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葬剑渊边缘，灰白雾气再次合拢，将那道恐怖的黑暗裂隙隔绝在身后。裴凌感觉后背的冷汗被雾气一浸，凉飕飕的，心却跳得更快了——一半是刚才差点作大死的后怕，另一半是对“问心剑壁”的紧张。
苏清鸢走在最前，方向明确，似乎对剑冢内部路径颇为熟悉。叶紫涵跟在她身边，时不时低声询问着什么，看起来对剑冢本身的好奇，暂时压过了对裴凌“腿软”的调侃。
裴凌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脑子里乱糟糟的。
黑影是骗子，引魂符是炸弹。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引爆剑冢？针对苏清鸢？还是……两者都有？
问心剑壁又是什么情况？苏清鸢真要借剑壁之力窥探自己“前世”？会不会有危险？
系统啊系统，关键时刻你可要给力点！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求生欲与求知欲。】
【正在分析当前局势……】
【‘阴冥引魂符（仿）’威胁已暂时解除，建议宿主找机会将其丢弃或封印。持有此物如同抱薪玩火。】
【关于‘问心剑壁’：上古遗留奇物，确实有映照生灵剑道因果、激发潜在剑意、乃至呈现记忆碎片之能。风险与机遇并存。风险：心神失守，记忆混乱，被外力窥探或干扰；机遇：可能唤醒深层潜力，加深剑道领悟，甚至获取‘前世’相关信息碎片。】
【触发主线分支任务：直面本心（剑壁篇）】
【任务内容：在‘问心剑壁’前保持至少一炷香时间的心神稳定，并尝试接纳、梳理剑壁激发出的与‘剑’相关的意念或记忆（无论是否属于宿主本人）。】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获得大量经验值（200-500不等），解锁‘基础神魂防护（被动）’，并有小概率触发‘前世记忆碎片（随机）’或‘剑道感悟（随机）’。】
【失败惩罚：神魂轻度受创，陷入‘迷茫’状态（表现为发呆、说胡话、认错人等），持续时间视受创程度而定。】
【任务说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回忆杀，总要面对的。说不定还能解锁点酷炫的新姿势呢？（系统温馨提示：请宿主保持表情管理，不要露出过于痴呆或惊恐的神色，以免影响在两位漂亮师姐心中的形象。）】
裴凌：“……”
系统你够了！最后那句是什么鬼提醒啊！还有“回忆杀”、“酷炫新姿势”这种词是能随便用的吗？！而且惩罚是什么鬼？“迷茫”状态？还认错人？想象一下自己对着苏清鸢喊“妈”或者对着叶紫涵喊“狗蛋”的画面……裴凌打了个寒颤，太美不敢看。
不过，任务奖励倒是很诱人。大量经验值！神魂防护！还有可能得到前世记忆或剑道感悟！虽然风险也大，但来都来了……
“拼了！”裴凌咬咬牙，暗自给自己打气，“系统，待会儿我要是快撑不住了，有什么保命手段没？”
【有。】
【方案A：紧急托管。触发条件：宿主神魂遭受实质性、不可逆转的损伤风险时。后果：记忆可能被抹除部分，身体控制权暂时移交。】
【方案B：消耗100点经验值，启动‘临时清醒光环（弱效）’，强制稳定心神10息。】
【方案C：大喊‘师姐救我！’并扑向距离最近的苏清鸢或叶紫涵（物理打断剑壁影响）。成功率视对方反应速度及对宿主的容忍度而定，可能伴随额外物理伤害（如被拍飞）。】
【请宿主谨慎选择。】
裴凌：“……” 方案C是什么鬼选项啊喂！还有那个“额外物理伤害”的备注！系统你真的是在帮我吗？！
他决定还是努力靠自己，实在不行再考虑方案A或B。至于方案C……除非真到了生死关头（并且确定不会被当场拍死），否则绝不考虑！
三人又行了一炷香时间，雾气忽然变得稀薄，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开阔地。地面不再是碎石泥土，而是某种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开阔地中央，矗立着一面高达十丈、宽约三丈的巨大石壁！
石壁通体呈暗青色，表面并非完全光滑，而是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流水或云纹般的奇异纹理。这些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有微光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呼吸。石壁前方，散落着几块光滑的石头，似乎是供人参悟的坐台。
一股苍茫、古老、又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从石壁上弥漫开来。站在这石壁前，人心中的杂念似乎不由自主地被涤荡、压制，只剩下与“剑”有关的种种意念，开始蠢蠢欲动。
这便是——问心剑壁！
苏清鸢在石壁前十丈外停下，清冷的眸光落在石壁上，神色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郑重。
“裴凌，上前，坐于石壁前中央那块石台上。”她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来了！裴凌心脏砰砰直跳，看了一眼那光秃秃的石台，又看了看神色莫名的苏清鸢和一脸好奇的叶紫涵，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依言坐下，面向剑壁。
刚一坐下，他就感觉石台传来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心底，让他因紧张而有些浮躁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但同时，对面剑壁上那些流动的纹理，似乎“活”了过来，开始散发出更加明显的微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他，让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缓缓拉向石壁深处。
“凝心静神，勿要抗拒。”苏清鸢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剑壁会映照你与剑相关的因果执念。无论是你修炼剑法时的感悟，还是你内心深处对剑的认知与渴望，甚至是……某些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剑的遥远联系，都可能被激发呈现。守住本心，细细体会，这对你的剑道大有裨益。”
她说得冠冕堂皇，但裴凌知道，她更想看的，恐怕是那些“遥远的联系”。
叶紫涵也在一旁找了个石头坐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凌和剑壁，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大戏，小声嘀咕：“问心剑壁啊，听说能看到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呢……不知道裴师弟心里装着什么样的剑？”
裴凌没空理会她们。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剑壁的力量吸引。
起初，眼前只是那些流动的、发光的纹理在变幻。渐渐地，纹理开始组合、幻化……
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拿起铁剑，笨拙地练习基础剑式的样子。
看到了在藏经阁前被叶紫涵逼问时，下意识想要拔剑（虽然没剑）的窘迫。
看到了擂台上，面对周烈火焰刀浪时，不顾一切刺出的那一指。
看到了凝霜剑在手时，那种心意相通、锋芒在握的畅快……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记忆和感悟，在剑壁力量的引导下，清晰地在意识中重现、流转。每一段记忆，都伴随着他对“剑”的理解和情感的微妙变化。
【任务进度更新：心神稳定，正在接纳梳理自身剑道意念……进度5%……10%……】
感觉……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嘛。裴凌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心神略有松懈的刹那——
嗡！
怀中的冰心佩猛地一震！指尖的契约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背后的凝霜剑发出高亢的嗡鸣，竟自行出鞘半寸！
三者共鸣，如同三把钥匙，同时插入了某个无形的锁孔！
问心剑壁上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炽烈！那些流动的纹理疯狂扭曲、重组，仿佛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力量粗暴地介入、改写！
裴凌眼前一花，熟悉的记忆画面瞬间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无边云海之上，罡风如刀。一道孤傲绝伦的素白身影，负手而立，脚下踏着的……竟是一柄横亘天际、巨大无朋的冰晶长剑虚影！那人背对着他，看不真切面容，只有一头如雪白发在罡风中狂舞，周身散发着令天地冻结、万物俯首的恐怖剑意！仅仅是背影，就透着一股斩断因果、超脱轮回的孤高与寂寥。
画面一闪。
一座尸山血海、折断兵器堆积如山的古战场上，那素白身影浑身浴血，手中握着一柄晶莹剔透、仿佛由万载寒冰雕琢而成的长剑，剑尖斜指苍穹。周围是无数模糊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敌人身影，却无人敢上前一步。他（她？）缓缓转头，似乎要看向某个方向……
画面再闪。
一处绝峰之巅，风雪漫天。那素白身影盘膝坐于一块万载玄冰之上，面前插着的正是那柄冰晶长剑。他（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动作温柔得不像是一位剑客，更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然后，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悄然出现在剑身之上……
无数破碎的、凌乱的、带着强烈情绪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裴凌的脑海！
有滔天的剑意与杀伐！
有深入骨髓的孤寂与执着！
有某种未竟的承诺与遗憾！
还有一种……冰冷到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一丝微弱温度的……复杂情感？
“啊——！”裴凌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这些信息太过庞大、杂乱，而且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意志残留，冲击得他神魂剧痛，意识几乎要崩溃！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前世记忆碎片（剑神·冰雪系）’强制灌入！】
【宿主当前神魂强度严重不足！强行接纳将导致不可逆损伤！】
【紧急措施启动！消耗50点经验值，启动‘临时清醒光环（弱效）’！启动‘浅层记忆保护’过滤机制！】
【尝试梳理、压制、碎片化处理涌入信息……】
一股清凉的力量涌入裴凌灵台，勉强护住他即将溃散的心神，同时将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碎片强行打散、模糊、隔离，只留下一些最核心的“感觉”和极少量的、相对温和的画面片段。
即便如此，裴凌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塞进了一整个冬天的暴风雪，冰冷，刺痛，混乱。
他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微微颤抖，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而在外界看来，问心剑壁此刻光华万丈，那些纹理竟隐隐组合成一柄顶天立地的冰晶巨剑虚影！虽然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苏清鸢都为之色变的浩瀚剑意！那剑意至高至寒，孤傲绝伦，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是……”苏清鸢猛地踏前一步，清冷的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盯着剑壁上的虚影，又看向痛苦挣扎的裴凌，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如此剑意……果然……果然与上古冰雪剑道有关！而且层次如此之高！”
她一直以来的猜测被证实了！裴凌身上，真的潜藏着与上古顶尖剑修相关的因果！这剑意，甚至比她修炼的《玄冰素心诀》所追求的意境，更加纯粹，更加高远！若能参悟一丝，她的瓶颈必将迎刃而解！
叶紫涵也惊呆了，小嘴张成了O型：“我的天……这、这是裴师弟引动的？这剑意……好可怕，又好……漂亮？”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那冰晶巨剑的虚影，既让人感到无边的寒冷与恐惧，又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残酷的美丽。
裴凌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觉。他正拼命与脑海中残留的“风雪”搏斗。
那些碎片化的感觉萦绕不去：
一种仿佛站立在世界之巅，俯视众生，却又无人能懂的……孤独。
一种对手中之剑，倾注了超越师徒、甚至超越血脉的……执着与眷恋。
一种未能完成某事、未能守住某物、未能见到某人的……深深遗憾。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冰层下顽强火种的……温暖？这温暖的感觉，似乎与那遗憾有关，又似乎指向某个模糊的、暖色调的身影……
这些感觉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只想苟活”的简单人生观。
【任务进度：心神极度不稳，但仍在强制梳理中……进度30%……35%……宿主坚持住！】
【提示：尝试将这些‘感觉’与你自身的‘剑’之理解关联！比如，将那种‘孤独’与‘执着’，理解为你对‘独自苟活’的坚持！将‘遗憾’理解为‘没能早点躲起来’的遗憾！将‘温暖’理解为‘辟谷饼干的味道’！进行无害化转换！】
裴凌：“……” 系统，你这转换方式也太生硬了吧！而且辟谷饼干是什么鬼啊！虽然确实有点温暖（物理意义上的）……
但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孤独？对！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苟着！执着？对！我就是执着地想活到大结局！
遗憾？太遗憾了！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初就该挖个更深的洞！
温暖？唔……昨天叶师姐给的百草糕，味道确实挺温暖的……啊不对！打住！
他拼命地将那些高大上的、逼格满满的“剑神感悟”，朝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咸鱼哲学”上扭曲、附会。
别说，这么一想，那些沉重的、冰冷的、压迫感十足的感觉，似乎真的……淡化了一丝？甚至有种荒谬的滑稽感？
剑神的孤独？不，这是咸鱼的清净！
剑神的执着？不，这是咸鱼的毅力！
剑神的遗憾？不，这是咸鱼的操作失误！
剑神的温暖？不，这是……呃，咸鱼对投喂的感激？
就在裴凌用尽全部脑细胞，进行着这场史无前例的“逼格降级”工程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他这通胡乱解读，与剑壁力量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或许是那些记忆碎片本身就不稳定；又或许是系统过滤机制起了作用……
剑壁上那柄顶天立地的冰晶巨剑虚影，忽然一阵剧烈晃动，然后……
它缩小了。
颜色从晶莹剔透，变得有点……灰扑扑的？
逼人的寒意和孤高剑意，迅速消退。
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或者说简陋）、甚至剑身上还有几处疑似锈迹的……灰色小剑虚影，晃晃悠悠地飘在剑壁前。
那股子唯我独尊、冻彻万古的气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接地气”感，甚至有点……怂？
苏清鸢：“……”
叶紫涵：“？？？”
裴凌（意识中）：“？？？成功……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极限操作！成功将‘高阶剑神意境碎片’扭曲适配为‘低配咸鱼剑意（伪）’！】
【任务‘直面本心（剑壁篇）’完成度评定：优秀（骚操作加分）！】
【奖励发放：经验值+500！解锁‘基础神魂防护（被动）’！触发‘随机剑道感悟’——获得‘苟之剑意（初级）’：小幅提升在低调、隐匿、防御、逃跑时的剑法效果与心境加成一，代价：主动进攻时威力可能轻微下降，且施展时需默念‘苟住，别浪！’（心理暗示，非强制）。】
【当前经验值：900/1000！即将升级！】
【特别奖励（因骚操作）：解锁成就‘逼格毁灭者’，获得称号‘剑冢泥石流（临时）’，佩戴时小幅提升对剑冢混乱环境的适应力，并有极低概率让附近剑器产生困惑（？）情绪。】
裴凌：“……”
经验值爆了！神魂防护有了！但是……“苟之剑意”是什么鬼啊！还有那个发动条件！“剑冢泥石流”又是什么鬼称号啊！系统你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信息量巨大的奖励，就感觉身体一轻，剑壁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有种诡异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丝茫然。
抬眼看去，剑壁上那灰扑扑的小剑虚影晃了两下，“噗”地一声，消散了。剑壁恢复了原本暗青色、微光流转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苏清鸢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如剑，紧紧盯着裴凌：“你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那剑意……后来为何变成了那般模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困惑。那最初的冰晶巨剑虚影，明明蕴含着无上剑道真意，为何最后会蜕变成……那么个玩意儿？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裴凌的心境或者资质，只能承载这种程度？
叶紫涵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戳了戳裴凌的胳膊：“裴师弟，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最后那把小灰剑……是你领悟的剑意？挺、挺别致的哈……”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裴凌张了张嘴，看着两位师姐关切（？）和探究的目光，想起系统奖励的“苟之剑意”和那个羞耻的发动条件，再想想刚才自己脑海中那通“咸鱼解读”……
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
苍天啊！这让我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师姐，我刚才把一位上古剑神的逼格意境，硬生生解读成了咸鱼心得，然后剑壁可能觉得我太废了，就给了我一个“苟之剑意”保命？
这说出去谁信啊！而且也太丢人了吧！
他只能干笑两声，虚弱道：“我……我也不知道……就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光……头很疼……后来好像……好像就只记得要好好活着……剑、剑就变成那样了……”
嗯，这也不算完全说谎。他确实只记得要“苟活”了。
苏清鸢眉头紧锁，审视着裴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裴凌那副心力交瘁、半死不活的样子不似作伪，眼神也一片茫然（其实是羞耻和心累）。难道真的是他资质有限，承受不住高阶剑意，反而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最本能的“生存”意志，并以此为核心，扭曲形成了一种……另类的、以“生存”为第一要义的剑意雏形？
虽然与预期相差甚远，但这解释……似乎也说得通？而且，这种“生存剑意”，或许在特定情况下，也有其独到之处？
苏清鸢心中有些失望，未能窥得那至高剑意的真容，但看向裴凌的目光，却也少了几分之前的灼热探究，多了几分复杂。这个弟子，身上的秘密或许没那么简单，但其本身，似乎也确实……有点特别（废）？
叶紫涵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裴凌的肩膀：“可以啊裴师弟！‘好好活着’也能悟出剑意！你这剑道，很务实嘛！师姐看好你哦！”
裴凌：“……” 师姐，求你別说了，我想静静。
就在这尴尬（对裴凌而言）又微妙的气氛中，忽然——
“咦？那是什么？”叶紫涵指着问心剑壁侧面，一处不起眼的阴影角落。
只见那里，一块原本与周围岩石毫无二致的“石头”，忽然动了动，然后……缓缓地、僵硬地，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咕噜咕噜”地滚了两下，停住，继续装死。
但已经晚了。
苏清鸢眸光瞬间冰冷如刀，素手一扬，一道冰蓝剑气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那块“石头”上！
“哎哟！”一声娇呼响起。
那“石头”猛地炸开一团黑雾，一个娇小玲珑、穿着不合身杂役弟子灰袍的身影，狼狈地从中跌了出来，摔在地上，脸上黑一道灰一道，但那双灵动机敏、此刻却写满了懊恼的眼睛，却让裴凌瞬间认出了她——
是那个在藏经阁外偷窥、后来又给他传讯的黑影？不对，身形和感觉不太一样……但也是个女人！
洛璃（伪装版）心里骂翻了天：该死！刚才被那冰晶巨剑虚影震撼到，心神失守，敛息术出了纰漏！又被那灰扑扑小剑的诡异转变弄得一愣神，居然被发现了！
她迅速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对着面若寒霜的苏清鸢扯出一个谄媚（假笑）：“那个……圣女师姐，误会，都是误会！弟子是北区负责清理废剑的杂役，迷路了，不小心走到这里，看这石头奇特，就、就多看了两眼……”
苏清鸢眼神冰冷，根本不信这番鬼话。一个杂役弟子，能走到这里？还能躲过她的感知（虽然刚才确实被剑壁异象分心了）？
“拿下！”她冷冷道。
就在苏清鸢准备出手，叶紫涵也好奇地围上来，裴凌还在懵逼“这又是谁”的时候——
轰隆隆隆！！！
整个剑冢外围，大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远处葬剑渊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恐怖剑啸！无数道混乱狂暴的剑光冲天而起，将那片天空映照得一片惨绿暗红！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整个剑冢外围各处，都响起了或尖锐或沉闷的剑鸣，地面裂开道道缝隙，更多的混乱剑意和破碎剑光开始暴走！
“不好！剑冢封印动荡加剧！全面剑气暴动了！”苏清鸢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那个“杂役弟子”，一把抓住裴凌的手臂，“走！立刻离开这里！”
叶紫涵也惊呼一声，赶紧跟上。
洛璃眼珠一转，趁乱身形一矮，就想再次遁入阴影溜走。
然而，就在这时，问心剑壁上残留的、那缕被裴凌“降维打击”过的、灰扑扑的“苟之剑意”余韵，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大暴动刺激到了，又或者是对这个试图“苟着溜走”的家伙产生了某种同病相怜的共鸣……
它微微一闪，一缕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的灰光，悄咪咪地飘了出来，正好落在了洛璃的脚踝上。
洛璃只觉得脚踝一麻，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绊”了一下，原本流畅的遁术顿时一滞。
就这么一滞的功夫，一道不知从哪个角落激射而来的、失控的暗红色剑气，“嗖”地一下，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削断了她几缕发丝，顺便把她脸上拙劣的伪装灰泥刮掉了一大块，露出小半张白皙娇嫩、却写满了惊愕和恼怒的脸庞。
“我@#￥%……！”洛璃气得差点骂出声，但暴动的剑气不容她停留，她只能狠狠瞪了一眼那已经恢复平静（？）的问心剑壁，又深深看了一眼被苏清鸢拽着狂奔的裴凌背影，然后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黑烟，朝着与苏清鸢他们不同的方向，狼狈逃窜。
“刚才那人……”狂奔中，叶紫涵回头瞥了一眼，隐约看到了洛璃露出的半张脸，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苏清鸢面沉如水，没有回头，只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带着裴凌在暴走的剑气和不断崩裂的地面间惊险穿梭。
裴凌被苏清鸢抓着，耳边是呼啸的剑气和轰鸣的地裂声，脑子里却还在回荡着系统刚才的提示，以及最后瞥见的、那个“杂役弟子”露出的半张俏脸和那双熟悉的眼睛……
“系统……刚才剑冢暴动，跟那个‘引魂符’……还有那个滚出来的女人……有关系吗？”他在心中艰难地问。
【正在紧急分析环境数据……】
【结论：剑冢全面剑气暴动，主因是封印核心周期性不稳定及宿主一行（尤其是宿主）在问心剑壁引发高强度共鸣的连锁反应。】
【‘阴冥引魂符（仿）’未被激活，非直接诱因。】
【至于那个伪装者……经比对气息残留及行为模式，与之前向宿主传递竹叶讯息者相似度87.5%。其身份存疑，目的不明，但显然对剑冢有所图谋。建议宿主提高警惕。】
【当前优先级：逃命！】
裴凌：“……” 好吧，先逃命！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暴动剑气中若隐若现的问心剑壁，又摸了摸怀中安静下来的冰心佩和依旧温热的契约印记。
这一趟剑冢之行，信息量太大，收获……呃，也算有吧（指“苟之剑意”和“剑冢泥石流”称号），但麻烦也更多了！
咸鱼被迫闯龙潭，果然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他的断崖洞（如果还在的话），好好啃一块辟谷饼干，冷静一下。
然而，前方的雾气中，通往出口的道路，似乎已经被暴走的剑气和塌陷的地面，彻底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