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像一只被摧残破败的蝴蝶,了无生机地躺在他的手心。
苏兰侨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出来:“贱人,你还敢跑,看我抓到不打死你!”
追着跑出来的艳丽女人,在看到裴颂年的那一刻,手里的藤条“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颂,颂年?”苏兰侨没有想到裴颂年真的会来,一个贱蹄子而已,何至于他亲自跑一趟。
裴颂年没有理会,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包裹住女孩的身体,吩咐冯珩赶紧联系医生。
裴颂年的冷漠无视和对江楠的爱护叫苏兰侨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尽管如此,她还是掐着嗓子问道:“颂年,我找了你这么多次,你都在忙,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颂年用指尖极轻地探了探江楠的鼻息,确认她只是昏迷,这才缓缓抬起头。
冷鸷,愤怒,蔑视,苏兰侨被男人的眼神冻住,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不自觉的开始打颤。
不再是印象中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而是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厌恶。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无声,却令人控制不住的恐惧,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刻爆发,摧毁一切。
“我若不来,”裴颂年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字字清晰,“岂不是要出人命了?”
苏兰侨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强自镇定地扯出一个笑容:“颂年,你误会了,是我在管教我这女儿。这孩子……年纪轻轻不学好,竟学些勾引人的下作手段,我这是怕她走了歪路,替她死去的父亲教训她。”
“勾引?”裴颂年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更冷,“勾引谁?”
“自然是……”苏兰侨的脸颊匪夷所思地泛起一丝红晕,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羞愤,“她不知从哪里知道我与你旧日有些渊源,便蓄意接近你,这孩子有前科,没少做过这种事,我是怕她玷污了你的名声……”
“苏女士。”
裴颂年不耐地打断她,“第一,我与你的所谓‘渊源’,早已是过去式,是你当年亲自做的选择,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不必时时挂在嘴边。”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兰侨脸上,叫她脸色瞬间煞白。
“第二,”他的目光落在怀中江楠毫无血色的脸上,语气斩钉截铁,“她不过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需要用什么下作手段?倒是你,身为长辈,动辄打骂,将她伤至如此地步,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她母亲?”
苏兰侨被他话语里的尖锐嘲讽刺得浑身一颤,不甘心地辩解:“颂年,我、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是怕你被这小贱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裴颂年再次打断她,眼底的厌恶毫无遮掩的流露出来,“我和你之间,并不是直呼名字的关系,希望苏女士不要越界。”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兰侨。
她的妄想、试图借着旧情拉近关系的企图,在这一刻被对方毫无留情的戳破,甚至不给任何细微的可能。
她看着眼前这个俊朗依旧,却寒眉蹙怒的男人,再看看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继女,一股混合着嫉妒、羞辱和不解的火焰猛地窜起。
“裴颂年!”她失态道,“你护着她?你竟然护着这个心思不干净的小贱人!我们两家可是世交,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有什么不能的?”
上位者的威仪在这一刻展露的淋漓尽致,仿佛她赖以依存的家族关系和苏家的权势,在他眼中不过尔尔,连他眼中一片波澜都未曾激起。
裴颂年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抱着江楠,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不容置喙的胁迫,在干燥的空气里回荡:
“苏女士,你好自为之。既然你已经把江楠赶出家门,以后任何关于江楠的事情,你最好都不要插手,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桌子上摆放的检测仪有节律的过一会儿响一次。
江楠醒来时,距离从江家离开已经过去两日。
睁眼时,入目就是一片刺眼的雪白。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有点熟悉,好像是上一次住的那个VIP病房。
江楠觉得好笑,不过几天,又住进来了,一不小心,倒成了这病房的常客。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没有明显的不适,伤口被很用心的包扎过,看起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苏兰侨虽然心狠,但是倒也不敢真闹出人命来,只敢用那根已经被磨砺的光滑的藤条,抽着她解气。
从前倒也不敢给她造成这么明显的外伤,都是暗戳戳的折磨她,这次下这么狠手,看来是真破防了。
江楠嘴角勾起,破防就好,以后破防的机会还多的是。
江楠按响呼叫器,没一会儿就进来一个护士。
江楠仔细看了看,这不是那天嘲笑她想变凤凰的护士嘛。
那护士姐姐不舍弃,看着江楠止不住的冒酸水:“还真让你给吃上好的了。”
江楠没理会她的酸气,问道:“裴颂年呢?”
那护士撇撇嘴,不甘不愿道:“裴总忙的很,还能天天在这守着你?”
江楠没接话,裴颂年不可能什么话都没留下。
江楠不说话,只拿那双愣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护士这才嘟嘟囔囔道:“裴总说,让你醒了在这等他,他忙完就过来,不许再自己跑出去。”
江楠点头应是,甜甜的说谢谢。
丝毫没有在意护士刚刚阴阳怪气的态度。
无关紧要的npc而已,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证明自己这一次成功了。
至于说她吃到好的了……江楠嘴角微勾,似轻嘲。
江楠没有谈过恋爱,最该青春叛逆的那几年,她是和数不清的家务还有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一起过的。
父亲去世后,露出真实面目的苏兰侨和不再伪装乖巧的江唯伊,成了她黑天白夜的噩梦。
被剪碎的课本,不间断被停掉的学业,从公主房搬到地下室的苛待,残羹冷饭的施舍,都是她宝贵的青春里,最不乏拼凑的青春碎片。
忐忑,绝望,恐惧,最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没有青春悸动,没有异性相吸,爱情是什么她不懂。
不过,什么对她最有利,她门儿清。
长征路的开篇已经铺好,她早就规划好的人生轨迹中,至少大学四年,她需要裴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