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懒理那些探究目光,脚尖一点,人就轻巧翻上牛车,在角落干草堆上找了个位置,腰背挺直坐好。
车夫马大爷甩了一下鞭子,牛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车上的气氛有些怪。
几个要去镇上赶集的婆娘媳妇,原本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苏浅浅一上来,瞬间没了声音。
苏浅浅毫不在意,她现在这名声,没人敢主动招惹,正好落个清静。
可总有那不怕死的。
坐在她斜对面的李二婶,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她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呦,有些人啊,就是不一样了。”
“从老宅拿了几个不干净的钱,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咯。”
这话一出,车上其他几个女人都竖起了耳朵,偷偷拿眼角瞟苏浅浅的反应。
苏浅浅眼皮都没掀一下。
她只是淡淡地开口,“有些人嘴巴就跟村口的茅厕一样,又臭又脏。”
“自己不嫌恶心,就别怪别人哪天路过,顺手扔块石头进去,帮你堵上。”
李二婶的脸唰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苏浅浅的鼻子就要骂:“你个小贱……”
“你再指一下试试?”
苏浅浅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黑沉沉的,像口不见底的深井。
“你要是不想下半辈子吃饭漏风,就把你的手指头给我收回去。”
李二婶看着她那双眼睛,心里猛地一突。
她打了个哆嗦,指着苏浅浅的手指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赶车的马大爷回头喝了一声,“一车人呢,安生点!”
李二婶借着这个台阶,悻悻地坐了回去,嘴里还在小声地嘟囔着什么“丧门星”、“疯子”之类的话。
苏浅浅没再理她。
杀鸡儆猴,目的达到了就行。
牛车晃晃悠悠,到了县城。
苏浅浅下了车,没在集市上多逛,而是径直朝着城南最大的一家当铺走去。
她要把苏莲儿那根簪子换成现钱。
当铺的朝奉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精明得像猴儿。
他接过簪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又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嗯,银子是好银子,就是这花样……有点过时了。”他撇了撇嘴,“姑娘,你要是诚心当,我给你二两银子。”
“二两?”苏浅浅嗤笑一声,伸手就要把簪子拿回来,“掌柜的,您这是当银簪子,还是当废铜烂铁呢?”
“这可是县里福祥记出的新款式,我堂姐前几天花了五两银子买的,发票还在家里收着呢。您给二两,是看我年纪小,好糊弄?”
朝奉没想到这看起来衣衫褴褛的乡下丫头还挺懂行,脸上有点挂不住。
“话不能这么说,买是买,当是当,价钱肯定不一样。”
“我懂。”苏浅浅点点头,“我急用钱,也不跟您多要。四两五钱,一文都不能少。您要是收,现在就写当票。要是不收,我就去对街的永安当问问。”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姑娘,姑娘你别急啊!”朝奉连忙喊住她,“四两就四两,图个吉利,怎么样?”
“四两五钱。”苏浅浅站住脚,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
那眼神,跟在牛车上的一模一样,不带一点情绪,却让人不敢拒绝。
朝奉心里骂了句“晦气”,今天这是碰上硬茬了。
他咬了咬牙,“行!四两五钱就四两五钱!”
很快,当票写好,四两半的碎银子到了苏浅浅手里。
揣着钱,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她直奔布庄。
弟弟妹妹们身上的衣服都打了好几层补丁,洗得都快看不出本色了。
她挑了最结实的青色和灰色的棉布,摸着厚实,耐磨,还不容易显脏。
她一口气扯了十几尺,足够给三个孩子一人做一身新衣服还绰绰有余。
接着,她又去买了针线和一大包棉花,准备入冬前给孩子们做好棉衣棉裤。
忙完这些,她开始琢磨另一件大事——给家里最小的两个娃找个长期“饭票”。
牛奶是好,可她不能总从空间往外拿,被人看到不好解释。
最好的法子,就是买一头能产奶的牲口。
她在集市上转了一圈,边走边问。
“大婶,问一下,这集上有没有卖奶羊的?”她拦住一个卖菜的婆婆。
那婆婆打量了她一下,“买奶羊?你要那玩意儿干啥?膻味儿大得很,不好喝。”
“家里孩子小,身子弱,想买来给他们补补。”
“哦,这样啊。”婆婆恍然大悟,往西边一指,“你往那边去,肉市旁边有个老婆子,前两天我听她说她家的母羊刚下了崽,奶水足,她家没人喝,正想卖了换钱呢。”
“谢谢大婶!”
苏浅浅道了谢,快步走了过去。
果然,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身边拴着一头母羊,旁边还有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羔在打转。
“婆婆,您这羊怎么卖?”苏浅浅蹲下身,仔细打量那头母羊。
母羊看起来很健壮,毛色也干净,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老婆婆见来了生意,眼睛一亮,“姑娘好眼力,我这羊可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好羊,奶水又多又浓!你要是诚心买,连着这两只小的,一共五两银子!”
“五两?”苏浅浅摇摇头,“婆婆,我只要这头母羊,小的我不要。而且我今天就要带走,也是个实诚买家。”
她伸出三根手指,“三两银子。您要是同意,我现在就给钱。”
老婆婆皱起了眉,“三两?太少了,姑娘,我这羊……”
“婆婆,我也是没办法。”苏浅浅打断她,叹了口气,“家里三个孩子等着吃饭,我一个当姐的,手里就这点钱。您看我这身打扮,也不像拿得出五两银子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摸了摸母羊的肚子,又检查了一下羊的牙口。
动作很熟练。
老婆婆看她确实是懂行的,也知道这价钱要高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一跺脚,“算了算了!看你也是个不容易的!三两就三两,你牵走吧!”
苏浅浅爽快地付了钱,从老婆婆手里接过拴羊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