的,是翰林院的学士,要求她们写的每一份报告都必须逻辑清晰,用词精准,一个错别字就要扣掉一半的分数。
柳依依擅长的琴棋书画,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她第一次月考,所有科目,全线飘红。
负责培训的管事嬷嬷把她的成绩单拍在桌子上。
“柳依依!你看看你!《农业技术入门》三十五分!连土豆和红薯的育苗方式都分不清,你之前在农科部是梦游吗?”
“《团队协作》二十八分!让你写个小组讨论报告,你给我写成抒情散文?”
“最差的是《职业道德规范》!十分!让你论述‘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你写‘春花秋月何时了’?你当这是诗词大会吗?”
管事嬷嬷指着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
“罚你!把《后宫职业道德规范》全文抄写一百遍!再写一万字的思想汇报,深刻反思你这种消极怠工、缺乏集体荣誉感的错误思想!”
柳依依抱着那本比砖头还厚的《规范》,欲哭无泪。
她看着身边,丽贵妃因为一道化学方程式解不出来在抓耳挠腮,贤妃因为一张资产负债表配不平在唉声叹气。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职场PUA”。
比任何宫斗都更令人窒息。
在这里,没有人关心你美不美,得不得宠。
所有人只关心一件事。
你的KPI,达标了吗?
你的考试,及格了吗?
6
柳依依的“补习”生涯,在日复一日地抄书、写报告、补考中,痛苦地进行着。
她想过反抗,想过继续摆烂。
但培训中心的制度比外面更严苛。
考试不及格,就要取消当月的探视权。
柳依依可以不在乎年终奖,不在乎分红,但她不能不见自己的儿子。
那个被她视为翻身工具,却最终只换来一张探视预约单的孩子。
每个月一次,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为了这一个小时,她不得不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歪理邪说”。
她开始研究不同作物的生长周期,开始背诵各种公文的固定格式,甚至开始理解“资产”和“负债”的区别。
当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农业技术入门》的考试成绩达到及格线时,她看着卷子上那个鲜红的“60分”,竟然哭了。
那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
一种,靠自己双手获得认可的成就感。
她的室友丽贵妃,也终于攻克了高氮化肥的配比难题,论文在《皇家科学院月刊》上发表,引起轰动。
她被提前结束培训,官复原职,走的时候,整个培训中心的人都去送她。
丽贵妃拉着柳依依的手,语重心长。
“依依,别恨皇后娘娘。”
“以前,我们都以为,女人的价值就在于那张脸,在于皇上的恩宠。”
“可恩宠会消失,容颜会老去。”
“现在我才明白,能写进《皇家科学院月刊》的化学方程式,比任何倾城绝色都更可靠。”
“靠自己,才永远不会输。”
丽贵妃走了。
柳依依看着她意气风发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半年后,柳依依以全科合格的成绩,从待岗培训中心“毕业”了。
她被重新分配工作。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农科部。
我看了她的培训档案,发现她在《儿童心理学》这门选修课上,拿到了史无前例的满分。
她的结业论文,是《关于0到3岁婴幼儿安全感建立的实践与思考》,被教育部评为优秀论文,直接作为皇家托儿所的培训教材。
于是,我把她调到了皇家托儿所。
从实习育儿师做起。
柳依依接到调令的时候,没有惊讶,也没有抵触。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
她穿上育儿师的统一制服,洗尽铅华,开始学习如何给孩子冲奶粉,如何换尿布,如何做抚触。
她把她所有的聪明和心机,都用在了如何让孩子们吃得更香、睡得更好上。
她发现,当一个孩子对她露出全然依赖的笑容时,那种满足感,比得到皇帝一句虚无缥缈的夸赞,要真实得多。
她的儿子,皇七子,也在她所在的班级。
但她没有给他任何特权。
她像对待所有孩子一样,公平地对待他。
她不再是那个一心想“母凭子贵”的柳依依。
她只是育儿师,柳老师。
7
几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后宫,或者说“大周皇家集团”,在我的带领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贤妃的纺织部,改良出了半自动化的珍妮纺纱机,大周的布匹不仅自给自足,还远销海外,成了硬通货。
德妃的农科部,成功培育出了抗寒抗旱的超级土豆,彻底解决了北境的粮食危机,德妃因此被破格封为德皇贵妃,食邑千户。
医药部研发出了青霉素的简易提取法,大大降低了军队的伤亡率。
教育部推行义务教育,在全国范围内扫盲,为工业化储备了大量人才。
我成立的“皇家远洋贸易集团”,船队已经抵达了遥远的欧罗巴,带回来了源源不断的黄金和财富。
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大周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总设计师和执行官,权力也达到了顶峰。
朝堂上,文武百官向我汇报工作。
后宫里,各部主官向我提交季度报表。
皇帝萧景珩,则彻底成了我的“首席盖章官”。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在我批阅过的文件上,盖下那个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
他对此毫无怨言,甚至乐在其中。
“皇后,你看,这个季度集团总营收同比增长了15%,净利润率达到了8%!太厉害了!”
他拿着财务报表,兴奋得像个孩子。
“对了,远洋贸易集团的股权激励方案你看了吗?我觉得可以再激进一点,把核心船长的分红比例再提高两个点,这样更能激发他们的航海热情!”
我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
“可以,你拟个新方案,下午给我。”
“好嘞!”
他屁颠屁颠地跑去写方案了。
看着他毫无帝王威严的背影,我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这还是那个坐拥天下、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吗?
或许,对于一个从小就被寄予厚望、被无数规矩束缚的帝王来说,做一个只用对结果负责的“打工人”,远比做一个孤家寡人的皇帝要快乐。
我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也心甘情愿地,将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力,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不再是皇后。
史官在为我撰写起居注时,恭敬地称我为——“大周CEO”。
我是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真正掌舵人。
8
这天,我心血来潮,去皇家托儿所视察。
托儿所已经扩建了三次,现在是一个集保育、教育、医疗于一体的大型综合园区。
环境优美,设施先进。
我到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上户外活动课。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人,正带着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她奔跑着,笑着,脸上洋溢着一种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光彩。
是柳依依。
她看到我,停下了脚步,让助理老师接替她,然后快步向我走来。
她没有行礼,只是微微颔首,动作干练而专业。
“沈董,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已经习惯了用新的称呼叫我。
“随便看看。”我回答。
“这是我们上个季度的运营报告,以及新季度的预算申请,您看一下。”
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条理清晰的图表和数据。
“入园率98%,满分好评率95%,幼儿常见病发病率同比下降了12%。”
“预算申请主要用于增设一个新的感统训练室,这是详细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她的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完全是一个成熟职业经理人的模样。
我快速浏览了一遍报告,点了点头。
“预算批了。”
“谢谢沈董。”
她收回平板,脸上露出一丝职业化的微笑。
我们之间,没有了剑拔弩张,没有了明争暗斗。
只剩下上级对下级的审阅,和下级对上级的汇报。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
她靠着自己的专业能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因为在育儿领域的卓越贡献和创新,她成功考取了“特级育儿专家”资格证,现在是整个皇家托儿所的金牌所长。
她手下管理着上百名员工,和几百个皇子皇女,以及高阶官员的子女。
她手中的权力,比当年一个普通的贵妃,只大不小。
她找到了自己的职业方向,也实现了另一种形式的“位高权重”。
9
“柳所长。”
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我叫住了她。
她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沉默了一下,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还恨我吗?”
柳依依愣住了。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她脸上的职业化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有怀念,有感慨,甚至有一丝感激?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
最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以前恨过。”
她说。
“恨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对爱情、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我觉得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是个冷冰冰的机器。”
“但后来,在培训中心,当我靠自己背下三百种草药的药性,第一次拿到及格分的时候;当我在托儿所,看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在我怀里安静下来,对我露出第一个笑容的时候。”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忽然明白了。”
“你没有毁了我,你只是毁掉了那个只能依附别人生存的柳依依。”
“你给了我一个新的选择。”
“一个可以不靠男人,不靠恩宠,只靠自己,就能活得很好,甚至活得更有价值的选择。”
她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次,不是出于畏惧,也不是出于礼节。
而是发自内心的,一个学生对老师,或者说,一个被拯救者对拯救者的敬意。
“沈董,谢谢你。”
“是你,让我找到了我自己。”
10
我站在原地,看着柳依依转身回到了孩子们中间。
阳光下,她的笑容灿烂而真实。
我的心中,百感交集。
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自保。
为了不成为宫斗的牺牲品,我用最极端的方式,改变了整个游戏规则。
我把后宫变成了公司,把妃嫔变成了员工,把宫斗变成了职场竞争。
我成功了。
我站在了权力的顶峰,成为这个王朝的实际主宰。
而那个曾经被我视为最大敌人的“女主”,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我们,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活成了自己最好的样子。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我面前的《大周集团五年发展规划纲要》。
上面写着我的下一个目标:开启工业革命,让大周的蒸汽船,航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微微一笑。
斗什么斗?
搞事业,不香吗?
远处,萧景珩抱着一沓文件,兴冲冲地向我跑来。
“皇后!不!沈董!我把股权激励的新方案写好了!你快看!”
我接过方案,和他并肩走在洒满阳光的宫道上,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新方案的细节。
这一刻,我无比确定。
这,才是我想要的,穿越后的人生。
至于爱情?
那是什么?能提高我的KPI吗?能增加我的年终奖吗?
不能?
那就一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