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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我答应嫁给裴牧舟的死对头。”
疗养院里,白语眠垂眸望着插着呼吸机昏迷的老人,语气干涩。
闻言,一旁的管家红了眼眶:
“语眠小姐您终于想通了!只要您和霍家少爷成为合法夫妻,老先生昏迷前存进信托的那三十亿,就是您傍身的嫁妆。”
“至于裴家少爷......他能放下和您十五年的青梅竹马情谊,转而爱上那个清高虚伪的女棋手许娆,说明他真的如老先生所言,并非良配啊!”
......
走出疗养院,白语眠打算回趟裴家收拾行李。
却在打车回家的中途,路过了裴牧舟18岁时向她热烈告白的湖心岛。
心脏猛地抽痛,她想起从前。
她和裴牧舟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甜蜜得除了一向不喜欢裴牧舟的外公,几乎所有人都坚定认为,她一定会是未来的裴太太。
直到五年前,她父母为了救下裴牧舟爸妈,在绑架中被炸成碎片。
而目睹父母凄惨死状的白语眠,抑郁严重,暴瘦几十斤,更是屡次自残。
是裴牧舟放下所有事情,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呵护,带她全球旅行,寻遍名医。
这五年里,他每年都会上山去寺庙里苦修一个月,只为给白语眠攒福报。
终于,白语眠的病慢慢好转了。
她甚至鼓足勇气,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惊喜。
可出现在求婚现场的除了裴牧舟,还有一位穿着月白色旗袍长相清纯的女棋手许娆。
裴牧舟说许娆是他的异性知己,无关爱情。
共友为白语眠打抱不平,抱怨了句:“什么狗屁知己,她不知道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吗?绿茶。”
裴牧舟瞬间暴怒:“闭嘴!不许你侮辱娆儿!”
说罢,命人打断了他两条腿,并直接停掉了两家的千万合同。
现场所有人都吓傻了。
没想到裴牧舟打完人后依旧没消气。
他看向白语眠,语气冷厌:
“白语眠,你父母确实因为救我父母而去世,但我的人生一定要围着你转吗!?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敢仗着裴太太身份撺掇其他人欺负娆儿,真恶心!”
说完他拉着许娆要走,许娆却一脸不解问他:
“她就是你那个抑郁症小青梅?你好直男啊,真看不出她脸上的病妆是画上去的吗?”
五年里,三千多张诊疗单,都抵不过许娆的一句话。
裴牧舟信了。
他让人把白语眠关进摆满她父母残肢高清照片和上百条蛇的狭窄地下室里,誓要磨磨她撒谎的恶习。
三天三夜后,遍体鳞伤的白语眠才被放出来。
可当她出来后,才得知她被折磨的过程被全网直播,她外公看到后气得脑溢血住院,至今没脱离生命危险。
她满心绝望,可想到过去五年他对她的好,仍一瘸一拐想去找裴牧舟问个明白。
却在书房门口,听见他对好兄弟坦白:
“......五年前第一次上山时,我就对闭关下棋的娆儿一见钟情了。在娆儿面前,我可以暂时忘掉对白家的报恩,同她下棋,品茶、抄经,感受生活的平静美好。”
“娆儿她无欲无求,也不愿做裴太太。所以这五年来,我隔段时间就停掉语眠的药,让她犯病自残,这样我就有借口上山见娆儿。”
“当我听到娆儿说语眠是装病时,我第一反应是高兴。因为她看见语眠想向我求婚,所以她吃醋了。我故意把语眠关进地下室惩罚直播,也是为了哄她高兴。”
“未来我会履行责任和语眠结婚,可我的爱,只会给娆儿一人......”
得知一切真相的白语眠又哭又笑,可干涩的眼眶却再挤不出一滴泪。
也是在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
裴牧舟这个人,她再也不要了。
......
思绪从回忆抽离。
白语眠刚到裴家门口,就听见许娆望着满地的礼物娇嗔道:
“裴牧舟,我不像白语眠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一样贪慕虚荣。下次不要再送我奢侈品和珠宝了,我不喜欢。”
裴牧舟深邃眉眼里都是爱意,他语气温柔:
“都听你的,娆儿。正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前些天拍下了你喜欢很久的祖母绿翡翠围棋子,我现在去拿,乖乖等我。”
他虔诚地吻上她额头,转身去了地库。
这幅场景,刺得白语眠眼眶疼。
年少时,裴牧舟教训欺负白语眠的混混受伤。
当时打着石膏的少年,也曾这样低声下气哄哭红眼的她。
压下心尖刺痛,如今白语眠只想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可在路过佛龛前,却见她父母的骨灰坛盖开着,骨灰消失了。
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响,声线发颤:“谁干的?!”
许娆单纯无辜的杏眼里闪过嘲弄和挑衅,她笑容得意张扬:
“谁让你用那么俗气的坛子装,我不小心当做香灰倒进马桶冲走了,你现在去找找,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碎骨头。”
白语眠慌不择路冲去洗手间,果然看见马桶的污水里,有零星碎骨。
只一眼,白语眠便失去了全部理智。
她红着眼冲去客厅,顺手抄起酒瓶朝着许娆头顶砸去:
“我要你死——”
可她还没碰到许娆,整个人就被去而复返的裴牧舟愤怒踹开:
“不准碰她!”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撞上墙,疼得手腕一松,整瓶酒摔在地面,迸裂开来。
裴牧舟连个眼神都没看她,只柔声关心许娆有没有受伤。
许娆露出受害者的姿态,双眼含泪:
“你的小青梅欺负人,我要回棋院!”
闻言,裴牧舟脸色阴沉,暴怒道:
“白语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我现在就代替你父母好好教育你!来人,动家法!打三十棍!”
白语眠浑身血液凉透,她强撑着身体,拿起空骨灰坛歇斯底里道:
“她把我爸妈的骨灰倒进了马桶里!”
闻言,裴牧舟神色一顿,下意识看向许娆,却在对上她含着泪的清冷倔强眼神后,愣住了。
许娆看着他字字委屈道:
“白小姐因为嫉妒你对我好,竟然拿自己父母诬陷我,我无话可说。”
此话一出,裴牧舟眼底再也没了对白语眠的怜悯。
他夺过骨灰坛,一把摔碎,嗓音淬冰道:“动手!”
两个字,犹如利刃,狠狠刺破了白语眠心底最后的期许。
这是他第二次,仅凭许娆的一句话,就判了她死刑。
白语眠突然忍不住想,她爱了十五年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烂掉的?
裴家规矩森严,以前她犯了错,都是裴牧舟抢着替她受罚,哪怕她不小心破了皮他都会心疼得掉眼泪。
可如今,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更何况她连碰都没碰到许娆,他却要为她出气,亲自用家法惩罚她?!
委屈和酸涩交织着缠住白语眠的心脏,她疼得险些窒息,却也彻底失望,认命般被保镖拖去院子跪着受罚。
胳膊粗的木棍,三十棍下去几乎就要了白语眠半条命。
但她咬着牙,一声没哭。
隔着窗户,她忍着喉间腥甜,看见裴牧舟随手拿收藏柜里的围巾垫在地面污渍上,只因他不想许娆的高跟鞋弄脏。
可他忘了,那条围巾是白语眠16岁时亲手为他织的。
似有所感,裴牧舟抬眼看见白语眠脸色白如纸,他神色微动,喃喃道:
“才三十棍,怎么会......”
他下意识想上前查看白语眠的伤势,许娆又红了眼眶,倔强地扬起下巴:
“裴先生,你是觉得她污蔑我的名誉,却连三十棍惩罚都不该受吗?!”
她发完脾气转身就走,裴牧舟二话不说跟上去。
望着他的背影,白语眠呢喃道:
“裴牧舟,过去你对我的好,我还清了。”
说完,她强忍剧痛起身,取出了酒柜里剩下的红酒。
她来到后院里,18岁的裴牧舟亲手种下象征爱情的梧桐树前。
那年盛夏,18岁的裴牧舟信誓旦旦:“听说梧桐树能活几百年,那裴牧舟对白语眠的爱,也会永不变!”
可如今不过七年,缺乏人照料的梧桐树枝丫就枯死了大半,连根都被蚁虫啃噬殆尽。
就像她和裴牧舟早已腐坏的感情。
“18岁的裴牧舟,再见。”
白语眠笑了声。
然后抬手,将红酒尽数撒在梧桐树根部,送了它最后一程。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撑不住身心的痛苦疲倦,骤然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人在医院。
见她醒来,护工阿姨喜出望外:
“白小姐,你终于醒了!您昏迷的时候,有位管家先生过来看望了您,留言嘱托等您养好身体,再参加半个月之后的婚礼!我这就去给您拿管家送来的参汤!”
她转身出门,与此同时,裴牧舟低沉嗓音在门口响起。
“什么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