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飞。
周岁站在墙边,盯着对面的中式四合院。
一辆黑色豪车碾飞积水,在夜色中匍匐经过。
车牌号五个4。
霍家乖张倨傲的瘟神小少爷18岁那年花高价买的。
他回来了。
周岁虚弱不堪:“霍阿勉...”
这点声音旋即湮灭在雨中。
司机往后视镜扫了眼,狐疑:“表哥,你看见了吗?”
后排阴影里,男人歪进颈枕,眼眸阖出狭长的线条,浑身懒着劲,纹丝不动。
“表、表哥,”司机盯着后视镜里的白点,“那、那不是鬼吧?”
黑色披肩长发,白色连衣裙,羸弱可怜地站在深夜的雨中。
正常人谁会这么干啊!!!
就在这时,白点踉跄往前,似乎想追他们。
司机脚一抖,车子猛停。
后排男人没系安全带,脑门径直撞向前排椅背。
“啊!!!表、表哥,”司机哆嗦,“她、她来了...”
男人闭紧眼,每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既然怕,那还不赶紧一脚油门开回家?”
“......”
他倒是想。
他脚软啊。
“她...”司机快哭了,“她摔倒了,你看啊你看啊...”
男人揉了把额头,手拿开,露出一双桀骜浓眉,深眸漫不经心朝外瞥了眼。
是个姑娘。
见车停了,周岁趴在积水里,伸出颤巍巍的手:“霍、霍阿勉...”
司机又一声惊吓的叫。
霍勉烦不胜烦:“鬼叫什么,还不下去?”
“......”司机要吓尿了,“表哥,我最近努力工作,绝没有偷懒,你自己去看...”
霍勉:“下车,换我开!”
司机哑声。
不是。
难道不该去看看那白点到底是什么吗?
“啊!!”司机猛地叫出声,“她、她爬来了...”
像是忍无可忍,霍勉用脚踹开门,皮鞋踩进水中,面无表情往后走。
司机跌跌撞撞下车,在拿伞和追人之间选择摔倒。
周岁感觉自己身体最后那丝力气在消失。
她死了三年。
死前残留的记忆里,是医生宣判她已经脑死亡。
人类在临终时,听觉果然是最后消失的。
但她似乎,重生在自己的身体上了。
她死了三年,身体居然还在,未腐未烂,完好无损。
就是凭空老了三岁。
男人乌发黏在额头,被雨水打湿的衬衫紧贴身材,一具宽肩窄腰...不好意思,尸体做久了。
一副精瘦颀长的成熟男性躯体。
周岁仰头,隔着朦朦水雾,跟男人晦涩的眸子对上。
周岁轻叹:“你长大了。”
七年未见,男人脸上褪去青涩,轮廓越发深刻凌厉,当年的白发、唇钉、指虎被一身规矩内敛的衬衫西裤取代,再找不到一点叛逆的痕迹。
“......”霍勉松弛地站着,眼帘懒怠垂下,“你是我哪位英年早亡的长辈?”
周岁顿住。
霍勉眼神探究:“报上名来,我明儿给你多烧点。”
“......”
他不记得自己了。
这是周岁茫然后的判断。
兴许吧。
她不过在这边过了一个暑假,离开时,霍勉甚至不耐烦地叫她再也别回来。
周岁磕绊:“我不是...”鬼。
不对。
周岁:“我是...”人。
似乎也不对。
她究竟是个什么啊!!
“能起来吗,要在水里泡着?”霍勉疏离又客气,“是水鬼?”
“......”周岁哽了半晌,“我可能就是缺钙,补补钙就好了。”
毕竟身体躺了三年,各种机体功能都退化了。
就在这时——
“盖?”司机不知何时来了,半缩在霍勉身后,“什么盖?”
周岁:“钙片。”
司机:“gay片?你要gay片?”
周岁实在扛不住了,脑袋一歪,骤然晕倒。
霍勉侧开身子,让司机完全露出来:“你吓晕的,你负责。”
“...不关我事啊!”
“关你事,”霍勉面不改色,“你刚才开车经过,带来的风把她扇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