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更新时间:2025-12-24 22:32:38

第 6 章

世界的声音像潮水般退去。

我只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血管里冰渣流动的嘶鸣。

视频还在播。

地铁里不堪的声音,我哀求的喘息,周围人压抑的嬉笑。

原来弟弟早就知道了。

他拖着断指,忍着剧痛,跳下三楼,不是逃命。

是来为我讨一个公道。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韦钧。

他站在那里,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

可喉咙里只发出一点气音。

他身后的保镖还握着那根染血的伸缩棍,有些无措地看着地上蔓延的血迹。

“叫......救护车。”韦钧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已经叫了,韦总。”旁边有人低声回答。

我低下头,轻轻抚开弟弟额前被血黏住的头发。

他的睫毛很长,像我妈妈。

小时候我总笑他像小姑娘。

“衍衍,”我低声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陌生,“姐姐在这儿。”

“钱拿到了,你看。”

我把那张黑卡放进他完好的左手里,合拢他的手指。

“你握好,别丢了。”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尖锐地撕破夜的空洞。

医护人员冲进来,迅速检查,将弟弟抬上担架。

我想跟上去,腿却软得站不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试图扶我。

是韦钧。

我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面还沾着一点不知是谁的血迹。

“别碰我。”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他僵在原地。

“菡予......”他喉结滚动。

我撑着冰冷的地面,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看也没看他,跟上了担架。

救护车门关上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韦钧还站在原地,灯光从他头顶打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孤寂。

他望着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寸寸碎裂。

像很多年前,他父母摔碎在他面前的那个模样。

救护车里,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弟弟的脸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我握着他冰凉的手,一遍遍说:“坚持住,衍衍,求你了。”

“姐姐错了,姐姐再也不犯傻了。”

“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姐姐去打工,养你,供你读书,你想做什么都行。”

“你以前不是说想当摄影师吗?姐姐给你买相机......”

我说着,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砸下来,落在他手背上。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

我被挡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像钝刀割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睛带着疲惫。

“脑部有出血,已经做了紧急手术。”

“但伤得太重,能不能醒,要看接下来48小时。”

“就算醒了......也可能有后遗症。”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点头。

“还有,他的右手小拇指断了一截,接不回去了。”

我捂住嘴,把呜咽死死堵回去。

弟弟那么喜欢弹吉他。

他说以后要组乐队,当主唱兼吉他手。

病房里,弟弟浑身插满管子,安静得可怕。

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左手,轻轻哼他小时候最爱听的那首童谣。

哼着哼着,眼泪又掉下来。

门被轻轻推开。

韦钧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没进来,就站在门槛外,像一道不敢跨越的界限。

“我让厨房炖了汤。”他的声音沙哑。

我没回头,也没说话。

他站了很久,终于把保温桶放在门口的地上。

“医药费我已经交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

“他会没事的。”

我依然没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不知道他会来找我。”

“保镖......是下意识反应。”

我终于转过头,看向他。

“下意识反应?”

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他后退了半步。

“韦钧,你安排绑架他的时候,是下意识吗?”

“你在地铁里羞辱我的时候,是下意识吗?”

“你把黑卡给刘岁若,让她当众折辱我的时候,是下意识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扎在他脸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我......”

“滚。”

我说。

“在我叫保安之前,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