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2-24 05:30:01

一、谢启的第三次治疗

上午九点,江城中心医院康复科3号治疗室。

今天房间里的旁观者比昨天多了三位:神经内科副主任、康复科主任,还有一位特邀的省立医院神经科学教授——郑远志,国内运动神经元病领域的权威之一。

郑教授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的眼镜,表情严肃。他今天专程从省城赶来,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个“可能改写教科书”的病例。

谢启已经躺在治疗床上。和一周前相比,他的变化肉眼可见:脸颊丰润了些,眼睛有了神采,呼吸平稳自然——呼吸机已经撤掉了,现在他完全自主呼吸。

“郑教授,陈主任。”林渊朝两人点头致意,然后看向谢启,“准备好了吗?”

谢启点头,眼神坚定。

他已经经历了两次深夜的“神秘治疗”和一次林渊的正式治疗。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夺回控制权。现在,他迫切期待第三次。

“开始吧。”陈主任说,同时示意摄像机和仪器全部就位。

林渊取针,消毒,下针。

这一次,他增加了几个穴位:廉泉(喉结上方,主治吞咽和言语)、哑门(后发际正中,主治舌强不语)、通里(手腕内侧,主治心悸和言语障碍)。

谢延髓和言语功能的恢复,是这一阶段的重点。

郑教授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红外热成像仪上的画面——当林渊针刺廉泉穴时,谢启颈部前侧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热点,然后热量沿着一条路径向下扩散,正好是任脉的循行路线。

“这……”郑教授推了推眼镜,“热量传导路径太规则了,不像是随机的生理反应。”

“第一次看时我也很惊讶。”陈主任低声说,“而且不止热量变化。你看肌电图——”

屏幕上,谢启喉部肌肉开始出现规律的电信号。

治疗室内,林渊已经进入了状态。

这一次的治疗比前几次都复杂。谢启的病情更重,损伤时间更长,需要的不仅是修复,还有大量的“重建”。

系统提示:

【启动第三阶段治疗】

【目标:延髓功能全面激活,言语神经通路重建】

【预计时间:60分钟】

【消耗贡献度:150点】

【警告:此阶段治疗能量需求大,传导者需保持极高专注度】

林渊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系统引导的纯白空间。

虚空窗口中,谢启的三维能量图展开。延髓区域有多处暗淡的光点——那是控制吞咽、呼吸、发声的神经核团,处于“半休眠”状态。

三位归源者医官已经就位。这一次,林渊不再只是旁观者或简单辅助者。晋升正式传导者后,他可以参与更复杂的操作。

“传导者林渊,”枢光的声音响起,“请引导灵能流至延髓疑核区域。动作要精准,流量要稳定。”

林渊集中意念,在意识中“握”住一股灵能流,像握着最精细的手术器械,缓缓探向谢延髓的特定位置。

现实世界,治疗床上。

谢启感觉到喉咙深处传来奇异的感觉。

先是温热,像喝了一口温水。然后是轻微的震动感,像是声带在自主颤动。接着,舌根开始发麻,但麻感中带着一种“苏醒”的意味。

他想说话。

这个冲动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喉咙里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别急。”林渊闭着眼睛,声音平静,“跟着感觉走,不要刻意控制。”

谢启放松下来,任由那种感觉在喉咙里蔓延。

治疗室外,监控屏幕上的数据开始跳动。

“喉肌电信号增强……”

“吞咽反射测试显示:反射弧重建中……”

“自主呼吸节律进一步稳定……”

郑教授紧紧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震惊,再变成严肃的思考。

“如果这不是表演,”他缓缓说,“那么我们可能真的在见证某种……超越现有医学认知的现象。”

治疗进行到第45分钟时,谢启尝试着发出了一个音节。

“啊……”

声音很轻,很沙哑,但清晰可辨。

他愣住了。

三个月了。从声带肌肉开始无力,到完全失声,他已经习惯了用眼神和微小的动作交流。而现在,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眼泪涌出来。

“啊……啊……”他又试了一次,声音大了一点。

“谢启,别激动。”林渊仍在治疗中,但分出一丝意识提醒,“保持平稳,让能量继续工作。”

谢启强迫自己平静,但眼泪止不住。

监控室里,几位医生也动容了。

“失语三个月的ALS患者,恢复发声功能……”郑教授喃喃道,“这如果写成论文,会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引起轰动的。”

“前提是数据经得起检验。”陈主任补充。

“所以我们要检验。”郑教授转向陈主任,“我建议成立联合研究小组,邀请国内顶尖的神经生理、康复医学、中医学专家参与。如果林渊的方法真的可重复、可验证,那将是革命性的。”

治疗在第65分钟时结束。

林渊起针时,额头上全是汗,脸色也有些苍白——高强度的能量引导对他是种消耗。

谢启坐起来,第一件事是尝试说话:“谢……谢谢……”

两个字,虽然断续,但完整。

“不用谢。”林渊擦了擦汗,“感觉怎么样?”

“喉咙……热……但舒服。”谢启摸着脖子,“想……说话。”

“慢慢来,从简单的音节开始练习。”林渊交代,“接下来三天,每天练习发声,但不要过度。下次治疗时我们再评估进展。”

郑教授走进治疗室,径直来到谢启床边:“谢启,我是省立医院的郑远志教授。我想给你做一次更详细的检查,可以吗?”

谢启看向林渊,林渊点头。

“可……可以。”

“好。”郑教授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陈主任,安排全套检查:高分辨率咽部MRI、喉肌动态超声、言语功能评估……所有能做的都做。”

他转向林渊:“林大夫,你的治疗过程,让我这个做了四十年神经科医生的人感到震撼。但科学需要证据,需要可重复性。你愿意接受更严格的检验吗?”

林渊点头:“愿意。”

“好。”郑教授拍拍他的肩,“我会组建专家团队。这可能是个漫长的过程,也可能……最终证明是无效的。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做好了。”

郑教授离开后,林渊收到系统提示:

【第三阶段治疗完成】

【谢启延髓功能激活度:58%】

【言语功能恢复:可发出简单音节】

【贡献度消耗:150点】

【当前贡献度:350点(含预支300需65小时偿还)】

【监管下治疗任务进度:2/3】

还差一次。

但林渊看着郑教授离开的背影,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二、舆论的爆发

中午十二点,林渊刚回到医馆,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他点开社交平台,发现自己被@了成千上万次。

热搜榜前三位:

1. #中医治渐冻症是巫术还是科学#

2. #江城医院配合中医表演#

3. #林渊背景调查#

点开第一条,置顶的是一篇长文,作者署名“医学真相探寻者”,认证信息是“某医科大学教授”。文章洋洋洒洒三千字,核心观点有几个:

第一,ALS的不可逆性是神经科学共识,任何声称能逆转的说法都是伪科学。

第二,林渊的治疗视频有明显剪辑痕迹,患者可能是托。

第三,江城中心医院参与这种“闹剧”,是对医学严肃性的践踏。

第四,中医针灸对神经系统疾病的效果从未被严谨科学证实,属于替代医学范畴。

文章最后呼吁:“医学界应该集体发声,抵制这种误导患者、消费绝望的行为。监管部门应该立即介入,查处违规行医。”

下面的评论两极分化。

支持者:

“我亲眼看过林大夫直播,患者改善是真实的!”

“西医治不好,还不让中医尝试吗?”

“如果真能治病,管它黑猫白猫!”

反对者:

“又一个张悟本,坐等被打脸。”

“中医就是被这种人搞臭的。”

“医院配合炒作,应该严查!”

更严重的是第二条热搜。

有人扒出了林渊的背景:“济世堂”经营困难、拖欠房租、差点关门……配图是医馆门上催租通知的照片。

评论开始往阴谋论方向发展:

“原来是破产边缘的医馆,难怪要炒作。”

“利用绝症患者博眼球,太无耻了。”

“建议税务部门查查他的资金来源。”

第三条热搜更直接。

有人翻出了林渊的中医药大学毕业证、医师资格证,然后质疑:“一个刚毕业几年的年轻中医,哪来的能力治世界难题?肯定是骗局!”

甚至有人开始人肉他的家庭背景、感情经历……

林渊关掉手机,手在颤抖。

他知道会有质疑,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猛、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下午两点,市卫生局的正式通知来了:

“林渊医师:接上级指示,鉴于近期社会舆论反映强烈,现要求你立即暂停一切治疗活动,接受全面调查。在调查结果出炉前,不得以任何形式开展医疗行为。违者将依法吊销医师执业证书。”

暂停治疗。

这意味着谢启和张明伟的治疗要中断。

也意味着,他可能没有机会完成第三次监管治疗,无法完成任务,无法还清预支债务。

林渊坐在诊桌前,看着墙上爷爷的照片。

老人目光如炬,仿佛在问:怕了吗?

怕。

林渊承认自己怕。

但他更怕的是,那些信任他的患者,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要被掐灭。

手机响了。

是张明伟的妻子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大夫,我们看到新闻了……他们说你是骗子,说治疗是假的……我们不相信!我丈夫真的改善了!可是医院刚才通知我们,说治疗要暂停,等调查结果……这怎么办啊?”

“别急。”林渊强迫自己冷静,“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当然相信!”

“那就在家坚持做我教你们的康复练习。治疗只是暂停,不是终止。我会想办法。”

刚挂断,又一个电话进来。

是谢启的母亲,声音哽咽:“林大夫,启儿今天早上还能说‘谢谢’了,他好开心……可是刚才医院说不能再治了……启儿哭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大夫,我们该怎么办?”

林渊闭上眼睛。

他能想象谢启的心情:从绝望到希望,再从希望到可能再次绝望。

这种落差,比从未有过希望更残酷。

“阿姨,您告诉谢启,”林渊一字一句地说,“治疗一定会继续。我保证。”

“可是医院……”

“医院的问题,我来解决。”

挂断电话,林渊打开通讯录,找到陈主任的号码。

正要拨打,电话先响了。

来电显示:陈国栋。

三、医学界的内部交锋

下午三点,江城中心医院小会议室。

陈主任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一沓材料。会议室里还有五个人:郑远志教授、医务科科长、医政科代表、医院党委副书记,还有一位市卫健委的处长。

气氛凝重。

“各位,”陈主任开口,“今天召集这个紧急会议,是因为林渊医师的治疗项目,已经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和争议。”

“不仅仅是争议。”卫健委的处长皱眉,“是集体声讨。我这边接到了十几位医学专家的联名信,要求立即叫停这个项目,并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处理。”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这是联名信,签名者有神经科学教授、康复医学主任、甚至还有几位院士。”

郑教授接过信,扫了一眼签名,冷笑:“刘院士也签了?他十年前就公开说过‘中医是伪科学’,现在跳出来不奇怪。”

“郑教授,请注意言辞。”党委副书记提醒。

“我说的是事实。”郑教授把信扔在桌上,“这些人,有多少真正看过治疗过程?有多少分析过数据?就因为不符合他们的认知,就一棍子打死?这是科学态度吗?”

医务科科长叹气:“但舆论压力太大了。今天一天,医院总机接到了两百多个投诉电话,说我们配合中医骗人。还有患者家属来医务科闹,问为什么把亲人当小白鼠。”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情况!”陈主任提高音量,“我们不是在搞巫术,是在做严肃的医学观察!所有过程都有录像,所有数据都有记录!谢启的改善是客观事实,张明伟的改善也是客观事实!”

“但为什么改善?”医政科代表问,“原理是什么?机制是什么?如果不能解释,就容易被说成是巧合、是安慰剂效应、甚至是欺诈。”

会议室陷入沉默。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

林渊的方法有效,但为什么有效?说不清。

说不清,就无法服众。

“我建议,”郑教授缓缓开口,“既然说不清,那就用最严格的科学方法来检验。”

“怎么检验?”

“组织多中心、随机、双盲、对照临床试验。”郑教授说,“邀请国内最权威的机构参与,用最严谨的设计,招募足够的患者,进行长期观察。如果林渊的方法真的有效,数据会说话。如果无效,也让他和所有人死心。”

“这需要时间,需要资金,需要审批……”

“但这是唯一的出路。”郑教授看着在座的人,“要么彻底否定,要么彻底验证。半吊子的观察性研究,只会引来无尽的争议。”

陈主任沉思片刻,点头:“我同意。但在这期间,现有患者的治疗不能停。谢启和张明伟的改善是真实的,如果突然中断,可能导致病情反复。”

“可以特批。”卫健委处长说,“作为临床试验前的预试验,继续现有两位患者的治疗。但不能再扩大范围,不能再公开宣传。”

“那舆论怎么办?”医务科科长问,“现在全网都在骂。”

“发官方声明。”党委副书记说,“医院承认开展中西医结合治疗运动神经元病的探索性研究,强调这是正规的科研项目,所有过程合规合法。对林渊医师的资质和治疗行为,会在调查后给出结论。”

“调查要多久?”

“尽快。一周内出初步结论。”

会议结束。

陈主任走出会议室,在走廊里拨通了林渊的电话。

“林大夫,情况比预想的复杂。”他开门见山,“治疗可以继续,但仅限于谢启和张明伟,不能再接新患者。而且,接下来可能要启动正规的临床试验,过程会很漫长,要求会很严格。”

电话那头,林渊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只要能继续治疗,我愿意配合任何要求。”

“还有,”陈主任压低声音,“最近可能会有媒体采访、同行质疑,甚至人身攻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已经看到了。”林渊苦笑,“网上说我是骗子,说医馆快倒闭了所以炒作,还有人说我是张悟本第二。”

“你怎么想?”

“我只想治病。”林渊的声音很平静,“别人怎么说,我控制不了。但患者还在等我,我不能停下来。”

陈主任挂断电话,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楼下医院大门外聚集的几家媒体车辆。

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刚当医生时,导师说过的话:“医学进步的路上,铺满了质疑和反对。但真正的医者,只看一个方向——患者的眼睛。”

谢启的眼睛,从绝望到希望。

张明伟的眼睛,从无助到期待。

这就够了。

四、深夜的坚守

晚上九点,“济世堂”针灸馆。

林渊关掉医馆的灯,只留下诊桌上的一盏台灯。

他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治疗记录。

谢启的每一次治疗数据、生命体征变化、功能评估……

张明伟的每一次进步、肌力测试结果、主观感受记录……

还有红外热成像图、肌电图、所有仪器数据……

他要把这些整理成规范的病例报告,为即将到来的临床试验做准备。

工作到深夜十一点,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北京。

“喂,您好?”

“是林渊医师吗?”对方是个中年男声,语气温和但透着权威,“我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司的李司长。”

林渊坐直身体:“我是。李司长您好。”

“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关注到了。”李司长说,“争议很大,压力也很大。但中医药的创新发展,需要有人敢于尝试,哪怕冒着风险。”

“您……支持我?”

“不是支持你个人,是支持严肃的科学研究。”李司长纠正,“我们已经协调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可以为你申请专项研究经费,前提是你要设计出严谨的研究方案,通过专家评审。”

“专项研究经费……”

“金额不会太大,初期可能就几十万。但如果真的能出成果,后续支持会跟进。”李司长顿了顿,“林大夫,这条路很难。你会面对无数质疑,甚至攻击。你想清楚了吗?”

林渊看着电脑屏幕上谢启治疗前后的对比照片。

照片里的年轻人,从全身瘫痪到能抬手,从失语到能说“谢谢”。

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个在战乱年代还坚持行医的老人。

想起了父亲,那个放弃中医转行经商最终失败的失意者。

想起了自己,这个差点让祖传医馆关门的不肖子孙。

“李司长,”他缓缓说,“我已经在路上了。难不难,都要走下去。”

“好。”电话那头传来赞许的声音,“准备好材料,一周后有一场专家评审会。如果你能通过,项目就正式立项。”

挂断电话,林渊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国家层面的关注。

专项经费。

专家评审。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

但也许,这就是机会——把个人的尝试,变成正规的科研;把神秘的现象,变成可验证的科学。

他开始继续整理资料。

深夜十二点,医馆外传来轻微的声响。

林渊警觉地抬头,看到玻璃门外有个人影。

他起身走过去,发现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林大夫,”老太太隔着玻璃说,“我听说你的事了。这是我熬的鸡汤,你趁热喝。别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你是个好大夫,我们都知道。”

林渊愣住。

他认得这位老太太,是街对面开小卖部的王奶奶。他有次免费给她治好了肩周炎。

“王奶奶,这么晚了您……”

“我知道你肯定还没睡。”王奶奶把保温桶放在门口,“我放这儿了,你记得喝。明天我再给你送饭。”

说完,老人转身走了,步履蹒跚但坚定。

林渊打开门,拿起还有余温的保温桶。

打开盖子,鸡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眼眶发热。

是啊,有人质疑,也有人支持。

有人骂他是骗子,也有人记得他的好。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复杂,矛盾,但总有一些温暖,值得坚守。

他盛了一碗鸡汤,慢慢喝下。

温暖从胃里扩散到全身。

然后,他继续工作。

窗外的城市渐渐沉睡。

但有些人,还在为了别人的希望,熬夜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