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话音刚落,婆婆的脸色煞白。
她看向公公的眼神带着惊恐与心虚。
只有顾深跟个傻子似的,连连追问,
“宋如意,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公公脸色铁青得像块烧红后骤然浸入冷水的铁块,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着公文包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死死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又像是怕我再吐出什么惊天秘密。
婆婆见状,忙不迭地想岔开话题,声音都带着颤音:
“如意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那什么小区,我们听都没听过,你这是想挑拨我们老两口的关系!”
我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锁着公公:
“老顾总,要不要我把您上个月十五号下午三点十分,在星落小区门口便利店买烟的监控调出来给顾深看看?”
“哦对了,当时您还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手里拎着个黑色的礼品袋,袋子上印着‘福寿安康’四个金字,那款式,我记得还是去年您生日时,婆婆特意去老字号给您定做的。”
公公的脸“唰”地一下褪去所有血色,连带着嘴唇都开始哆嗦,他猛地抬手打断我:
“住口!你一个妇道人家,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污蔑长辈!”
可他那明显底气不足的呵斥,在此时,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婆婆更是慌了神,一把拽住公公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压低声音却又带着哭腔:
“建国,你快说句话啊!你告诉小深,她在撒谎,她就是个疯子!”
顾深看看脸色惨白的母亲,又看看浑身紧绷、眼神躲闪的父亲,再瞧瞧一脸平静却字字诛心的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
他抓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宋如意,你把话说清楚!星落小区到底怎么回事?我爸去那儿干什么了?!”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一字一句道:
“顾深,有些事,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的父亲,他在星落小区里查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一位......“
婆婆彻底崩溃了,她像头发疯的母狮扑上来想撕打我,嘴里尖叫着:
“你这个贱人!我撕烂你的嘴!你敢污蔑我们顾家的名声!”
我侧声避开,婆婆失去了全身力气滑坐在地。
公公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狠厉:
“够了!宋如意!”
他深吸一口气,
“你和小深的事我们不插手,但我和你妈的事,你也别多嘴!”
他几乎是拖着婆婆往外走,婆婆还在哭喊挣扎:
“建国!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这是造谣污蔑!”
顾深僵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魄,眼神空洞地望着父母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缓缓转向我,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只觉得无比讽刺:
“怎么回事?顾深,你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想想,你母亲口口声声说我是丧门星,可真正让顾家不得安宁的,到底是谁?你一心维护的这个家,又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龌龊?”
6
“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
“如意!”
顾深追上来想拉住我的手,我却像触电般猛地避开。
他的指尖擦过我的衣袖,带着一丝残留的温度,却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我不想离婚,我们七年了,就因为我妈送的礼物,你就要跟我离婚?”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如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看着顾深痛苦的模样,我平静开口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与期待,“签字吧,对我们都好,尤其是对小暖。”
顾深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了手,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恨与痛苦。
“一定要这样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如意,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就像我妈说的那样?”
顾深红着眼睛。
“小暖真不是我的孩子?”
啪!
我扬起手狠狠给了顾深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用了我全身的力气,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震得我手心发麻。
顾深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屈辱。
“顾深,”
我声音冰冷,带着极致的愤怒和失望,
“你混蛋!小暖是你看着长大的,她哪里不像你?你竟然能问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没有担当、没有脑子的男人过了七年!”
“我没担当?”
顾深破了防,大吼道,
“当初为了娶你,我跟家里闹翻天,被我爸冻结银行卡,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是我没担当吗?这些年,我夹在你和我妈中间,左右为难,努力想让你们都满意,是我没担当吗?你现在说我没担当,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有担当?!”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泻出来。
“你有担当的话,就不会让小暖成为你妈口中的赔钱货。”
“你有担当的话,我也不会成为你妈口中的丧门星。”
“顾深,你的担当从来都用错了地方,你维护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家,而是你那可笑的“孝子”名声!”
我捂着胸口,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你以为七年婚姻是靠你的妥协就能维系的吗?你错了,是靠我一次次的忍气吞声,是靠我对小暖的爱硬撑着!现在我撑不下去了,这个家早就烂透了。”
“如意,你不能这样,不能把我七年的付出一笔勾销。”顾深痛苦的揪住头。
“顾深,苏月身上的香水味,我在你身上闻到过好多回了!”
顾深的动作顿住,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
“我一直没说,是想再给你,给我们一次机会,可你呢?”
“你是怎么对我的?梳妆台上那些陌生的瓶罐,你多次的加班?你一边对我扮演深情丈夫,一边和别的女人暗通款曲,现在倒反过来质问我有没有外遇,怀疑小暖的身世,顾深,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吗?”
7
“我没有,如意!我没有出轨,我对得起你,对得起我们这个家!”
顾深急得连忙解释。
我只是笑了笑,
“顾深,感情出轨更让人恶心!”
“我们,体面一点吧!”
说完,我推门而出,门内,顾深暴吼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厚重的门板之后。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留恋,脚步坚定地走向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我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七年的时光像一场冗长而荒诞的梦,如今终于到了醒来的时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林薇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女儿的声音,
“妈妈,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女儿的声音,我心一阵柔软。
“妈妈马上就到了!给你买你家吃的小猪蛋糕好不好?”
听着女儿开心的笑声,连日来积压的疲惫与委屈仿佛被这笑声轻轻抚平,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在车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是银行的到账提醒,备注栏写着“小暖学费”。
还有一条信息写着:【如意,不管如何,我还是爱你,爱小暖!】
我盯着看了几秒,随即删掉了短信,将手机揣回兜里。
离婚协议寄给顾深后,他把我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如意!”他的声音充满疲惫。
“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承认我有一时的游离,我不是想要真的出轨!”
“我还爱你,爱着小暖,如意!这段时间,我真的想了好多......我们能不能像从前那样,我们......”
我打断顾深的话,声音透着决绝:“顾深,签字吧!”
“就算离了婚,你也是小暖的爸爸!”
“可是......”
不等他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从林薇家里搬了出来,我租了一个小居室,和小暖一起布置得温馨而又舒适。
接下来,我要重拾起我丢了七年的设计专业,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轨迹。
七年前为了顾家,我放弃了知名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甘心做他背后的家庭主妇,将所有才华和精力都倾注在这个看似光鲜实则冰冷的家里。
如今,我要把那些被柴米油盐淹没的梦想重新打捞起来,用自己的双手为小暖和自己打造一个真正温暖安稳的未来。
我联系了以前的导师,他得知我的想法后非常支持,还帮我介绍了几个设计相关的兼职项目。
虽然起步艰难,但每当看到自己的设计草图一点点变成实物,那种久违的成就感便油然而生。
小暖也很懂事,知道妈妈在忙,总是安静地在一旁画画,或者自己读故事书,偶尔还会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画得真好看,以后我也要像妈妈一样厉害。”
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崇拜光芒,我更加坚定了前行的决心。
我开始利用一切碎片化时间学习最新的设计软件和行业动态,晚上等小暖睡后,常常一画就是凌晨。
手指因为长期握笔而酸痛,颈椎也时常隐隐作痛,但只要想到未来能给小暖一个不受委屈、充满希望的生活,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值得。
8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顾深最终还是签了字,只是在最后一刻,他红着眼眶问我:
“如意,你以后......还会给我机会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签好的协议递给他。
顾深没有亏待我,我有了一笔钱,每月他还会固定的寄来小暖的抚养费。
我开始接一些本地的设计订单,从小小的名片设计到店铺的招牌制作,每一个项目我都用心去做,渐渐地在当地积累起了一些口碑。
有一天,一家知名的家居品牌主动联系我,希望我能为他们的新品系列设计包装。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反复修改设计方案,最终凭借独特的创意和细腻的笔触打动了客户。
当我的设计作品出现在各大商场的货架上时,我带着小暖站在橱窗前,看着女儿兴奋地指着包装上的署名说“妈妈好棒”。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真正的价值,从来不是依附于某个男人或某个家庭,而是源于自身的独立和成长。
我以为我会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直到这天,回到家,却没有看到阿姨和小暖。
电话也打不通,我慌了神。
我第一时间报了警,可警察却告诉我不满24小时无法立案,只能先帮忙登记失踪人口信息。
我像疯了一样冲出警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拨打阿姨的电话,听筒里却始终传来冰冷的忙音。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我几乎是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和隐约的孩子哭闹声,那声音像极了小暖!
我心脏骤然紧缩,对着电话嘶吼:
“你们是谁?小暖在哪里?要多少钱我都给!”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瘫坐在马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和无助。
这时,手机再次亮起,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要女儿,带上五十万现金,老地方见,不许报警,否则后果自负。】“老地方”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脑海,我猛地想起顾深曾经带我去过的城郊废弃工厂,那里偏僻荒凉,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我立刻回家翻箱倒柜,将所有积蓄凑在一起,又给林薇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情况,抓起现金就驱车赶往废弃工厂。
夜色笼罩下的工厂阴森恐怖,生锈的铁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走了进去。昏暗的厂房里,只有一盏破旧的灯泡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小暖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看到我时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发出呜呜的哭声。
一个蒙面男人拿着匕首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
“钱带来了吗?”
我将装满现金的箱子扔过去,声音因恐惧而沙哑:
“放了我女儿!”
男人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算你识相,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走了吗?”
他突然挥刀向我刺来,我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匕首划破了我的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9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厂房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男人脸色大变,转身想跑,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扑倒在地。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小暖身边,解开绳子撕掉胶带,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小暖放声大哭,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妈妈!”
我不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这时,林薇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我们母女平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警察告诉我,是林薇不放心,偷偷报了警并提供了我前往废弃工厂的线索,才及时将我们解救出来。
而那个绑架小暖的男人,竟然是婆婆李兰芬请的人。
顾深接到警察通知赶来时,看到我胳膊上的伤口和小暖红肿的眼睛,脸上满是愧疚和自责,他想伸手碰小暖,却被我下意识地躲开。
“如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是我妈,你能不能签谅解书.....”
我打断他的话,眼神冰冷:
“顾深,你妈想要我和小暖的命,你竟然想要我放过她?”
我尖叫着:“小暖不是你女儿吗?她是你亲生的呀?你说这话,你有良心吗?”
说完,我抱着小暖,在林薇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噩梦般的工厂。
李兰芬被警察抓住的时候,还在咒骂我不得好死,是个害人精。
原来她自被我戳破幸福泡沫后就怀恨在心,公公早已经和她离了婚。
星落小区,公公早已查到了婆婆有婚外私生子,一直隐忍不发,也是因为公公同样有小三。
讽刺的是两夫妻竟然有相同的眼光,都在星落给自己的孩子安了家。
如果他提离婚,婚内财产势必要分一半给婆婆。
他不想,他的小三和私生子也不同意。
直到我毫不留情撕破真相,婆婆被吓呆了,公公握着婆婆这么大的把柄,离婚的时候婆婆死活不同意。
婆婆几乎是跪在地上求公公,可是公公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离婚的时候,婆婆几乎丢了一条命,那个婚外私生子这些年来一直靠她拿私房钱养着,就是个废物。
婆婆净身出户,还是顾深看着老妈可怜,私下给了一笔钱。
讽刺的是婆婆离婚的当天下午,公公就把小三和他的私生子迎进了门。
婆婆得知后当时就晕了过去。
天天在家咒骂我不得好死,说我是害得他们顾家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
顾深和私生子开始了争夺家产的大战。
公公一颗心全偏到了私生子身上,顾深一时难以招架,不仅在公司的权力被逐步架空,连他名下的部分资产也被悄悄转移。
这场内斗让顾家彻底陷入混乱,曾经看似稳固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顾深焦头烂额,白天要应对公司里的明枪暗箭,晚上还要处理母亲无休止的抱怨和指责,他试图挽回局面,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亲情和利益的漩涡裹挟,无力挣脱。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当初对母亲的纵容和对家庭矛盾的逃避,如今恶果成熟,只能独自品尝这苦涩的滋味。
10
直到婆婆的私生子因生命垂危进医院后,因为医药费没有着落而被医院赶出时,婆婆的恨意达到顶点。
她揣着刀将公公和小三刺伤后逃跑。
打电话给顾深时,顾深于心不忍,给了她一笔跑路费。
而她转头拿着这笔跑路费就找人劫了小暖。
法庭上,当警察拿出婆婆雇佣绑匪的证据时,顾深的脸色比纸还要白。
他看着旁听席上那个形容枯槁、眼神怨毒的母亲,终于意识到,他用七年时间想要维系的“家和万事兴”,不过是建立在无数谎言和伤害之上的空中楼阁。
最终,李兰芬因绑架罪和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余生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顾深在判决下来那天,给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我没有回复,只是将那条信息连同所有关于顾家的记忆,一起删除。
阳光透过公寓的窗户洒在地板上,小暖正拿着画笔在纸上涂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我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她仰起小脸,用沾满颜料的小手搂住我的脖子:
“妈妈,今天我们画全家福好不好?”
我笑着点头,拿起另一支画笔,在纸上画下一个牵着小女孩的女人,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
没有顾深,没有顾家,只有我和小暖,还有我们崭新的、再也不会被阴霾笼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