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沈彻在批阅奏折。
张九宫犹豫着在窗外晃悠,晃得他眼睛疼:“什么事,滚进来说。”
“皇上,是采女,送了一样奇怪的东西过来。”张九宫一屁股滚进来,道:“奴才不知要不要呈给您看。”
采女,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是什么。”
“是一碗水。”
?
沈彻抬头,张九宫就把那碗水递到他手边。
水没什么特别,就是水中沉了几块石子。沈彻看了看,突然笑了,圆形的碗,和那个湖泊的形状很像。
这是那假山石中湖泊的水吧。
“采女在哪?”皇上笑问,很好,这个也终于找准定位了。
哟,真神了,采女说皇上看见这个必会见她,竟然真叫她说中了。
张九宫讶异,采女开窍了,是她自己想通的?
还是,赵全点拨的?
不管怎么样,采女能让皇上高兴就好。
“采女正在门外等候。”
“让她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请。”张九宫屁颠屁颠地去了。
又是一个傍晚时分,点点星光已经在天空边际处闪耀。
“采女,皇上请您进去。”张九宫躬着身对姒香道。
姒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夜空,今天的天空一如往常的美丽。夜风拂动她的发丝,她伸手挽在耳后,笑了笑,缓步走了进去。
门开启又关闭,沈彻抬眼,自下而上地打量站在下面的采女。
她今日又穿了一身绿裙,齐腰的青丝随意落在身后,只堪堪用一根木簪别着。
她取掉了耳环,两根细细的手臂拢在宽大的半截衣袖里,手腕上空空荡荡的。
这一身装饰,几乎等同于就寝前的装扮,她就这样从海棠阁走到御书房的?
“妾参见皇上。”姒香盈盈福身,沈彻这才发现,采女的衣服在腰间是做了改动的。不似一般衣服合身,似乎做得更贴身了些。
随着采女的动作,她的好身材跃然纸上。
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她不再似之前那般或羞涩,或温柔地看着她,而是大胆地抬着眼,眼中藏着似有若无的情。
正是那晚,在假山中她朝他伸手的眼神。
沈彻打量了采女一会,见她始终直视他,而不是如之前般羞涩避开时,终于道:“过来。”
姒香起身,走了过去。
然后沈彻就发现,晋升一事对采女的影响尤其大。
不过半日,她就变得极为大胆,大胆到出乎他的意料。
有哪个妃嫔,敢在御书房这样坐入他怀中的?
他没有动作,姒香也不等沈彻动作,两手极为自然地勾过沈彻的脖子,喊道:“皇上~”
沈彻没说话,姒香也不怕,她依偎在沈彻怀里,两手徐徐落下,环住他的腰,听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笑道:“皇上,这么晚了,您还要批奏折吗?”
“国事繁忙。”沈彻挤了一句。
“可是妾,很想您呢。”
沈彻又没说话。
不过这次,是他已经说不出话。
一门之外,张九宫听着里面逐渐响起的声音,挥手让其他人走得更远了些。
他自己也走到了墙根下。
小六子凑了过来:“师父,这采女,可真是这个啊。”
他竖起了大拇指。
“去去去,你还有胆子议论起皇上的人。”
张九宫拧住小六子的耳朵将他提在另一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还敢暗示人去找赵全,哪天皇上拔了你的舌头,你就知道好歹了。”
“师父,您别吓我。”小六子慌道:“我就那么说了一句。”
“这不是奴才看皇上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批奏折半天了,饭也不吃,就等着采女送上门,采女又不得其道,这才点了一句。”
“你有那好心?还不是看皇上对那采女上了几分心,提前卖人情。”
“哎呦,瞒不过您。”
张九宫嗤笑:“藏好你的尾巴,这次看在你办事有几分分寸的份上,爷爷我帮你扫尾,再有下次,你自己看着办。”
“是,是。”小六子憨笑,搬来一张椅子让张九宫坐着。
“师父,徒儿有一处想不明白,您给参谋参谋?”
“怎么?”
“采女这样,在宫里的名声可就....您看她能长久吗?看着这要是过了头,太后也不会置之不顾啊。”
“告诉你一句,只要能得皇上喜欢,名声算什么。”
张九宫讽刺道:“那程娘子,名声倒是好,如今又怎么样呢。”
“在这宫里,皇上是独一份的尊贵。甭管这些人靠什么得了皇上喜欢,只要皇上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起子奴才都说,新玉县主一入宫,采女就会失宠?”小六子奉上一杯淡茶,抠抠索索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男女之事,没那么简单。而皇上再尊贵,也是男人。”
张九宫接过茶,意味深长道:“你可瞧好吧。”
夜已深,张九宫支着身子闭眼站在御书房外,他困极了,脑袋一下下点着地。
御书房里停歇了许久的声音不知怎么又响了起来,张九宫一下子被吵醒。
也不知那采女在里面玩什么花样,都三更天了,皇上还乐不思蜀。
望了望天,张九宫换条腿支着身子继续瞌睡。
御书房内,蜡烛早已燃尽,满室都暗着。
绫罗碎了满地,奏折被丢得到处都是,没有一点御书房的肃静氛围。
姒香靠在沈彻怀里,两人坐在台阶上,沈彻一下下抚摸着采女的背帮她平静呼吸。
等室内彻底陷入安静时,沈彻道:“海棠阁住的还习惯吗?”
来了,除了要伺候好他,还要让他看自己和丽嫔决裂的戏码。
其实皇上何必着急呢。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忠仆,早晚会和丽嫔撕破脸。
不过如今有了皇上这层保障,她可以做得更肆意一点。
姒香一时没有立即回应。
于是沈彻道;“要不要给你换个宫殿?”
“皇上,妾很喜欢海棠阁。”姒香抱着皇上的手紧了紧:“那里有很多和皇上的回忆。”
“不过——”姒香犹豫。
“恩?”
“妾,有些怕丽仪。她看妾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要吃了妾一样。”
“朕记得,她把你举荐给朕,是因为她想再要一个孩子,朕也奇怪,怎么朕日日在你这里,你却还没怀孕?”
“妾老家的人说,孩子是缘分。”姒香一语带过:“何况,妾如今,是想为您诞育子嗣,但那是为了您。”
而不是为了丽仪。
姒香没说那么透彻,但沈彻听懂了。
“皇上,您对丽仪真好。”姒香道,那语气里的醋味和不满隐藏的很好,但还是透了出来。
沈彻笑:“朕可是日日都陪着你。”
“可您还是对丽仪很好。”姒香道:“您再多看看妾呢,妾可是,日日期盼君恩呢。”
挑唆掺杂着求宠,如此直白,沈彻大笑。
他终于感觉到内心的无聊被填满,新鲜感再次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