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天，我去了县医院。
医生看了我的病历，眉头紧锁。
“林阿姨，你这个情况，省城医院的方案是最好的。拖不得。”
“医生，我知道，可......可我钱不够。”
医生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一些医保范围内的药，帮你控制一下。你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凑钱，时间不等人。”
从医院出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手机开机后，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李婷的。
我刚想拉黑，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妈！你到底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李婷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我在老家。”
“你回去干什么？赶紧给我回来！赵磊明天要出差，我一个人怎么管浩浩？”
“请保姆吧。”我重复着离开时说的话。
“请保姆？说得轻巧！一个月七千，你给我钱吗？！”
“我没钱，我的钱不是给你儿子交学费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后，李婷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哭腔。
“妈，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浩浩这几天一直念叨你，饭也吃不好，人都瘦了。你就当心疼心疼你外孙，回来吧，好不好？”
又是浩浩。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浩浩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妈，你听见没？浩浩想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李婷，我也想浩浩。但是，我不会回去了。”
“你！”她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坚决，声音又尖锐起来，“林秀兰，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别想再见浩浩！”
“嘟......嘟......嘟......”
她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街边，人来人往，我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
接下来的几天，李婷没有再打电话。
我的生活反而平静下来。
小芳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陪我散步，聊天。弟弟一下班就回家，给我讲单位的趣事。
侄子放学，会把学校里好玩的事说给我听。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晚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
周末，小芳陪我回了一趟乡下的老宅。
老宅已经卖了，只剩下地基。我们站在那片空地上，仿佛还能看到我小时候在这里奔跑的样子。
“姐，别想了，都过去了。”
“小芳，我突然想起来，”我眼睛一亮，“那本相册！我没带去李婷家，是存在你这儿的！”
当年搬家时，很多旧东西没地方放，都寄存在了弟弟家。
我们急匆匆赶回家，在储藏室里翻箱倒柜。
终于，在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里，找到了那本深红色的旧相册。
我颤抖着手打开，翻到中间。
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信纸，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展开信纸，上面是李婷熟悉的字迹：
“今借到母亲林秀兰人民币叁拾万元整，用于购买婚房首付。
借款人：李婷
年月日”
日期，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