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因唐苏打了白月光一巴掌,她的指挥官丈夫沈裴司,就以她精神失常为借口,将她送进精神病院,整整关了一个月。
出来后,她变了。
如他所愿,变得安静,顺从,贤惠,像个完美的军嫂。
沈裴司将家里所有的津贴都给了乔芷溪,她没问。
沈裴司担心乔芷溪睡不着,每晚在她家门口守着,夜不归宿,她没闹。
甚至,当她决定申请加入那“有去无回”的国家航天保密机构时,也因为不愿打扰沈裴司和乔芷溪的相处,自始至终没有告诉他。
“唐同志,你的审批下来了,月底就和同一批人员进机构。但是……”电话那头顿了顿,“你要想清楚,这一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一辈子埋头研究,见不到外面的人。你有丈夫,有家庭,真的确定吗?”
唐苏握着话筒,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确定。只是……我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我有丈夫,却要走进这种一去不回的地方,对他不公平。”唐苏低声说,“所以,还请组织帮我一个忙——让我和沈裴司离婚。”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唐苏,你来真的?”对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震惊,“我们都清楚你曾经有多爱沈指挥官,你……”
“那是以前。”唐苏轻声打断,语调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如今我更爱祖国,也更珍惜自己。既然注定要离开,就别耽误他了——请组织批准。”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组织会帮你安排。”
挂了电话,唐苏的心头大石也算落下了,她缓缓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照片里,她穿着白色的婚纱,笑得眼睛弯弯,挽着沈裴司的手臂,沈裴司穿着军装,身姿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还算温和。
那是她最幸福的一天。
现在看起来,却只觉得讽刺。
她搬来椅子,站上去,取下相框,打开,抽出照片。
然后,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扔进垃圾桶。
唐苏和沈裴司是相亲结婚的。
那年她二十二,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军区小学当老师,介绍人说,沈指挥官年轻有为,就是性子冷了点,但人品好,家世好,长得也好。
唐苏第一眼见到他,就明白了什么叫“长得也好”。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星徽闪着光,个子很高,身姿挺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站在那里就像一棵雪松,清冷矜贵,让人移不开眼。
应该说,他没有不让人喜欢的理由。
相亲很顺利,他问了她的工作,家庭,然后说:“我工作忙,经常不回家。你能接受吗?”
唐苏点头:“能。”
“我不擅长表达,也不会说甜言蜜语。”
“没关系。”
“那好。”沈裴司看着她,“如果你没意见,我们可以尽快结婚。”
唐苏愣住了。
这么快?
“我年纪不小了,家里催得紧。”沈裴司解释,“而且我觉得你……很合适。”
合适。
这个词让唐苏心里有点失落,可看着他的脸,她还是点了头。
“好。”
他们很快结了婚。
婚后,唐苏用心做好一个妻子。
她学着做饭,洗他的军装,把那个冷冰冰的家布置得温馨起来,沈裴司对她也不错,津贴都交给她,回家会跟她说话,虽然不多,但至少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冷。
唐苏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
直到那天,沈裴司接到一通电话。
他正在吃饭,筷子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他声音发颤,“她还活着?!”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唐苏听不清,她只看见沈裴司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又一点点变红,最后,他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沈裴司!你去哪儿?”
他没回头。
那一走,就是整整一个星期。
再回来时,他身边多了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得温婉秀气,眼睛很大,看人时水汪汪的,像会说话。
“唐苏,这是乔芷溪。”沈裴司介绍,声音里有种唐苏从未听过的温柔。
唐苏心里咯噔一下。
她听说过乔芷溪。
沈裴司的初恋。
当年为了出国学音乐,放弃了和沈裴司的感情,后来听说遭遇海难,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沈裴司为此消沉了很久,他父母为了让他走出来,才安排他相亲结婚。
原来她还活着。
那天晚上,沈裴司难得主动跟唐苏说话。
“唐苏,芷溪家里没人了,很多事情都要依赖于我,你别介意。”他顿了顿,“你放心,我和她已经是过去时了。我不会跟你离婚。”
唐苏看着他,选择相信。
可她没想到,“过去时”这三个字,在沈裴司心里,和她理解的完全不同。
乔芷溪回来后,沈裴司开始频繁地“加班”。
唐苏给他送饭去指挥部,警卫员支支吾吾说指挥官不在,她问去哪儿了,没人敢说。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去陪乔芷溪了。
乔芷溪想吃城西的点心,他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去买。
乔芷溪说想去郊外放风筝,他直接请掉所有年假,陪她玩个尽兴。
唐苏忍了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那天,她在沈裴司的军装口袋里,摸到一张电影票根。
是爱情片。
日期是昨天,她生日。
她等了他一晚上,他说要开会。
唐苏终于忍不住,去了文工团。
乔芷溪正在练琴,看见她,笑了笑:“唐苏?你怎么来了?”
“乔芷溪,”唐苏开门见山,“你能不能离沈裴司远一点?他已经结婚了。”
乔芷琴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起来:“唐苏,你误会了。我和裴司现在只是朋友,他照顾我,是因为可怜我。”
“可怜到夜不归宿?”唐苏声音发抖,“可怜到连我生日都忘了?”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找我有什么用?”乔芷溪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唐苏,你知道裴司为什么娶你吗?因为他爸妈逼他,因为他需要个摆设。他心里从来就只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唐苏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
“啪!”
乔芷溪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带,然后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唐苏!你为什么打我?!”
门被推开,沈裴司冲进来。
他看见倒在地上的乔芷溪,脸上有个红印子,眼泪汪汪的。
又看见唐苏举着手,站在那里。
“裴司……”乔芷溪哭着扑进他怀里,“唐苏说我勾引你,让我离你远点……我说她误会了,她就打我……”
沈裴司看向唐苏,眼神冷得像冰。
“我没有!”唐苏解释,“是她自己……”
“够了。”沈裴司打断她,“唐苏,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沈裴司,你信她不信我?”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沈裴司抱起乔芷溪,转身往外走,“你精神太不稳定了,需要治疗。”
第二天,唐苏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
诊断书上写着:妄想症,攻击性行为,需隔离治疗。
她在里面待了一个月。
她被绑在床上,被灌药,被电击,她哭,她喊,她说她没病,可没人信她。
一个月后,沈裴司来接她。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眼神复杂:“知道错了吗?”
唐苏抬头看他,突然笑了。
“知道了。”
她知道错了。
错在太爱他,错在相信他,错在以为日久能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