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16:51:34

宴会厅阳台上的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却吹不散林筱瞳心头的冰寒。厉宴那彻底无视的态度,比任何利刃都更具杀伤力,将她最后一点强撑的体面也剥落殆尽。

她没有再回宴会厅,而是失魂落魄地独自回了家。甚至连那条价值不菲的小礼裙都懒得换下,就直接将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用被子蒙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令人心碎的画面和他冰冷的目光。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嚎啕大哭。眼泪似乎已经在阳台上流干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洞。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地钝痛着,提醒着她刚才经历的一切是多么的真实和残酷。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一遍遍回放着晚宴上的场景——他与白小姐并肩而立的和谐,旁人“郎才女貌”的议论,舞池中他们契合的舞步,以及阳台上他视她如无物的冷漠……

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在她脑海中反复凌迟。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无论她如何努力改变自己,如何试图靠近他的世界,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护、需要被划清界限的“妹妹”。而他身边,早已预留了位置,给那些像白小姐一样,与他势均力敌、能够并肩前行的女人。

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她溺毙。放弃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强烈地浮现出来。也许苏晚晴是对的,她所有的坚持,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笑话。

可是……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绝望吞噬的时候,记忆的闸门却不受控制地打开。

不是那些伤心的画面,而是更早以前,那些被她珍藏心底、温暖到让她心尖发颤的瞬间。

她想起十四岁那年冬天,她发高烧住院,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一直握着她的手,耳边是他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瞳瞳别怕,宴哥哥在。”她醒来后,护士告诉她,那位英俊的先生守了她一整夜。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她因为一次考试失利而情绪低落,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开车带她去海边,陪她静静地坐了一下午,看潮起潮落。最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我的瞳瞳,比任何人都优秀。”

她想起他送她星星项链时,指尖划过她颈后皮肤时那微妙的战栗;想起他送来向日葵时,眼中那抹她坚信绝非兄妹之情的柔和光芒;想起星空投影仪下,他看着她时,那专注而深邃的眼神……

这些记忆,如此真实,如此温暖,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独属于她的宠溺,怎么能是假的?

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如同在绝望废墟中顽强钻出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他不是不爱她,他只是在害怕!害怕打破现有的关系,害怕承担可能带来的非议,害怕……爱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所带来的心理冲击和不确定感!

那个白小姐,或许只是他用来麻痹自己、或者说服自己、甚至可能是用来试探她反应的一个工具!对,一定是这样!如果他真的对白小姐有意,为何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更多是商业伙伴式的彬彬有礼,而非恋人间的亲密?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自我安慰的扭曲,却又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和……继续坚持下去的荒诞理由。

她不能放弃。

如果她现在放弃了,那才是真正否定了过去五年所有真实的温暖,否定了自己这颗为他跳动了这么久的心。

宴哥哥,你可以用冷漠伤我,可以用别人来气我。

但你不能抹杀过去。

只要那些记忆是真的,我就不会放弃。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扯下被子,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自己。那里面,伤心和绝望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第二天,她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她不再试图去制造那些“润物细无声”的偶遇,也不再刻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成长。她变得更加沉默,却也更加专注地投入自己的事情——学习,阅读,规划大学生活。

她甚至主动向父亲提出,想去林氏集团旗下的公司进行暑期实习,从最基础的岗位开始。

林父对女儿突然的“上进”感到惊喜,自然应允。

然而,厉宴那边的壁垒,似乎也随着她的“沉寂”而筑得更高,更厚。

他几乎不再踏足林家,即使因为公事必须与林筱宸碰面,也大多约在外面。偶尔几次家庭聚会的场合,他会到场,但总是来去匆匆,与林筱瞳的交流仅限于最必要的、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的礼貌问候,疏离得仿佛两人只是泛泛之交。

他甚至不再通过林筱宸之口传递任何关于她的、哪怕是极其微小的消息。

他像是在执行一场精密而冷酷的隔离计划,将她彻底清除出他的生活半径,不留一丝缝隙。

林筱瞳清晰地感受着这堵越来越高的墙,心口的疼痛从未停止,但她不再流泪,也不再试图去撞击。她只是默默地、固执地站在墙的这边,用自己的方式,积蓄着力量。

她不再去看他,不再去听关于他的消息。

但她知道,她还在爱着他。

以一种更加沉默,也更加绝望的方式。

这场她单方面宣布的战役,在经历了短暂而激烈的交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一方在不断地后撤,筑起更高的防线;另一方则在心碎的废墟上,依靠着回忆的养分,固执地不肯离去。

而在这场僵持中,那颗名为“爱情”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里,是会彻底腐烂,还是会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生出更加扭曲而坚韧的根茎?答案,似乎被掩埋在了愈发厚重的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