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朝阳初升，城市电网却发出病态的呻吟，源城理工学院主楼顶端的避雷针，在反常的静电场中跳跃着幽蓝的电弧。
人流稀疏的三阳街上，凌夜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滚烫的能量营养膏，劣质合成淀粉的味道在舌根蔓延。
“王叔，走了。”
街角“老王能量补给站”的老板从油腻的操作台后探出半个身子，全息义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小子，今天是你那篇‘大逆不道’的论文答辩吧？祝你好运——虽然我觉得赵玄冥那个老怪物不会放过你。” 他咧开嘴，露出几颗金属替换牙，笑容在滋滋作响的霓虹招牌下显得格外诡异。
凌夜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借你吉言。”
扫码，跨上悬浮单车，他汇入低空车流，朝着源城理工学院疾驰而去。车窗外，巨大的全息广告屏正滚动播放着紧急新闻：“...联邦科学院再次重申，近期全球频发的湮灭性地震及‘蓝闪’（注：一种突然出现的蓝色空间裂隙现象）均属自然周期波动，请公民保持冷静...”
穿越已经四年。没有金手指，没有显赫背景，只有这颗在疯狂边缘保持绝对冷静的大脑，以及一个足以让整个学术界将他视为疯子的发现。
“如果一切顺利，进入深空观测站，用十年时间积累足够证据…” 凌夜压下这个念头。悬浮单车在学院门口专属泊位停下，他抽出个人终端，冰冷的屏幕上显示着论文标题：《湮灭潮汐前兆：太阳异常脉动与蓝星能量级灾害的因果链论证》。
他不是不够聪明，而是太聪明，聪明到无法容忍学术上的妥协与谎言。穿越前的学霸秉性，在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成了他唯一的锚点。
“观测数据不会说谎。太阳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将蓝星推向深渊。” 脚下的星球名为蓝星，物理参数与他前世的地球高度相似，却笼罩在名为“湮灭纪元”的阴霾之下。
“深渊？听起来像是‘湮灭教派’的新口号。”
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与淡淡玫瑰香气的独特味道袭来，接着一只包裹在战术纤维手套中的手，精准地拍在凌夜的肩膀上——原本的目标是后颈要害，但在学院安保无人机的扫描范围内，她选择了克制。
凌夜转头，撞进一双跳跃着数据流荧光的眼眸。苏璃，源城理工体院王牌，联邦青少年机械义体格斗锦标赛三连冠，被军方和各大科技集团争相预定的天才。她身高足有一米八，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战术服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左眼被一枚精密的多光谱电子义眼取代，此刻正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
“喏，实验室顺出来的高浓度能量棒，顶饿。” 她抛过一个银色小管，动作干净利落。“答辩别怂，把那帮老古董当报废的靶机。丢我的脸事小，丢了你自己的脑子事大。” 她笑得张扬，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凌夜捏了捏眉心，试图驱散那晚在废弃机械仓库里留下的、关于她腰肢惊人柔韧度和力量感的记忆：“苏大小姐，第一，那晚是你破解了我的安全协议，非法入侵了我的私人工作站。第二，我的人生规划里只有冰冷的观测数据和如何活下去，没有陪你测试新型神经链接义体的项目。第三…”
“第三，你那个浓妆艳抹的学妹李爱？” 苏璃的电子义眼精准地捕捉到远处走来的人影，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弧度，“眼光真够‘复古’的。需要我帮你测试一下她新男友的义体抗冲击强度吗？免费。”
话音未落，一男一女已至面前。男的英俊挺拔，昂贵的液态金属西装随着步伐流动着光泽，半张脸覆盖着彰显身份的碳晶纹路。女的妆容精致到近乎面具，依偎在男人身旁，看向凌夜的眼神带着刻意的疏离。
“凌夜，” 李爱声音甜腻，“介绍一下，方盛，‘创生科技’的继承人。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盛哥不喜欢不必要的误会。” 她刻意加重了“创生科技”几个字，那是联邦顶尖的生物科技巨头。
方盛居高临下地扫了凌夜一眼，目光掠过他洗得发白的学院制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源城理工的理论物理高材生？听说你的研究方向很有趣。” 他嘴角噙着一丝嘲弄，“奉劝你一句，有些‘末日预言’，不是你这个层次该碰的。安分点，毕业后或许能来‘创生’当个底层数据录入员。”
凌夜的目光平静无波，穿越者的灵魂让他对这种低级的身份炫耀毫无感觉。他只是在方盛那昂贵的碳晶纹路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非自然的能量波动。这波动…竟与他论文中记录的某种异常太阳辐射频率片段有微弱的谐振！
“感谢建议。” 凌夜淡淡回应，错身而过。他更在意的是方盛身上那丝异常的谐振，这绝非巧合。
“喂，被创生科技的太子爷踩脸，真不生气？” 苏璃跟上，电子义眼锁定方盛远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外侧的战术包，里面显然装着“玩具”。“他身上那套‘夜莺Ⅲ型’液态护甲，左肩胛下方有个设计缺陷产生的0.3秒能量迟滞窗口…”
“没兴趣。” 凌夜打断她，思绪已完全被那丝谐振占据，“继续听我说论文。太阳的异常脉动，本质上是一种高维能量在三维宇宙的‘投影震颤’，它像一把无形的凿子，正在…”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学院主楼入口的阴影中。
***
源城理工学院，尖端理论物理研究所，第7号答辩厅。
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胶体。全息投影上，复杂到令人眩晕的星图、能量流谱和地质断层模型缓缓旋转。凌夜站在中央，声音清晰而冰冷，像手术刀在解剖现实。
“…根据‘湮灭潮汐’模型反推，过去18个月内，太阳发生的37次非周期性高能脉动，与蓝星记录在案的1248次湮灭性地震、89次二级以上‘蓝闪’爆发、以及‘太平洋之心’超级风暴的能量释放峰值，时间误差小于0.03秒，能量耦合系数高达97.8%。”
他手指划过虚空，调出一组猩红色的动态模拟：“核心结论：这不是自然波动，而是某种来自太阳系外的、未知的高维能量潮汐对太阳系的‘冲刷’前奏。其源头指向银河系悬臂外缘新发现的‘死寂区’。模型推演显示，按照当前‘冲刷’强度递增速率计算，蓝星现存生态系统将在72年内彻底崩溃。地核将在157年内因持续的能量过载进入不稳定态，最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评审席，吐出两个字：“引爆。”
死寂。
评审席上，几位白发苍苍的学术泰斗脸色极其难看。系主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向主位：“赵教授，您看…凌夜同学的数据模型构建得非常扎实，逻辑链条也…呃，相当完整。虽然结论耸人听闻，但学术价值毋庸置疑，是否…”
主位上，赵玄冥缓缓抬起头。他穿着复古的黑色长袍，与周围充满科技感的答辩厅格格不入。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深陷，唯有瞳孔深处偶尔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绿光芒。他脖子上，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逆十字吊坠紧贴皮肤。他没有看系主任，枯瘦如鹰爪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空洞的哒哒声。
“扎实？完整？” 赵玄冥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金属，“通篇充斥着对高维能量的臆测和对现有物理法则的亵渎！‘死寂区’？‘湮灭潮汐’？你当自己在写科幻小说吗？” 他猛地提高音量，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整个答辩厅，温度骤降，连全息投影都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我让你研究的，是太阳黑子活动对近地轨道卫星通讯的干扰！而不是这些…这些妄图颠覆现有科学体系的异端邪说！” 他盯着凌夜，那眼神不像在看学生，更像在看一件亟待销毁的危险品。“两个月前我就警告过你，收起这些危险的念头。看来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凌夜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阴冷气息中蕴含的、绝非科学的压迫感。两个月前，他正是无意中撞见赵玄冥在深夜的禁书区，用某种非人的语言和闪烁着绿芒的仪式匕首，在一本封面烙印着扭曲符号的古籍上刻画，才招致了这老怪物毫不掩饰的敌意。
“赵教授，” 凌夜直视那双幽绿的眼睛，毫不退让，“数据不会因为权威的否定而改变。卫星监测到的‘死寂区’能量辐射指数异常是事实。蓝星正在加速死亡，也是事实。否认它，并不能拯救任何人。”
“放肆！” 赵玄冥一拍桌子，一股更强烈的阴冷冲击波扩散开来，答辩厅角落的应急灯管“啪啪”爆裂数盏。“在我这里，你的论文，就是一堆废纸！答辩失败！想毕业？半个月内，给我交出一篇符合‘规范’的、关于太阳黑子的论文！否则…”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就抱着你那套末日理论，滚出源城理工！”
结果已定。凌夜面无表情地收起个人终端。系主任和其他教授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噤若寒蝉。赵玄冥在学院的能量，远超他的学术头衔。
走出压抑的答辩厅，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凌夜深吸一口气，抬眼便看到苏璃倚在对面的合金廊柱上，一条长腿曲起，战术靴的鞋跟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她没说话，只是抛过来一个微型数据芯片。
凌夜接入个人终端，芯片内赫然是赵玄冥近三个月在星网暗层中的加密通讯记录片段，指向一个名为“幽影之触”的神秘组织，以及几条关于“高维信标”、“降临容器”的碎片化信息。
“这老东西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 苏璃的声音压得很低，电子义眼闪烁着寒光，“他卡你毕业，恐怕不只是因为你看破了他的小秘密。你的研究…可能戳到了某些‘东西’的痛处。要弄他，得换个更彻底的法子。”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凌夜捏紧了数据芯片，赵玄冥的阻挠、方盛身上异常的谐振、暗层通讯里的“幽影之触”…碎片化的线索在他脑中疯狂碰撞。“先离开这。”
两人刚走到主楼外的广场，刺耳的警报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城市的喧嚣！
【呜——呜——！！！全体公民注意！最高级别湮灭警报！侦测到太阳方向爆发前所未有的高能粒子风暴！强度指数…指数超出阈值！无法测算！预计抵达蓝星时间…3分17秒！重复…3分17秒！这不是演习！请立刻就近寻找地下掩体！立刻寻找掩体！】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云霄！天空，在瞬间变得无比诡异！原本明亮的朝阳，仿佛被投入了墨池，光芒急剧黯淡、扭曲，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不断脉动着的暗紫色！太阳的轮廓在紫黑色的天幕上疯狂膨胀、收缩，像一个垂死巨人的心脏在徒劳挣扎！
“太阳…脉动？！” 凌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这景象，与他论文模拟中最极端的灾难场景…一模一样！但速度快了何止百倍！
大地开始颤抖！不是地震，而是整个空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合金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远处的高楼像积木般扭曲、倾斜，玻璃幕墙在无形的压力下成片爆裂！尖锐的金属扭曲声、建筑倒塌的轰鸣、以及人群绝望的哭喊尖叫瞬间将世界淹没！
“走！” 苏璃反应快如闪电，一把抓住凌夜的手臂，战术服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力量爆发，扯着他就要冲向最近标注着地下掩体入口的合金闸门！
然而，迟了！
天空中的暗紫色太阳猛地向内一缩，随即——
轰！！！！！！！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恐怖光芒降临了！那不是光，是纯粹的能量洪流！是毁灭的具现！天空被彻底撕开，一道比恒星诞生还要耀眼亿万倍的惨白光柱，跨越两亿公里的虚空，如同上帝掷下的裁决之矛，精准地贯穿了蓝星的大气层！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凌夜的视野被无穷无尽的白光吞噬！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听觉、嗅觉、触觉…一切感知都在那毁灭性的能量冲刷下瞬间蒸发！意识被撕扯、拉长，坠入无底的深渊。
【警告！检测到宇宙级湮灭法则潮汐冲击！】
【警告！载体生命特征急速衰竭！灵魂波长濒临溃散！】
【符合最高优先级协议…‘文明火种’强制激活程序启动！】
【检索到可用‘位面锚点’…坐标锁定！】
【开始剥离载体灵魂…剥离成功！】
【开始抽取蓝星残存位面本源…抽取中…1%…15%…50%…】
【能量不足！警告！空间基础构架严重缺失！】
【发现高浓度无主意识流（蓝星濒死生灵）…开始强制收容…绑定为次级权限单位‘轮回者’…】
【主神空间（残损态）加载中…核心法则具现室生成…基础轮回者培养协议载入…】
【绑定唯一最高权限者：凌夜。】
【主神凌夜，欢迎来到…湮灭纪元。】
冰冷、浩瀚、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凌夜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中炸响！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超越他理解极限的信息洪流！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凌夜“看”到了：
一颗淡紫色的美丽星球，在贯穿天地的惨白光柱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无声地碎裂、融化、汽化…亿万生灵的绝望哀嚎化作无形的精神风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疯狂地拖拽向他意识深处某个刚刚诞生的、冰冷而饥饿的“存在”！
那不是列车。
那是一个刚刚诞生、急需养分、以吞噬世界为食的…稚嫩神祇！
同时，一个简洁、冰冷、充斥着绝对权威感的湛蓝色半透明界面，强行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主神空间·枢脑】
* 空间状态：残损（基础法则解析度：0.7%）
* 位面本源储备：蓝星（残骸） - 72.3%（持续汲取中）
* 轮回者容量：1,042,718/∞ （强制收容中）
* 锚定位面：无
* 空间功能：
- 核心法则具现室（LV0）：可解析/重构基础物质（效率极低）
- 轮回者基础强化（未解锁）
- 位面穿梭（未解锁）
- 权限战争模块（未解锁）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生存。】
【任务描述：空间汲取的蓝星位面本源即将耗尽。主神凌夜，请在72小时内，为你的空间寻找到新的‘养料’（位面本源），否则空间将崩溃，所有绑定单位（包括主神）将彻底湮灭。】
【提示：检测到微弱异位面波动坐标（来源：方盛 - 已标记）。可利用残存本源进行初步锚定。风险：极高。】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