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新时间:2025-12-24 06:15:43

第14章 奇书惊夜

“无舌,什么时辰了?”长孙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连日来操持宫闱琐事,又陪着孩子们疯玩了一日,饶是她素来身子康健,也难免生出几分倦意。殿内燃着的安神香袅袅娜娜,沉香与檀香交织的清浅气息漫在空气中,却掩不住她眉宇间的疲惫,目光落在不远处正踮着脚尖扒着桌沿的小身影上,语气愈发柔和,“想着两个小丫头疯玩了一日,该是时候安歇了。”

无舌悄无声息地走到殿门边,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他撩起一角垂落的轻纱,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墨色的天幕上,一弯残月悬在疏枝之间,几点寒星稀疏地缀着,连带着晚风都带着几分凉意。他躬身垂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扰了殿内的融融暖意:“娘娘,已过亥时两刻。”

长孙皇后闻言便起身,裙摆扫过铺着云锦的地面,带出一阵淡淡的兰芷香,那香气是她平日里惯用的熏香,清雅宜人。她缓步走到小身影旁,看着那胖乎乎的小手正扒着桌沿,小脑袋凑得极近,眼巴巴盯着李世民手边的酒杯,不由得轻笑一声,柔声道:“兕子,该就寝了。”

小公主兕子正看得入神,闻听阿娘的话,立刻摇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嚷嚷起来,小短腿还在地上蹬了蹬:“系几不困,系几还没有问阿耶。”小脑袋里装着的,全是白日里杨康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绘声绘色讲给她们听的故事——那个扛着九齿钉耙,抡得虎虎生风,贪吃又憨厚的胖和尚,让她惦记得紧,心心念念着要寻到他的踪迹。

李世民正端着酒杯浅酌,杯中是杨康送来的烧刀子,酒液澄澈透亮,入喉辛辣醇厚,那股子烈劲儿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暖意漫遍四肢百骸。听得小公主要问自己事情,他顿时来了兴致,放下酒杯,挑眉看向那撅着小嘴的小丫头,眼底满是笑意:“兕子,所问何事啊?”

兕子立刻转过身,小脸上满是认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亮闪闪地瞅着李世民,脆生生地抛出三连问,语速快得像蹦豆子:“阿耶,有没有唐生?有没有居八戒?有没有熏悟空?”

这三个名字陌生得很,像是从没听过的异域名号,又像绕口令似的钻进李世民耳朵里,直接把他问懵了。他愣了半晌,眉头拧成了川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杯壁,心里暗自嘀咕——唐生是谁?听着像是个读书人的名字,可朝中并无此号人物。居八戒是什么名号?竟还有人姓居?这名字听着怪得很。熏悟空这名字听着倒是像个和尚,可佛门弟子哪有这般古怪的法号?悟空悟空,难不成是要悟得空性?他下意识地看向长孙皇后,那模样,分明是遇事不决便要问枕边人。

长孙皇后也是一头雾水,她博览群书,宫中藏书浩如烟海,却从未见过这三个名字,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未曾听说过这几个名字。”

一旁的长乐公主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眸子里漾着满满的笑意。她走上前,手里捧着那部杨康留下的平板电脑,机身冰凉光滑,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笑着解释道:“阿耶,阿娘,这丫头是看那话本子入了迷呢。兕子说的不是真人,是一本书里的人物,书名叫《西游记》。杨康说,这本书是后世华夏的四大名著之一,流传了千百年,家喻户晓。他还把这本书的‘影画’弄到这平板里头了,说是真人扮作书中人演出来的,和咱们去戏楼看戏文一般,却比戏文更鲜活,更真切些。”长乐也说不清这“影画”究竟是何物,只照着杨康的话,比照着戏文猜了个大概。

李世民一听这话,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火把,连忙接过平板电脑,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凉光滑的外壳,触感奇特,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他兴致勃勃道:“一本书能被奉为名著,流传千百年,可见定然有过人之处。可兕子为何偏偏要来问朕?难不成这书里的故事,还与朕有关?”

长乐公主忍着笑意,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正是呢。杨康对兕子说,这书里有阿耶的身影。”

“还有朕?”李世民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饶是他经历过无数风浪,从秦王到天子,见过的奇人异事数不胜数,此刻也忍不住心头一跳,连忙追问道,“这书中所述,究竟是何事?”

长乐公主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到殿中,缓缓道来,声音清脆悦耳,在静谧的殿宇里回荡:“这书里讲的是,有一位唐王,派遣一位名叫玄奘的高僧,前往西天拜佛求经。那玄奘法师一路西行,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收了三个徒弟,一个能上天入地,神通广大,一个贪吃憨厚,力大无穷,一个忠厚老实,任劳任怨。师徒四人一路斩妖除魔,降服了无数精怪,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终得真经归来,普度众生。兕子说的唐生,便是玄奘法师,只是她年纪小,咬字不清;居八戒是他的二徒弟,本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因犯错被贬下凡间;熏悟空则是大徒弟,由一块仙石孕育而生,神通广大得很。而那派遣高僧西行的唐王,杨康说,原型便是阿耶。”

李世民越听越觉得新奇,忍不住抚掌大笑,笑声爽朗豪迈,震得殿内的烛火都微微摇曳:“哈哈哈!想不到千百年后,竟还有人将朕写进书里,编成这般离奇的故事!斩妖除魔,西天取经,听着就有趣得紧!只是朕仔细回想,却不曾记得有玄奘这么一号人物啊。”

长乐公主连忙补充道:“杨康说,这玄奘法师确是真实存在的,乃是贞观三年便出发西行的,一路走了十余年,才抵达西天。”

这话一出,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心的川字纹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心里更是翻江倒海,惊涛骇浪般难以平静——杨康说这是历史记载,那就定然有其事,可他堂堂大唐天子,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天下间的奇人异士,他或多或少都有耳闻,怎么会对这般重要的人物毫无印象?贞观三年……他猛地记起,那时候朝廷分明下了禁令,因边境不稳,封锁了所有出关的要道,不许百姓擅自出番啊!一个僧人,又是如何冲破禁令,远赴西天的?佛教……佛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眸光沉沉,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殿内的气氛一时沉静下来,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片刻之后,他抬眼看向无舌,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明日一早,便派人去查,仔细查查这贞观三年出发西行的玄奘,究竟是何许人也。他是从何处出关,途经了哪些地方,又有何人知晓此事,一一查来,不得有误。”

“老奴遵旨。”无舌躬身领命,动作一丝不苟,脊背挺得笔直,语气里满是恭敬。

小公主兕子哪里懂什么朝堂考量,什么边境禁令,只当李世民这是要帮自己找唐僧,找那扛着钉耙的猪八戒,顿时喜笑颜开,小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她一蹦一跳地跑到无舌身边,拽着他的衣摆,仰着小脸,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盼,脆生生地叮嘱道:“无舌伯伯,记得问问居八戒!一定要问!问他什么时候来长安,我要和他一起吃甜酪酥!”

无舌看着小公主那期盼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像两颗亮晶晶的星星。纵然是素来不苟言笑的性子,也忍不住心头一软,尽力挤出一副和善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温声道:“公主您放心,老奴一定办好,定然替您问清楚居八戒的下落。”

长乐公主见李世民还在蹙眉思索玄奘之事,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便走上前,柔声说道:“阿耶,这影画的法子,女儿晚些时候便教会阿娘,操作起来很是简单,想来阿娘定会喜欢。”她顿了顿,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眼底闪着灵动的光芒,补充道,“明日女儿们也想跟着一起看呢,想瞧瞧那神通广大的熏悟空,究竟长什么模样。”

“窝要看!”兕子立刻举起小手,生怕落下自己,小胳膊举得高高的,差点碰到无舌的下巴。

“我也要看!”城阳公主也不甘落后,脆声附和,小脸上满是期待。

李世民闻言,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疑虑,笑着点了点头,应允了她们的请求:“好,明日便陪你们一起看。”长乐公主见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道:“对了,阿耶,阿娘,杨康今日还唱了一首歌,女儿觉得那曲词写得气势磅礴,好不痛快,听得人浑身热血沸腾。他说这歌是后世称颂大唐的,还在这平板里存了一首一模一样的,只是不是他自己唱的,是后世的人唱的,阿耶阿娘要不要听听看?”

长孙皇后闻言,倒是有些稀奇,一个来自千百年后的后生晚辈,竟能唱出称颂大唐的歌?她素来喜爱音律,闻言便饶有兴致地问道:“杨康唱得如何?可是音律和谐,字字铿锵?”

“锅锅唱歌坠坠坠好听!”兕子立刻挺起小胸脯,小脸上满是骄傲,在维护杨康这件事上,她永远是冲在第一线的,“比教坊司的乐师唱得还好听!”

“嗯嗯,哥哥唱的可好听了!”城阳公主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赞同,“唱得我心里暖暖的,好想跟着一起唱。”

长乐公主笑盈盈地应道:“确实唱得极好,那歌声里,满是少年意气,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迈,听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即刻便跨上战马,驰骋沙场。”说着,她便点开了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找到了那首歌,然后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雄浑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苍凉又悲壮,紧接着,是战鼓擂动的“咚咚”声,一声紧似一声,敲在人的心上,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叮铃作响,交织成一曲苍凉又豪迈的乐章,瞬间便将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注意力牢牢吸引。

歌声缓缓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金戈铁马的锋芒,在殿宇里回荡:

“长河落日映残霞,铁马冰河入梦来。

年少曾执三尺剑,敢凭一腔热血开。

踏破贺兰山上雪,饮马长江万里埃。

莫道长安路漫漫,大唐旌旗迎风摆。

四海八荒皆臣服,九天之上日月裁。

巍巍盛世今何在,千古功名照汗青台!”

起初,长孙皇后只是凝神细听,纤纤玉指轻轻搭在桌沿,渐渐地,她的眼眶便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两颗摇摇欲坠的珍珠。而李世民,早已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那歌词像是一柄柄战锤,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脏上,震得他浑身热血翻涌,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

他想起了自己还是秦王的岁月,想起了潼关城外的烽烟滚滚,想起了虎牢关前的鏖战连连,想起了自己身披明光铠,跨上飒露紫,率领着玄甲铁骑,冲锋陷阵,横扫群雄的模样。那时候的他,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壮志凌云,不过七年光景,便平定了天下,开创了这巍巍大唐的基业。

那句“大唐旌旗迎风摆”,道尽了他的毕生夙愿;那句“四海八荒皆臣服”,更是说出了他藏在心底的豪情。这大唐的盛世,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是无数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何须什么虚无缥缈的祥瑞?只需这满腔的热血,这不败的军心,便足以扫平一切障碍,铸就千古不朽的功业!

随着最后一句“千古功名照汗青台”落下,歌声缓缓消散,余音绕梁,久久不绝。殿内却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着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长孙皇后再也忍不住,泪珠簌簌滚落,划过白皙的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泣不成声。秦王时期的那些峥嵘岁月,她是全程陪伴在侧的,那些颠沛流离,那些九死一生,那些浴血奋战,她都历历在目,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步步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其间的艰辛,无人能懂。此刻听着这歌,如何能不感同身受?

长乐公主也是激动得红了眼眶,握着平板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满是骄傲与自豪。两个小公主虽然听不懂歌词里的深意,却也感受到了殿内沉重的气氛,看到阿娘哭了,便连忙跑到长孙皇后身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阿娘不哭,阿娘不哭。”“阿娘乖,吃颗糖糖就不哭了。”

李世民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半晌,他猛地站起身,在殿内大步踱来踱去,脚步沉重有力,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忽然,他停下脚步,仰头发出一声长叹,紧接着,一连六个“好”字脱口而出,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好!好!好!好!好!好!”

他太激动了,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眼底闪烁着泪光,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自豪。他从未想过,千百年后的后人,竟还记得他,还记得他一手开创的大唐盛世,还记得他的雄心壮志!他的功绩,没有被岁月掩埋,没有被历史遗忘!

好一会儿,李世民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抹豪迈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杨康这小子,不错,真不错!”

话音刚落,他便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豪迈,充满了帝王的自信与快意,回荡在殿宇之中,驱散了方才的沉郁,连烛火都像是明亮了几分。

长孙皇后见他这般高兴,也拭去了泪水,破涕为笑,眼底的愁绪消散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刚刚的落泪,是感怀过往,更是为丈夫高兴,为这巍巍大唐高兴。她整理好情绪,柔声说道:“时辰当真不早了,夜露深重,兕子和城阳也该歇息了,莫要熬坏了身子。长乐,你随我们来,正好教教我,这平板究竟该如何使用,也让我瞧瞧那影画,看看那西天取经的故事。”

李世民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他此刻心里还惦记着那首歌,只觉得听多少遍都不够,自然是要赶紧学会的,连忙附和道:“对对对,赶紧教教你娘,朕还想再听一遍那首歌,唱得实在是好!”

城阳公主忽然拉了拉长孙皇后的衣袖,小手指轻轻勾着她的衣角,小声道:“阿娘,我能不能和兕子一起睡?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就能一起去立政殿,和阿娘一起用膳,还能一起看影画。”她今日见识了太多新奇的东西,心里满是欢喜,若是一个人睡,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未免太过孤单。

“嗯呐~窝要和二姐睡!”兕子立刻附和,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生怕阿娘不答应,“我们要一起讲居八戒的故事!”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应允,眼底满是宠溺:“好,你们两个便一起睡,只是不许胡闹,要乖乖听话。”转头对一旁的春桃吩咐道,“今夜你便留在这里,好生照顾两位殿下,若是夜里有什么需求,即刻来报。”

“是,娘娘。”春桃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小公主兕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又拽着长孙皇后的衣角,踮着脚尖,小脸上满是认真地叮嘱道:“阿娘把甜酪酥,糖糖还有脆米酥放好喔,明日系几还要七哒!不许偷吃!”

“放心吧,我的小馋嘴。”长孙皇后宠溺地刮了刮小公主粉嫩的小鼻子,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惹得兕子咯咯直笑。随后,她便和李世民一起,带着那些新奇的物件,缓步踏出了内殿,脚步声渐渐远去。

长乐公主拿着平板电脑,扭头对着两个小丫头挥了挥手,笑着嘱咐道:“你们乖乖的,早点睡觉,等着阿姐,晚上阿姐陪你们一起睡!”说完,便匆忙提着裙摆追了出去,脚步声轻快。

“嗯呐!”兕子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拉着城阳公主的手,倒腾着小短腿,一溜烟跑到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旁边,两人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地,要去找杨康送的牙刷和牙膏,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城阳公主的贴身宫女夏竹也连忙走进内殿,手里拿着一件薄披风,自家小主子不走,她自然是要留在身边伺候的,生怕夜里凉了,冻着了小主子。

春桃见两个小公主蹲在行李箱边,头挨着头,小手在箱子里翻来翻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便走上前,柔声说道:“奴婢来伺候两位殿下盥洗吧,夜深了,早些歇息。”

兕子举起手里的小牙刷,那牙刷柄是粉色的,刷毛柔软洁白,她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说道:“窝和二姐要先刷牙牙!用杨康哥哥送的牙刷!”

春桃看着那柄毛茸茸的小物件,一脸茫然,她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东西,只觉得新奇得紧。城阳公主见状,便耐心解释道:“这是牙刷,用来清洁牙齿的,我们需要两杯水,刷牙就是漱口,能把牙齿刷得白白的,香香的。”

春桃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转身去倒了两杯水来,还特意找了两个干净的青瓷小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地站在铜镜前,地上还放了一个青釉瓷盆,用来接漱口水。城阳公主很是懂事,帮兕子挤好了牙膏,乳白色的膏体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然后两人便学着杨康的样子,拿着牙刷上上下下地刷了起来,小嘴巴还一鼓一鼓的,模样甚是可爱。

起初,春桃和夏竹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觉得这小玩意儿甚是新奇,盯着两个小公主的动作,看得目不转睛。可看着看着,见两个小公主嘴里都冒出了白花花的泡沫,像含了一口棉花,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还以为是两位公主中了什么毒,当即就要冲上前去阻止,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长乐公主恰好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盒面霜,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开口道:“春桃,夏竹莫慌,她们用的是牙膏,是专门用来清洁牙齿的,不是什么毒物,刷完牙漱口便好了,能让牙齿更干净,还能预防蛀牙呢。”

两人闻言,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拍了拍胸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两个小公主嘴里的白沫,不由得啧啧称奇,心里暗自感叹,这来自后世的物件,当真是神奇。而两个小丫头则是一边刷着牙,一边还不忘点着小脑袋,附和着长乐公主的话,模样憨态可掬。

刷完牙,又用清水漱了口,吐在青釉瓷盆里,两个小丫头的牙齿变得白白净净的,还带着淡淡的薄荷香。长乐公主又拿出杨康送的面霜,那面霜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罐子里,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奶香便弥漫开来。她小心翼翼地挖出一点,给两个妹妹的小脸上都涂了一层,轻轻揉开,两个小丫头的脸蛋顿时变得滑溜溜的,散发出一股甜甜的奶香。

这时,长乐公主却犯了愁——那用过的一次性毛巾,究竟该扔还是不该扔?这毛巾质地柔软,吸水性极好,比宫里的锦缎手巾强上百倍,用起来甚是舒服。若是扔了,未免太过浪费,暴殄天物;可若是留下来,这毛巾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便沾了水,也不知该如何清洗晾晒。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等明日,让长孙皇后定夺,毕竟皇后娘娘素来节俭,定有妥当的法子。

寝殿的床榻宽大柔软,铺着厚厚的锦被,还垫着一层厚厚的褥子,躺上去暖洋洋的,舒服得很。长乐公主带着两个妹妹躺了上去,替她们盖好被子,掖好被角。今日这一天,两个小丫头实在是玩得太累了,又是听故事,又是看新奇物件,脑袋刚沾到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小嘴巴微微张着,还带着一丝奶香,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长乐公主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那莲纹绣得栩栩如生,花瓣层层叠叠,可她却无心欣赏。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事情——杨康究竟是从何处来的?千百年后的大唐,究竟是何模样?是依旧繁华昌盛,还是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那本《西游记》里的故事,又有几分真几分假?玄奘法师真的存在吗?他真的去西天取了真经吗?无数的疑问缠绕在心头,像一团乱麻,让她辗转难安。

春桃和夏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生怕惊扰了三位殿下,走到外殿,两人便忍不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声音压得极低。

“春桃姐姐,你方才看到那毛巾了吗?可真是白得晃眼,摸起来怕是比丝绸还要软和,吸水性也好得很,一滴水落上去,瞬间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我还偷偷碰了碰那叫牙刷的东西,毛乎乎的,软得很,比咱们用的柳枝刷牙,舒服多了,柳枝刷着总觉得涩得慌。”

“还有公主脸上涂的那个,叫什么面霜来着?那香味儿,真是太好闻了,淡淡的奶香,比娘娘用的面脂还要清雅几分,涂在脸上,肯定滑溜溜的。”

“这杨公子也真是奇人,竟能拿出这么多稀罕玩意儿,那平板更是神奇,竟能放出歌声,还能演影画,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两人的低语声越来越小,渐渐消散在沉沉的夜色里。而内殿之中,烛火摇曳,映着三个女孩恬静的睡颜,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碎成一片银辉,笼罩着这座巍峨的宫殿,也笼罩着这跨越千年的奇妙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