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萧宴尘怔住,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
漆黑深邃的眸里,是愈加压不住的怒意。
“你为何要撒谎,那分明是明娇救的本宫!”
“你以为如此,就可以让本宫不追究你打掉我们孩子的事实吗!?”
由于疼痛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我无力的扶住床沿,声音低沉而微弱。
“救你的,从来不是宋明娇,而是我。”
“那块玉佩,是我的。”
萧宴尘的脸色苍白了一瞬,他定睛看我,眉头紧锁。
“你从小生在乡野,如何有机会能在京城救下本宫?”
“这些细节,是明娇说与你听的吧。”
我没有力气再吭声,意料之中的笑了。
既然他认定救他的人是宋明娇,那就是宋明娇。
山匪已埋伏在屋外。
我所追求的,只是与他互不相欠、余生再无瓜葛罢了。
萧宴尘见我不再说话,兴许是以为我已经默认。
他垂下手,看到我的脸,清亮的嗓音中怒气压低了些。
“你脸色很不好,这些日子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再出府,本宫会请郎中来为你调理身体。”
“孩子的事,等你好了本宫再同你算账!”
萧宴尘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艰难的蹒跚到窗边给山匪发射了信号,心里念道。
“天上人间,萧宴尘,你再寻不到我了。”
萧宴尘刚走出房间,心下一阵阵席卷的钝痛差点要将他淹没。
他与宋今禾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了。
但只要宋今禾还在他身旁,他们总还会有孩子的。
萧宴尘派了郎中去熬药。
最后想到宋今禾所说的玉佩之事,他叫来府内的侍卫。
“去查一查,当年救了本宫的人,究竟是太子妃还是宋明娇。”
当年他病好后,回去寻过救他的人,可那人早已人去楼空。
直到在一次宫宴上,他发现宋明娇身上佩戴了另一半玉佩,这才认定是她。
因此在宋明娇消失后,他没有一日不放弃过寻她。
可还没找到她,父皇就给他赐了婚。
他身为太子,对方又是相府之女,他不得不从。
他见到宋今禾的一面,就爱上了她,并许下了她一生一世。
所以他始终觉得,亏欠了救他的女子,才会在宋明娇回来后,弥补她。
若是宋今禾才是救了他的人......
不一会儿,侍卫来回话。
“回太子,小的查到,当年救了您的人正是太子妃。”
“小的拿着太子妃与明娇姑娘的画像,去询问当年您被救回来时所在地方沿路的街坊,他们都说,只认得太子妃。”
“还有人说太子妃当年初来京城,连饭也吃不起,却因为救了一男子,每日拼命做活,几次差点累的晕倒......”
“啪”的一声,萧宴尘手中的杯盏陡然落地,热茶溅到他眼里,又烫又酸。
还不等他反应,府中的嬷嬷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页信纸。
她扑通一声跪下,眼睛里噙满了泪。
“老奴今日才知太子妃原来受了这样多的委屈!”
萧宴尘准她陈情后,嬷嬷递上了那页信纸。
“老奴没有读过书,是太子妃教老奴识字,读懂这封信札,才晓得字字诛心是什么意思!”
“救了太子的人一直都是太子妃,可怜她一直被人顶替,还受尽这等屈辱!”
萧宴尘一眼扫过那张信纸,是宋明娇写给宋今禾的信,他的心猛地发抖。
他几乎不敢想,宋今禾在看到这封信时,究竟有多么痛苦,痛到要打掉他们的孩子,痛到求他给她一封放妻书!
每读一句,他的全身就颤抖不止,直到最后一句,他的心竟至滴血!
他对宋明娇处处维护,错把她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把本应该对禾儿的好都给了她,这才一再纵容她伤害自己的发妻!
“来人,去把宋明娇给本宫押过来!”
他眼眸森然,眼里闪出几分暴怒的寒光。
宋明娇很快被侍卫粗暴的押上厅来,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抖着身子,眼中挂了晶莹的泪珠。
“太子哥哥何事这么着急找我。”
“可是姐姐在太子哥哥面前说了我不好......”
跟在宋明娇身后的还有陆羽。
“请太子明鉴,是太子妃屡次欺辱明娇姑娘,您派我守在明娇姑娘身旁,护她安全,可小的觉得,太子妃实在太过分。”
“今日,太子妃差点要仗着身份杀了明娇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萧宴尘的脸色愈发阴沉,若换做以前,他定还要轻信了他们挑拨是非的话。
他不仅纵容了宋明娇欺负他的妻,竟还给了她一把好刀子!
嬷嬷看了陆羽一眼,痛心得大声呵斥起来。
“刚刚太子妃满身是血,你竟就那样无情的把她拖拽下马,还粗暴的将她扔进房里,她可是一个刚刚才流过产的妇人啊......”
犹如被利剑刺穿心脏,萧宴尘觉得无法呼吸,他蓦然上前掐住了陆羽的喉咙。
“本宫用尽一切最好的养了禾儿三年,本宫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的人,连打了她一巴掌,本宫都觉得夜不能寐,你一个卑贱的侍卫竟敢如此对她!?”
“还是......还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萧宴尘手上的青筋暴起,漆黑的眸中布满戾气,像是再忍不住愤怒一般,陡然拔出了腰间的剑,一剑封了陆羽的喉。
血溅花了他的眉眼,真痛!
宋明娇没想到萧宴尘竟然会为了宋今禾做到这个地步,她发着抖吓得跪倒在地。
她珠泪滚滚道。
“太子哥哥,我毕竟救过你的命,陆羽也是看不惯姐姐对我那般才会如此。”
“但他怎么能这样粗暴的对姐姐,我听了都觉得心疼......”
萧宴尘的唇抿一道直线,他将那封信甩到宋明娇眼前,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冷冷道。
“是吗?”
“是你救了本宫的性命吗?”
宋明娇看了一眼那信,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鬓边生出冷汗,脸色陡然惨白如纸。
她求饶着爬到萧宴尘脚边,声音颤抖得很是厉害。
“我顶替了姐姐的救命恩人,都是因为我太爱太子哥哥了......”
萧宴尘狠狠踢开了她,眸里风暴溅起,眼神似刀,冰冷开口。
“当日救本宫性命的人,从来都是本宫的妻子,你冒名顶替多年,又多次欺辱她,实在该死。”
“来人,把这个贱人拖出去沉塘!”
宋明娇害怕的失声尖叫起来。
四周很快围上一批侍卫,将她押住,拖了下去。
处理完宋明娇与陆羽后,萧宴尘亲自去买了些点心,各种各样口味的,宋今禾喜欢的,他都买了一遍。
然而他提着点心刚走到府门口,就听见来人禀报。
“不好了太子爷,太子妃遭山匪掳走,被匪徒推下山崖了——”
4
山匪找了一具与我相似的尸体,放至在了山崖处。
想来我死了后,萧宴尘与宋明娇之间才算真的再无阻碍。
而我又要开始半生的漂泊,但这次不同,我有足够多的本领能让自己穿得暖、吃饱饭。
所以不论萧宴尘在感情上如何伤害我,我总归是要感谢他的。
我嫁给他的那三年,他教我读书写字、弹琴画画,又派人教我管家算账。
我沿着京城一路南下,靠卖艺赚了不少银子,也养好了自己的身子。
从前在东宫,我为萧宴尘也学了厨艺,最后到了扬州,我盘下了一个店铺开饭馆。
每日天不亮便起来开张,夜里点着油灯准备第二日的食材。
我并不缺银子,只是这样忙碌充实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在。
那日,我在街上购买食材,忽然感觉腰间一轻,低头一看,钱袋竟被人割开了一道口子,少了几枚铜钱。
我四下张望,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匆匆钻进人群。我快步追了上去,最终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抓住了他——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男孩。
他手里攥着几枚铜钱,脸上满是惊恐。
我本想责备他,却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子,他们都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
男孩见我抓住他,立刻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姐姐,钱是我偷的,你抓我就好,别为难我的妹妹,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那小女孩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
“是我太饿了,哥哥为了让我能吃饱才偷的。”二人一起向我磕头,额头碰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心里一酸,蹲下身将他们扶起,问那个大一点的男孩。
“你们的爹娘呢?”
他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爹娘去年病死了,我们是从各地乡下逃难来的。”
我心里一阵酸楚,想到自己小时也曾这样孤苦无依,便柔声道。
“既然如此,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我会照顾你们,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偷东西了。”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头。
“我们愿意!只要能有口饭吃,我们什么活儿都能干!”
我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当年我淋过雨,如今终于也能为他人撑起一把伞。
我给他们取了名字,男孩叫宋平,女孩叫宋安。
收养他们后,我才算真的有了家人。
宋平会在我夜里辛苦时,为我点着油灯,给我讲一些街上的趣闻来解乏。
宋安躺在我的怀里,会软软的喊上我一声娘。
日子虽然平淡,却充满了温暖与希望。
可我没想到会再见到萧宴尘。
那日我在后厨准备糕点,宋平端着我已经上给客人的菜,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娘亲。”
“刚刚来了个客人,他吃了您做的菜,从第一口眼眶就开始发红,到最后一看,竟满眼是泪,您快看看,这菜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用筷子夹了一口到嘴里,疑惑道。
“这是我们店里最畅销的一道菜,健康养胃又好吃,怎么会有问题?”
我正打算出去询问客人,然而我一回头,就看见萧宴尘站在门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眸光深沉,眼眶却不可控的红了一圈。
“禾儿!”
“你还活着,本宫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不过才一年多没见到萧宴尘,他瘦了许多,落魄的模样,叫我再联想不起当年那个风光的太子爷。
我一时失神。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还有了他的孩子,一家三口团圆,正是人生得意时,又寻我做什么。
宋平拉了拉我的手,好奇道。
“娘亲,他是谁呀?”
萧宴尘看向了他,眸光一阵刺痛,悲伤几乎满得要溢出来,我猜他一定想到了。
如果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如果......如果是个男孩的话,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会像宋平这般清秀可爱。
可惜没有如果。
我摸了摸宋平的头。
“娘亲给你请的教书先生就快来了,你先回府,别叫先生多等。”
宋平点点头,笑着跑了出去。
待宋平走后,萧宴尘猝然走上前来,抬手就要将我搂到他怀里。
我躲过了。
他瞬间顿住,声音哑得几乎开不了口。
“禾儿,你离开那日,下人来禀说你遭山匪劫杀,本宫从未体会过那种失控的感觉,就好像心都快要死了,本宫找到那具尸体,看着那断崖,本宫也有跳下去的冲动,那一刻,本宫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还好上天待本宫不薄,本宫抱着那具面部模糊的尸体,终于发现,她不是你,你身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而她没有,本宫欢喜得都快疯了。”
我移开眼,不愿直视他满眼的苦涩。
“太子既然已与心上人团聚,又还来找我做什么?是觉得我所遭受到的苦难还不够多么。”
萧宴尘眼尾猩红,望向我的眼支离破碎。
“什么心上人!是本宫太蠢,竟没发现救本宫的人一直是你,当年本宫错以为是宋明娇,于是自她回来后,总想着弥补她,为护着她的清誉,这才将她与他人的孩子认下,所以才一次又一次伤害了你。”
“本宫后来发现了那封她给你写的信,又从嬷嬷那里知道了陆羽是如何伤害的你,这才明白,你究竟是受到了何等屈辱,本宫已经杀了宋明娇与陆羽,替你报了仇。”
“禾儿,你打本宫骂本宫都可以,和本宫回去,好吗?”
我压抑了心中的酸楚。
“若我不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呢?”
萧宴尘明显一怔。
我继续道。
“若我不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若是太子永远没有发现真相,这些苦痛,就该是我承受的吗?我就不配得到那份应有的珍视与呵护吗?”
“在我心里,夫妻之间本应该相互扶持与信任,然而太子从未给予我这样的位置,你将一切殊荣都给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伤害她,所以那日太子才会心急的推开我,我满身是血的看着你抱着她离开,就已经心死得彻底了,即使我与她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只能看到她的脆弱与无助,忽视了我同样需要关怀与安慰。”
“在救命恩人的光环下,太子从来没有将我当做过妻子,或者说从来没有真正敞开心扉的爱过我,不是吗?”
我转过身继续忙活手中的点心,空气中静默好一瞬,只听萧宴尘哑声,带着手砸向墙的声音。
“是本宫的错。”
“是本宫错的离谱,本宫竟然不知道那天,是本宫亲手伤害了你,本宫真该死!”
“禾儿,本宫真的知错了,本宫蒙蔽在救命恩人的身份里,忽视了对你的爱,是本宫咎由自取。”“本宫从今往后都会改,你能不能......”
最后一句,他说不出口,声音已至哽咽,酸涩又难听。
我动了动唇,几乎是带着苦涩笑了笑。
“太子,我很感激你曾站在我身旁,用一双手将我从深渊拖出,我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所以我拼了命的珍惜,我在你身边,只要哪怕得到一点你的爱,我就足够欢喜。”
“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不应永远活在他人的垂怜里,永远在奢求那些患得患失的爱,这些安心,原本就应当我自己给自己,我现在过的很好。”
“所以太子,我不再需要你了。”
萧宴尘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我身旁,看了我许久许久。
直到夕阳落幕,我一回头,发现桌上一片湿漉。
5
那之后,宋平说店子里总是来一位奇怪的客人。
“他有时总要把菜谱上的菜点个遍,然后一边吃一边落泪。”
“娘亲,每次他吃完,桌上总会留一些药材或者是一些金银。”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安跑到我的脚边,她将手中的竹蜻蜓给我看。
“娘亲看,那个人还给了我与哥哥一人一只竹蜻蜓,还有一只更漂亮的竹蜻蜓他说让我留着给娘亲。”
我看着那竹蜻蜓,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我是极喜欢这些民间的小玩意的,因为儿时没有,见了他人的总是渴望。
入了太子府后,我经常会买一些这些小玩意儿来玩。
有一次被萧宴尘发现了,他将我搂在怀里。
“若是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本宫就为你与孩子一人做一只竹蜻蜓。”
我打开窗,将那竹蜻蜓放飞了出去。
后来萧宴尘没再来找过我,但却好像一直守护在我身旁。
家门口夏有瓜果,冬有狐裘,每逢我的生辰与佳节还有各式各样的礼物。
我的饭馆越做越大,又接连盘下许多店铺。
这日我清点地铺的地契,回府的路上,遭遇了劫杀。
我的生意早已做得风生水起,难免会破坏他人的利益,因此我并不意外。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竹林中上跃出,手中寒光闪烁,直逼我的咽喉。
“你竟敢妨碍我们的生意!”
那黑影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而阴冷。
“一个女人,也敢在这世道上逞强?真是不知死活!”
我已无处可避。
可就在这时,有人急促唤了声“禾儿!”
一个身影挡在了我身前,紧接着我落入一个坚实的臂膀,剑刺入皮肉的闷响混杂着男人的痛哼。
有不少侍卫冲上前抓住了那黑衣人,
而我错愕的看萧宴尘,血色迅速蔓延了我的双眼。
萧宴尘捧住我的脸左右查看,仔仔细细将我全身打量了一个遍,他的瞳孔与手指都害怕得在颤抖。
最后他似乎看我没事,才终于舒一口气,失力般的倒在了我怀里。
“禾儿,你没事......”
“真好,真好......”
温热的血从我指尖不断涌出。
我带萧宴尘去了附近的医馆,郎中替他处理剑伤,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我慌张的替萧宴尘擦去鬓边的汗,不知何时已满眼是泪。
直到萧宴尘醒来。
他笑着,声音颤抖得厉害,伸手想要来触摸我的脸。
“本宫是不是在做梦。”
“一睁眼,你竟然在身旁。”
我躲开他的手,将那块帕子,放在身侧,准备起身。
“太子救我一命,我照顾太子是应该的。”
“如今郎中说太子已无大碍,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萧宴尘的脸苍白了几分,他扯住我的手,将脸埋在我的掌心,温热的液体流淌开来。
“禾儿,你不在的时候本宫整夜整夜做噩梦,本宫真的好想你。”
“你从前说想要的竹蜻蜓,本宫亲手做了,你从前为本宫费尽心思做的吃食,本宫也亲手为你做了一遍,若你不喜欢,本宫可以为了你,不要太子之位。”
“本宫只想留在你身旁,日日都能见到你,哪怕豁出命去保护你,所以你不要赶本宫走,好吗?”
我一点一点的抽回了手。
“我会多请几个杀手保护在身侧,不劳太子费心了。”
“太子如今能为我做的。”
“只有不打扰,仅此而已。”
我余生想要的,不过是为自己而活,不再为了任何人的情爱。
从医馆离开后,我清点了一些财产,收拾好了行囊。
如今各店铺的老板已经做得得心应手,我也是时候该放开手,去更多的地方看一看。
走之前,我给萧宴尘留下了一封信。
“天大地大,你不必再寻我。”
“只愿与宴尘,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像是从前很多句自然的话,我时常提灯等萧宴尘下朝归来,无论风雪多大,唤他一句宴尘,谁能想到最后一次这样唤他,竟是告别的话。
萧宴尘看到那封信时,泪水打湿了信纸。
他教她读书写字,她还以别离。
离开这里,我带着宋平与宋安去游历山河。
萧宴尘的消息,再不得而知。
往后余生,我有安身立命的底气,亦有家人的温暖。
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