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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夜沉在庆祝酒会的觥筹交错间,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慌。
许若涵的设计稿“莲心”拍出千万天价,陈铭鞍前马后地为她张罗,整个京市的上流圈子都在为这位“天才设计师”的回归而欢呼。
傅夜沉作为她最坚实的后盾,自然是众人追捧的焦点。
“傅总真是好眼光,若涵小姐这块璞玉,在您手上才真正地发光发热了。”
“是啊,不像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给了五年机会都扶不上墙。”
奉承的话语里夹枪带棒,傅夜沉听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端着酒杯,看着被人群簇拥的许若涵,脸上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这才是他傅夜沉想要看到的女人,光芒万丈,受人瞩目。
而不是像慕晚星那样,只会被动地接受,像一株需要依附他才能存活的菟丝花。
想到慕晚星,他心头那股没来由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拍卖会上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一掷千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当时只觉得是有人故意来搅局,但事后回想,那身形,那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甩了甩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慕晚星?
她连自己出门买杯咖啡都要犹豫半天,哪里来的胆量和财力在那种场合与他作对。
酒会结束时已是深夜,傅夜沉带着几分酒意回到别墅。
车灯扫过,偌大的房子一片漆黑。
他习以为常,慕晚星向来安静,就算生气,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声地抗议。
他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晚星?”
他叫了一声,无人应答。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夜沉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皱着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属于她的东西似乎都在,衣帽间里他为她购置的那些华服珠宝,一件不少。
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玄关处,他给她买的那双情侣拖鞋,只剩下他自己的那一双孤零零地摆着。
客厅沙发上,她最喜欢抱着的那条羊绒毯子不见了踪影。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一根根小刺,扎得他心里不舒服。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若涵”两个字。
“小叔,”许若涵的声音像裹了蜜,“这次拍卖会太成功了!我刚才就在想,我想办一个个人作品展,把这些年所有的作品都展示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瞬间将傅夜沉从那点烦躁中拉了出来。
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一场盛大展览的蓝图。
“当然好。”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我来安排,用京市最好的美术馆,请最有影响力的媒体。我的若涵,值得最盛大的舞台。”
挂了电话,他再次环视这空荡荡的家。
那点不安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肯定是那天在“天上人间”的事,还有这次拍卖会,刺激到她了。
傅夜沉下了定论。她大概是躲在哪个酒店里闹脾气,等着他去哄。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次时间长了点。
他冷哼一声,一个连信用卡都是副卡的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等她没钱了,自然就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夜沉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为许若涵筹备展览会的事情上。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包下了市中心最昂贵的“云顶美术馆”,亲自审核邀请函的设计,甚至连媒体席的座位牌都一一过问。
他要确保这场展览万无一失,要让许若涵以最完美的姿态,彻底坐稳“天才设计师”的宝座。
陈铭整天跟在许若涵身边,对傅夜沉的安排赞不绝口。
“还是小叔有办法,这场面,京市多少年没见过了!”
傅夜沉不置可否。
他看着展厅里一幅幅被精心装裱起来的设计稿,那些曾经被他从慕晚星画板上随手取下,锁进书房的“废纸”,如今成了许若涵通往荣耀的阶梯。
他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成就感。
这期间,他给慕晚星打过两次电话,一次关机,一次无人接听。
他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只觉得她越来越不懂事。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
管家张嫂看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先生,太太走的时候,东西都没怎么带,就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看着......不像是要出远门。”
傅夜沉闻言,反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就带那么点东西,说明她心里清楚,闹够了还得回来。”他扯了扯领带,语气不耐,“不用管她,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张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总觉得这次不一样。
太太离开那天,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展览会开幕前夜,傅夜沉最后一次巡视场地。
灯光,音乐,展品陈列,媒体流程,一切都完美无瑕。
他站在空旷的展厅中央,巨大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许若涵巧笑倩兮的采访片段。
他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为了许若涵,他算计了陈铭,利用了慕晚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今,大功即将告成。
他拿出手机,又拨了一次慕晚星的号码,依旧是关机。
他没了耐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展览会明天上午十点,别再耍性子了,自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