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月意慢慢坐起身。
她看着沈域封,过了很久,苦涩地笑了。
“所以,林稚的未婚夫,还想让我怎么做?”
沈域封移开视线。
“他要你去林家,亲自向林稚道歉。”他顿了顿,“只要你照做,林雉就会把你妈妈的遗物还给你。”
林月意盯着他:“我妈妈的遗物,现在在林雉手里?”
沈域封点头:“是。”
林月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好,我去。”
中午,林家别墅。
林月意和沈域封一起走进去时,餐厅里正是一片温馨景象。
林父、主母和林稚围坐在餐桌旁吃饭,有说有笑。
看见林月意,笑声停了。
“姐姐来了啊。”
林稚放下筷子,故意展示着手腕的玉镯。
林月意一眼认出,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你抢了我那么多东西,还不够吗?”林月意攥紧拳头。
“这种垃圾,你以为我稀罕?”林稚摘下玉镯和脖间的项链,狠狠砸在地上,“就连沈域封,我也不稀罕!”
玉镯碎了。
项链上那颗玻璃星星也碎了——
那是林月意小时候,一个小哥哥送给她的。
后来被林稚抢走。
为了膈应她,林稚总是戴着。
林稚抬脚,碾过林月意想要去捡碎片的手指。
然后她拿出那幅油画,走到落地窗边的泳池旁。
“姐姐,想拿回你妈妈的遗物吗?那就跪下,给我道歉。”
林月意站着没动,她看向父亲。
父亲低头吃饭,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主母端起茶杯,嘴角带着冷笑。
林月意转回视线,看着林稚手里的画。
那是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
她缓缓弯下膝盖,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平静。
林稚笑了。
但她没有把画递过来。
“哎呀,手有点酸。”林稚说着,手一松。
画掉进了泳池。
扑通一声。
水花溅起。
“不要——”
林月意想都没想,起身冲过去,推开林稚,纵身跳进泳池。
她不会游泳。
水呛进鼻子,灌进耳朵。
她拼命挣扎,伸手去抓那幅画。
画慢慢沉下去。
她憋着气往下潜,指尖终于触到画框。
她紧紧抱住画,双脚蹬水,浮出水面。
她扒住泳池边缘,剧烈咳嗽,浑身湿透。
等她缓过气,抬起头——
餐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沈域封和林稚走了。
父亲和主母也不见了。
只有佣人站在远处,冷漠地看着她。
林月意抱着湿透的画,从泳池里爬上来。
画布上的颜料已经被水泡花了。
父亲年轻的脸模糊一片。
她跪在泳池边,看着手里的画,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她抬起手,用湿透的袖子狠狠擦掉。
然后,她抱着画,捡起玉镯和项链的碎片,一步一步,走出了林家大门。
林月意回到了母亲的老房子,找出母亲的旧画具,尝试着修复油画。
她画得很慢。
白天画,晚上也画。
画里,父亲的轮廓渐渐清晰。
她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月意,妈妈年轻时最大的梦想,是当个画家。”
“那为什么不当了?”她问。
母亲摸着她的头,笑得很温柔:“因为遇到了你爸爸呀。他说要养我一辈子。”
后来,父亲和别人结婚了。
母亲的画笔也再没拿起来过。
林月意看着眼前渐渐修复的画,眼眶发热。
“妈妈。”她轻声说,“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完成。”
世界大赛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她用这幅画,报了名。
取名,【告别】。
转身离开时,她收到银行短信。
十亿嫁妆,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