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荧光灯白得刺眼。陈默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穿过一道又一道门。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自动滑开时，他看到了门后的周院士，以及周院士身后那面墙——整面墙由特殊玻璃制成，玻璃后面，整齐排列着上百个密封容器。
每个容器里都有一面镜子。
铜镜、玉镜、石镜、甚至一面完全由晶体构成的镜子。它们在特制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各异的光泽，但无一例外，镜面都蒙着一层暗淡的灰翳，像死去的眼睛。
“这里是037号异常物品收容库。”周院士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我们收集了全国范围内确认失效的契约镜，一共一百四十七面。”
陈默的目光扫过那些镜子。有的完整，有的破碎，有的甚至融化变形。镜灵在他意识中发出轻微的颤栗，那是同类的共鸣，也是某种程度的哀悼。
“它们都死了？”陈默问。
“准确说，是‘休眠’或‘封印’。”周院士走到一面铜镜前，容器上的标签写着：1987-川西-山神契-失控反噬，“这面镜子杀死了它的守契人和三个村民。我们发现它时，镜面还在吸收周围的生命能量。”
他指向另一面玉镜：“这面来自江南，守的是‘雨师契’。1975年大旱时，守契人试图强行求雨，结果镜子超载碎裂，引发了持续三天的酸雨，毁掉了整片桑田。”
每面镜子都有一个悲剧故事。守契人失控、契约崩溃、灾难发生、镜子被收容。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陈默握紧了自己的镜子，镜面温热，与墙后那些冰冷死寂的同类形成鲜明对比。
周院士转过身，直视陈默：“因为你手中的镜子是特殊的。数据库里没有它的完整记录，只有一些零散的碎片：陈家村、池塘、三百年的契约、还有...最近的能量爆发。”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组数据：“你阻止契约爆炸时释放的能量读数，达到了七级峰值。这个强度，理论上足以摧毁半个街区，但实际破坏范围只有半径五十米。这种控制精度，在这些收容镜的记录中从未出现过。”
屏幕上显示着能量波形图，镜灵悄悄分析：“他在试探。想知道是我们控制了能量，还是镜子自身的能力。”
陈默保持沉默。
周院士继续：“更奇怪的是能量特征分析。你镜子的能量签名，与这里收容的镜子有70%的相似度，但剩下的30%...完全陌生。就像同一棵树上长出的不同果实，核心相同，外表各异。”
他关掉屏幕，房间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容器里的微光闪烁。
“陈默，你的镜子可能不是唯一的。”周院士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们怀疑，存在一个完整的契约镜系列，而你手中的，只是其中一面。”
这句话让陈默想起李维民的话：七面镜子，七个家族。
“如果还有其他镜子，它们在哪里？”陈默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灯光重新亮起，周院士的表情严肃，“记录显示，历史上至少有十二面高活性契约镜，但这里只收容了五面。另外七面，三面确认损毁，四面...下落不明。”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标题是“失踪契约镜追踪记录”。列表上有四个条目，每个都有简单的描述和最后出现的地点：
- 编号004：铜镜，纹饰云雷，最后记录于1952年滇南
- 编号007：玉镜，雕工精美，最后记录于1968年陕北
- 编号011：石镜，天然成形，最后记录于1975年沿海
- 编号012：金属镜，材质不明，最后记录于...1999年，湘西
湘西。黄老所在的地方。明天他要去的方向。
“这些镜子如果流落在外，会怎样？”陈默问。
周院士沉默了几秒：“如果落入普通人手中，最多引发一些小规模异常现象。但如果落入懂得使用的人手中...”
他没有说完，但陈默明白。裂隙会那种技术水平的飞跃，如果真如李维民所说获得了完整契约镜，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特别事务局为什么不全力追查？”
“我们试过。”周院士苦笑，“但守契人传统上不信任官方，很多信息被隐藏或篡改。而且，有些镜子可能已经离开了国境。国际追查...涉及的问题太多。”
他走近陈默，压低声音：“我给你看这些，不只是想分享信息。陈默，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
“守契人网络。”周院士说，“你建立的那个网络，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突破。守契人愿意互相联系，愿意分享信息。如果你能通过这个网络，收集关于失踪镜子的线索...”
陈默明白了。特别事务局想利用他作为桥梁，获取他们无法获得的信息。
“我能得到什么？”他问得直接。
“真相。”周院士同样直接，“关于你手中镜子的来历，关于陈家的真实历史，关于契约的本质。以及...保护。”
“保护？”
周院士指向墙面上的监控屏幕，画面显示着医院周边的实时监控。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陈默看到了异常的能量读数——微弱但持续，像潜伏的猎人。
“扫描你的不止一方。”周院士说，“特别事务局的监测系统捕捉到了至少三种不同的探测信号。裂隙会是一个，还有一个未知势力，以及...某种我们无法识别的东西。”
镜灵在陈默意识中确认：“他说得对。昨晚的探测网络很先进，但今天上午又出现了另一种扫描，更隐蔽，像是...生物性的。”
生物性的探测？陈默感到一阵不适。
“如果你愿意合作，特别事务局可以提供最高级别的安全保障。”周院士说，“安全屋，专业团队，甚至必要的武力支援。”
“条件是什么？”
“定期报告网络中的异常情况，协助追查失踪镜子，以及在必要时接受特别事务局的指挥。”周院士停顿了一下，“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我要提醒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势力，很危险。”
陈默思考。合作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保护，但也意味着受到制约，意味着要将守契人网络的部分信息暴露给官方。
他需要时间考虑。
“我需要和网络中的其他人商量。”他说。
周院士点头：“理解。给你三天时间。但在这期间，我们会派人保护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这不是请求，是通知。陈默明白，从他被扫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
离开收容库时，陈默最后看了一眼墙后的那些镜子。它们在密封容器中沉默着，像一个个被囚禁的灵魂。
走廊里，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匆匆走来，在周院士耳边低语了几句。周院士的脸色微变。
“陈默，计划有变。”他说，“湘西那边出事了。”
陈默心中一紧：“黄老？”
“不是黄老，是他要带你见的那个人。”周院士调出平板上的紧急报告，“S级守契人‘石爷’，今晨在其住所遇袭。袭击者身份不明，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但石爷重伤昏迷，他守护的契约镜...失踪了。”
失踪。又是这个词。
报告附带的现场照片让陈默呼吸一滞：石爷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奇特的伤口——不是利器或枪伤，而是一个完美的圆形灼痕，边缘光滑，深可见骨。更诡异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呈半透明状，能看到下面发光的能量脉络。
和黄老描述过的镜灵反噬案例一模一样。
“现场没有找到镜子？”陈默问。
“没有。但我们在墙壁上发现了这个。”周院士放大一张照片。
墙上有一个烧灼出的印记：一个简单的圆形，中间是一个裂开的三角形。
裂隙会的标志。
“他们开始主动猎杀守契人了。”周院士声音沉重，“石爷是S级，有四十年的经验，守护的是西北地区最重要的地脉契约之一。如果他都被得手...”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明确：其他守契人也不安全。
陈默想起阿木、柳婆、蓝沁，还有网络中的其他人。如果裂隙会系统性地攻击守契人，夺取镜子...
“我要去湘西。”他说。
“现在那里很危险。”
“正因如此才要去。”陈默握紧手中的镜子，“黄老可能也是目标。而且，如果石爷的镜子真的落入了裂隙会手中，我们必须知道他们想用它做什么。”
周院士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头：“好。特别事务局会安排专机，两小时内出发。赵队长会带一个小队跟你一起去。”
“不用小队，人多反而显眼。”陈默说，“给我一个通讯器和必要的装备就行。另外，我需要石爷镜子所有的资料。”
“资料已经在整理了。但陈默，你要明白，这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
正因如此，才必须去。
三小时后，飞机在夜空中飞向西南。陈默坐在舷窗边，看着下方城市的灯火渐渐远去，最终被云层和黑暗吞没。
镜灵在他意识中保持沉默，但陈默能感觉到它在高速运算——分析石爷的伤口特征，比对数据库中的类似案例，推算袭击者的可能手法。
“伤口不是物理攻击造成的。”镜灵终于开口，“是能量抽取导致的组织坏死。有人用某种设备，强行从石爷体内抽走了大量生命能量和契约能量。”
“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了削弱他，方便夺取镜子。也可能是...为了获取他体内的契约印记。”
契约印记？陈默想起自己体内那些流动的光丝，那是与镜子深度连接后形成的能量网络。
“如果获得了契约印记，能做什么？”
“理论上，可以伪造身份，欺骗镜子认主。”镜灵说，“甚至可能绕过部分契约限制，直接使用镜子的能力。”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裂隙会不只要镜子，还要守契人的“钥匙”。
飞机开始下降。下方是连绵的山峦，在夜色中像沉睡的巨兽。湘西到了。
落地后，陈默没有去黄老提供的地址，而是让司机开往石爷遇袭的地点——一个小山村，离最近的县城还有两小时车程。
山路崎岖，车灯在黑暗中切割出有限的光明。陈默打开周院士给的资料包，里面除了石爷的详细档案，还有湘西地区所有已知契约点的地图。
石爷守护的是“山岩契”，连接着一片古老山脉的地脉能量。他的镜子是一面石镜，据说由天然陨石雕刻而成，能沟通大地深处的能量。
资料中有石爷的照片，一个精瘦的老人，眼神锐利如鹰。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三天前，是他传给特别事务局的定期报告：石镜悬浮在他面前，镜面反射着山洞内的景象，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图腾。
陈默放大照片，注意到石镜边缘有一个特殊的符号——一个眼睛状的纹路，瞳孔位置是一个螺旋。
他立即拿出自己的镜子对比。镜背的纹路中，也有类似的眼睛图案，但瞳孔是三个漩涡。
“这是系列标记。”镜灵判断，“不同的眼睛纹路代表镜子的不同能力倾向。石爷的镜子偏向稳固和防御，你的镜子...更复杂。”
飞机上，镜灵分享了它的发现：根据数据库的比对，现存和失踪的契约镜可以大致分为七类，对应七种基本能力：地、水、火、风、灵、时、空。石爷的石镜属地类，陈默的铜镜似乎同时具备灵和空的特性。
“如果七面镜子集齐，会怎样？”陈默问过镜灵。
“不知道。但传说中，七镜合一可成‘天镜’，能照见真实，穿梭维度，甚至...改写现实。”
改写现实。这个词让陈默想起了裂隙会的口号：“打破枷锁，重塑世界”。如果天镜的传说是真的，那么裂隙会的终极目标可能不只是破坏契约，而是集齐七镜，获得重塑现实的能力。
车停了。司机指着前方黑暗中隐约的灯光：“那就是石爷住的村子。我只能送到这里，再往里路太窄了。”
陈默下车，背起装备包。深夜的山村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的犬吠和风吹过树林的声音。但他能感觉到更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能量残留，带着痛苦和愤怒的情绪。
石爷的房子在村尾，一栋老旧的木屋。特别事务局的现场封锁带还在，但值守的人已经撤了——周院士特意安排，给陈默留出调查的时间。
陈默跨过封锁带，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杂物散落，但没有打斗的痕迹。就像所有东西都是被某种冲击波震倒的。
地面中央，用粉笔标出了石爷倒地的位置。陈默蹲下，用手电照向地板。木质地板上有细微的焦痕，呈放射状从中心点向外扩散。
镜灵开始扫描：“能量残留很强，主要是土属性和金属性。但有一丝异常...很微弱，几乎被掩盖了。”
“什么异常？”
“一种...生物能量残留。不是人类，也不是已知的动物。像是某种人工合成的生命体留下的。”
生物能量？陈默想起周院士说的“生物性探测”。难道袭击石爷的不是人，而是某种人造生物？
他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个角落。在墙角，发现了一块不寻常的碎片——指甲盖大小，半透明，边缘光滑，像是某种甲壳或鳞片。碎片在灯光下泛着暗紫色的光泽。
镜灵分析材质：“有机与无机的复合体。内部有微型能量回路，类似集成电路，但用的是生物电传导。这不是自然产物，是高度先进的生物工程制品。”
陈默小心收起碎片。这时，镜灵突然预警：“检测到生命体征！在屋后！快速接近！”
陈默迅速躲到门后，镜子握在手中。脚步声在屋后响起，很轻，但很稳。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有目的的靠近。
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背光看不清面容，但轮廓熟悉。
“黄老？”陈默试探着问。
“是我。”黄老的声音传来，带着疲惫，“把镜子收起来吧，孩子。是我叫你来的。”
陈默打开手电，光照亮了黄老的脸。老人看起来比电话里更苍老，眼中有血丝，但眼神依然锐利。
“您没事？”
“暂时没事。”黄老走进屋，关上门，“但石爷出事后，我知道自己也是目标。所以换了地方，在这里等你。”
他看向陈默手中的碎片：“你找到了？那是‘猎犬’留下的。”
“猎犬？”
“裂隙会培养的追踪者。”黄老坐下，点了根烟，“半机械半生物，专门用来猎杀守契人和寻找契约镜。它们能感应契约能量，能穿透大部分防护，而且...没有恐惧，不会疲劳。”
陈默想起扫描网络的生物特征：“所以昨晚探测我的...”
“可能是猎犬的侦察型。”黄老吐出一口烟，“石爷就是被猎犬袭击的。但奇怪的是，猎犬通常只负责追踪和干扰，真正的攻击应该由人来完成。但石爷这里...只有猎犬的痕迹。”
“什么意思？”
“意思是，袭击者可能根本没进屋。”黄老指着地面的焦痕，“猎犬释放了某种能量冲击，震晕了石爷，然后...镜子是自己消失的。”
自己消失？陈默想起镜子有灵性，如果感应到主人危险，可能会自动隐藏或转移。
“石爷的镜子有镜灵吗？”
“有，但很微弱。”黄老说，“石爷的镜子偏向物质层面，灵性成长慢。不过最近几年，石爷说镜灵开始活跃，有时会自主反应。”
和我的镜子一样，镜灵在苏醒。陈默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黄老，周院士说您能帮我获得二级密钥。”
黄老沉默地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良久，他才开口：“二级密钥确实能打开那些S级报告。但陈默，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那些报告里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怀疑一切。”
“比如？”
“比如你手中的镜子，可能不是天然形成的。”黄老的声音很轻，“比如契约，可能不是人类与自然的约定，而是某种...实验的产物。”
陈默愣住了。
“三百年前，七个家族同时与七个存在订立契约，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黄老继续说，“为什么是七个？为什么都得到了镜子？为什么契约的内容如此相似？”
“您知道真相？”
“我知道一部分。”黄老掐灭烟头，“石爷也知道一部分。所以我们才想见你，想看看你这个新一代的守契人，会怎么选择。”
“什么选择？”
“继续守护这个可能是谎言的契约，还是...寻找真相，哪怕真相很残酷。”
屋外传来不寻常的声音——不是风声，不是动物，而是某种机械运转的细微嗡鸣。
镜灵紧急预警：“检测到多目标接近！五个...不，八个！能量特征与碎片相符！”
猎犬来了。而且不止一只。
黄老迅速站起：“他们发现我们了。走！”
两人冲出木屋，朝村后的山林跑去。黑暗中，陈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些“猎犬”的真面目——
它们大约半人高，四肢着地，身体覆盖着暗紫色的甲壳，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发光的传感器阵列。移动时悄无声息，速度快得惊人。
八只猎犬分散开，形成包围圈。其中一只张开嘴，不是咆哮，而是释放出一道暗紫色的能量束。
陈默举镜抵挡。能量束击中镜面，被吸收转化，但冲击力让他后退了几步。
“它们能发射能量攻击！”黄老喊道，“不能硬拼！进山林，那里能量场复杂，能干扰它们的传感器！”
两人冲进树林。猎犬紧追不舍，它们似乎不受地形影响，在树木间穿梭自如，速度快得恐怖。
镜灵快速计算：“它们的攻击频率在增加，像是在驱赶我们往特定方向走。”
陷阱。陈默意识到，猎犬可能不是要立即杀死他们，而是要把他们赶到某个地方。
前方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栋废弃的护林站。猎犬的包围圈收紧，逼迫他们朝护林站跑去。
就在他们接近护林站时，镜灵突然发出强烈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契约能量！就在建筑内！能量特征...与石爷的镜子相同！”
石爷的镜子在这里？
陈默和黄老冲进护林站。屋内空荡荡，只有中央的地面上，放着一面石镜——正是照片中石爷的那面。
但镜子周围，画着一个复杂的能量阵。阵图正在发光，石镜悬浮在阵眼上方，镜面朝下，投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
光柱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形。
一个人形的轮廓，由光和影构成，面容模糊，但能看出穿着古老的服饰。它的手伸向石镜，像是在召唤。
“那是...”黄老的声音颤抖。
镜灵的分析结果让陈默心脏狂跳：“能量特征比对...与数据库中的‘契约订立者’样本匹配度92%。那是...三百年前与石爷先祖订立契约的‘存在’。”
三百年前的存在，现在被召唤出来了？
不，不对。镜灵修正判断：“不是本体，是能量投影。有人在用石镜作为媒介，尝试召唤契约的另一方。”
阵图的光芒越来越强，那个人形越来越清晰。陈默看到了它的脸——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由岩石和光构成的奇异结构，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它转过头，看向陈默。
一个意识直接冲击过来，古老、沉重、充满大地的气息：
“守契人...新的...钥匙...”
“你们...唤醒了我...”
“契约...需要...更新...”
更新？陈默握紧镜子：“你是谁？”
“我是山岩之灵，大地的守护者，契约的一方。”那个意识说，“但契约已经...扭曲。有人在篡改，在破坏，在试图...控制。”
它指向石镜：“这面镜子，本该是沟通的桥梁，现在成了囚笼。守契人成了狱卒，而我...成了囚徒。”
黄老震惊：“不可能...契约是为了保护...”
“保护谁？”山岩之灵反问，“保护人类，还是保护平衡？三百年来，你们索取能量，索取庇护，索取一切。而契约的真正目的——维持两个世界的平衡——被遗忘了。”
陈默想起了先祖陈文昌的话：影非恶物，乃人心所化。契约最初可能是平等的，但后来逐渐扭曲。
“谁在篡改契约？”他问。
山岩之灵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镜子...不只是镜子。它们是记录者，也是...钥匙。七面镜子，七把钥匙，能打开一扇门。那扇门后...”
话没说完，阵图突然剧烈震动。石镜的光芒开始闪烁，山岩之灵的投影变得不稳定。
镜灵紧急分析：“有外部干扰！有人在尝试切断召唤！能量特征...与猎犬相同！”
猎犬们冲进了护林站。但它们没有攻击陈默和黄老，而是扑向能量阵，开始疯狂吸收阵图的能量。
山岩之灵的投影开始消散。在完全消失前，它最后传递了一个信息：
“找到...其他的镜子...”
“阻止他们...打开那扇门...”
“门后...不是希望...是终结...”
投影消失了。石镜从空中掉落，被一只猎犬接住。八只猎犬迅速撤退，消失在树林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默和黄老站在空荡荡的护林站里，只有地面上逐渐暗淡的阵图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它们抢走了石镜...”黄老喃喃道。
“不，它们是来回收的。”陈默看着猎犬消失的方向，“石镜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来。那个召唤阵，是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为什么？”
“为了传递信息，也为了...测试。”陈默想起山岩之灵的话，“它说契约被篡改，说镜子是钥匙，说有一扇门...”
手机震动，是周院士的紧急通讯：“陈默，你在哪里？湘西出现了大规模能量波动，读数达到了六级！”
“我们已经遇到了。”陈默简要汇报了情况，“石镜被猎犬带走了。但更重要的的是，我们见到了契约的另一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周院士说：“立即返回。我们需要全面评估。另外...刚收到消息，另外两个地方也出现了类似事件。”
“什么地方？”
“东海潮音阁，柳婆的据点。还有西南山区，阿木的村子。”周院士的声音沉重，“都遭到了猎犬袭击，镜子...都失踪了。”
陈默感到一阵冰冷。
三面镜子，几乎同时被夺走。加上之前可能落入裂隙会手中的，以及下落不明的...
七面镜子，正在被集齐。
而山岩之灵警告的那扇门，可能就要被打开了。
夜色中，陈默看向手中的镜子。镜面映出他凝重的面容，瞳孔深处的玉白光点异常明亮。
镜灵在他意识中轻声说：“风暴真的要来了。”
“而我们，就在风暴眼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