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我的未婚夫为了他那个有重度焦虑症的好“妹妹”,当众抛下了我。
“对不起,晓芙发病了,随时有危险,我必须去!”
任凭我如何哀求,他依然决绝离去。
苦等半小时,没有等回来未婚夫,反而收到了他那好妹妹发来的挑衅微信。
【姐姐别生气,哥哥只是太心疼我了。】
在全场宾客异样的目光中,我摘下婚戒,连同那张刚确认的孕检报告,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预约了第二天的人流手术。
这个男人,和他的孩子,我都不要了。
《婚礼进行曲》还没放到高潮,就卡了壳。
我站在红毯的这一头,掌心冰凉,沁着汗。
红毯那头,林远辞站在那里,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身姿笔直。
灯光打在他脸上,那张我曾无数次描摹过的英俊面孔,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频频瞥向手机屏幕。
司仪调侃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职业性的热情洋溢,试图调动满场宾朋的情绪。
底下坐着黑压压的人,我的父母,他的父母,亲戚,朋友,同事……
每一张脸上都挂着或真诚或客套的笑意,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这本该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幸福的时刻。
直到林远辞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他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第二声时就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了。
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侧过身,捂住话筒,压低声音接听。
“晓芙?别哭,慢慢说……什么?又发作了?现在吗?药呢?吃了没用?”
晓芙。
阮晓芙。
这个名字像一根浸了冰水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我的太阳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又是她。
永远是她。
林远辞的眉头越拧越紧,声音里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好,好,你别怕,我马上过来。等着我,千万别做傻事,听到没有?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回我身上。
但那里面没有歉意,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急迫。
他大步朝我走过来,不是来牵我的手,而是来通知我。
宾客们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漫上来,嗡嗡地响成一片。
我爸妈在首排站了起来,脸上是错愕和担忧。
他父母也站起身,试图用眼神制止他。
但没用。
林远辞停在我面前,声音不大:“安桐,晓芙情况不好,重度焦虑发作,有自残倾向,我必须马上过去。”
我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血液好像一下子从头顶褪到脚底,指尖冷得发麻。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徒劳的嗡动。
“就现在?”我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的,“在我们婚礼上?”
“她病得很重,安桐,你是知道的。”
他语速很快,带着不耐烦,仿佛我的质疑是不可理喻的,“她只有我了。我不能放着她不管。婚礼我们改天再补,一样的。”
改天再补?
一样?
我听见自己脑子里某根弦崩断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都迅速褪色、模糊、拉远,只剩下林远辞那张写满对另一个女人担忧的脸,无比清晰,无比刺眼。
“林远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你今天要是走了,我们就完了。”
这话说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太像赌气,太像那些庸俗剧情里的台词。
可它就这么冲了出来,带着我全部残存的尊严和底线。
他果然皱紧了眉,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责备,仿佛我在无理取闹,在跟一个病人争风吃醋。
“周安桐!你别闹!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晓芙她有病!”
“她有病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终于失控地低吼出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烫得吓人,“是不是她每次‘有病’,你都要抛下我?今天是我们结婚!所有人都在看着!”
“看着又怎么样?”他也提高了音量,四周瞬间死寂一片,“你的面子比晓芙的命还重要吗?周安桐,我以为你善良,能体谅!”
善良。
体谅。
过去无数个被阮晓芙一个电话就叫走的夜晚,那些临时取消的约会,那些永远排在她后面的承诺,原来都只是因为我“善良”,该“体谅”。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争吵没有了意义。
眼前这个人,他听不懂。
我看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声音却奇异般地平静了下去,冰冷彻骨:“好,你去。林远辞,你去。”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妥协,愣了一下,但眼底的焦急迅速盖过了那一丝疑虑。
“安桐,等我回来……”
他仓促地扔下这句话,甚至没再看我父母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门口跑去。
那背影,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奔赴另一个女人的急切。
他跑了。
在我的婚礼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为了阮晓芙,跑了。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的目光,惊愕的、同情的、嘲弄的、看好戏的,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烧红的针,扎透洁白的婚纱,刺进皮肤里。
司仪拿着话筒,张着嘴,不知所措。
我父母踉跄着想冲过来,被我抬手,一个细微的动作止住了。
不能哭。
不能倒。
我站在那里,孤零零地站在红毯中央,站在这一片狼藉的浪漫布景里。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有几秒钟,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左手。
无名指上,那枚林远辞跪地求婚时亲手为我戴上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
曾经以为象征着永恒和幸福的光芒,此刻只显得讽刺可笑。
我用力,一点一点,将它褪了下来。
冰凉的金属离开皮肤,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然后,我弯腰,从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下,一个极其隐秘的小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孕检报告。上周刚拿到的。
我想在今天仪式后,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不必了。
我捏着那枚戒指和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走到最近的一个装饰用的金色垃圾桶边。
没有任何犹豫,我松开了手。
戒指落入桶底,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一声。
报告单飘了下去,盖住了戒指。
做完这一切,我转过身,面对满堂宾客。
脸上湿漉漉的,但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是麻木的。
我对着司仪的方向,也是对着所有人,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抱歉,各位。婚礼取消。大家请自便。”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挺直脊背,拎起沉重的裙摆,一步一步,朝着与林远辞离开相反的方向,走向新娘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