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旁的沈昭媛端着茶盏,嗤笑出声,眼底满是不屑,“姐姐倒是高看了她。封后大典那天,皇上连面都没露,晚上更是放着凤仪宫不去,满城找那个离宫出走的花扶月。这般不给脸面,皇后哪里还有半分底气规劝皇上?”
她放下茶盏,语气添了几分讥讽:“如今的皇后,不过是仗着太后撑腰,占着个后位空壳子罢了。”
淑妃听得心头一动,却依旧有些忌惮:“话虽如此,可陛下护着花扶月护得紧,贤妃就是前车之鉴……”
“贤妃蠢罢了。”沈昭媛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她明着诋毁,自然撞在枪口上。可这次宸贵妃回府省亲,用的是皇后的仪仗,到时候京中一定会议论纷纷,咱们只需静观其变,若是有人先忍不住发难,咱们再顺势而为,岂不是更稳妥?”
徐昭仪听到沈昭媛的话,在一旁跟着附和道:“这话说的没错,难道皇后心里就真的甘心?看着宸贵妃恃宠而骄,看着自己的后位形同虚设,她怕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会替咱们‘出头’呢!”
她们等着心有不甘替她们出头的皇后,现在正坐在凤仪宫中安静的看着账本。就算封后大典皇上不曾露面,就算新婚之夜皇上在外面寻找花扶月,可这权利皇上却实打实的给到她手中。
“娘娘,外头都在说,宸贵妃明日省亲,皇上安排了半副皇后仪仗……”宫女巧心轻声禀报,语气带着几分不平和对自己家娘娘的担心。
皇后翻过一页账本,墨色的字迹在她眼底平静无波:“知道了。”
巧心愣了愣,忍不住补充:“那可是皇后仪仗啊!宸贵妃这般逾矩,宫里宫外都在议论此事呢!听说徐昭仪和沈昭媛都去了淑妃处!”
“她们以为我该哭闹着去找皇上理论?”皇后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底却无半分波澜,“皇上要给,她要接,我拦得住吗?”
她指尖点了点账本上的字,语气通透:“我这个皇后之位,靠的不是皇上的恩宠,是太后的扶持,是朝堂的制衡。皇上把六宫实权交到我手里,让我掌后宫财政、管宫人、定礼仪,这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至于仪仗虚名,争来何用?”皇后重新低下头,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闹一场,赢不了,还落个善妒无度的名声,让徐昭仪、沈昭媛那些人看了笑话,反倒成全了别人眼中花扶月‘委屈受宠’的戏码,得不偿失”
“奴婢只是怕宫里的那些人,人云亦云说难听的话。”巧心知道自己家娘娘的性格,必定不会去争这件事情,可不争又让大家说她们娘娘软弱可欺。
“别人如何说,从来不是后宫女子的立身之本。”皇后的声音平淡却坚定,“守住权柄,做好皇后该做的事,不让太后失望,不让林家蒙羞,这就够了。花扶月要宠,便让她去要;旁人要争,便让她们去争。我守好我的凤仪宫,掌好我的六宫权,谁也动不了我。”
巧心听到自己家娘娘的话更心疼了,自己家娘娘和宸贵妃是同年生人。今年也不过刚过碧玉年华,可如今一个在皇上跟前撒娇,一个守着这冰冷的宫殿听着外面别人的诋毁。
乾曜宫案上的奏折堆如小山,萧烬瑜身着明黄常服,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宇间带着几分批阅公文的疲惫,指尖的朱笔却依旧遒劲有力。
花扶月蜷在一旁的小榻上,手里捧着本市井话本,看得津津有味。见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便立刻凑了过去,脸上堆着娇俏的笑:“瑜哥哥,你歇会儿呀。”
萧烬瑜顺势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才不是乱七八糟的呢。”花扶月嘟了嘟嘴,把话本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千金小姐为了嫁给乞丐,跟家里断绝关系,还跟着他过苦日子,你说这是真的吗?”
萧烬瑜扫了眼话本上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自然知道小姑娘的心思,不是真的好奇话本情节,是见他批阅奏折太久,想让他歇歇。
他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温柔:“话本嘛,自然是编来哄人的。不过这世上,或许真有这般痴情的女子,愿意为了心上人舍弃一切。”
“可是苦日子多难熬呀。”花扶月皱了皱小鼻子,靠在他怀里,语气带着几分不解,“有锦衣玉食不要,偏偏要去吃糠咽菜,多傻啊!”
“是啊!痴情女子的下场,多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傻愣愣把心掏出去,把所有依仗都抛了,最后能落着什么好?”萧烬瑜才不会给他的小姑娘,灌输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思想。
萧烬瑜继续说道:“这世上最该顾着的就是自己,尤其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我的娇娇,可不能学那些蠢人,为了所谓的爱情,连自己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不要了。”
花扶月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衣服上绣着的暗金龙纹,带着点娇憨的嫌弃:“我才不学呢!”她把手里的话本往旁边一扔,书页“啪”地合上,露出满脸不屑,“宫里小太监买的这些玩意儿,全是穷书生编的春秋大梦!什么千金小姐为了穷酸秀才,跟家里断绝关系、跟着喝西北风,也太离谱了!”
她抬眼时,睫毛像沾了星光,亮晶晶的:“明日我出宫之后一定要好好选选话本子,这种勾的闺阁小姐不顾一切嫁给穷书生的话本子最无聊了。”
萧烬瑜也觉得这种话本子十分无聊,“当做个笑话看就好,没有哪个闺阁小姐会真被话本子骗了,越是富贵人家,教女儿越懂务实二字。贱夫妻百事哀可不是空话。柴米油盐、婆媳妯娌,哪一样不是磨人的刀子?真以为凭着点情爱,就能熬过这些磋磨?”
花扶月忽然“噗嗤”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瑜哥哥,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嫡母?”
“巧合罢了!”萧烬瑜从小姑娘口中听说过她那嫡母的故事,年纪小的时候做了一言难尽的决定。
花扶月忽然感慨起来:“其实仔细想一想,我那嫡母可是内阁首辅的嫡女,当年钱大人正得先帝重用,门生遍地,何等风光!
结果呢?就因为我爹生得一副好皮囊,我那嫡母便死心塌地要嫁。钱大人当年劝了又劝,说花家没底蕴、我爹只是个同进士,她偏不听,硬是要十里红妆嫁过来。”
她顿了顿,想起府里的旧事,撇了撇嘴:“如今好了,我爹仕途不上不下,卡在正四品动弹不得。嫡母在府里既要应付祖母,又要打理后院,完全没有了谈情说爱的心思,活成了她当年最瞧不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