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清晨,总是被鸟鸣和溪水声唤醒。苏瑾鸢的孕吐反应,在老头给的酸梅干和时不时抿一小口灵泉水的作用下,时好时坏,但总算没有严重到影响基本的劳作。
这天,她正蹲在坡地上,小心翼翼地给那几棵瘦弱的青菜苗锄草。肚子虽然依旧平坦,但身体明显比之前更容易疲惫,腰也更容易酸。她不得不干一会儿,就直起身歇歇,揉揉后腰。
就在她又一次直起身,擦汗的间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坡地边缘、灌木丛的阴影里,似乎有一抹极亮的白色,一闪而过。
她心里一惊,定睛看去。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只有耳尖和尾梢带着一点墨黑的狐狸,正悄无声息地蹲在几尺开外,歪着头,一双琉璃似的、透着灵性的琥珀色眼睛,正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白狐体型不大,却异常漂亮,毛皮光滑得像上好的绸缎,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它似乎并不怕人,但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野兽常见的凶光,反而带着一种探究和……好奇?
苏瑾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山谷里有野兽她是知道的,老头也提醒过她不要深入密林。但这么漂亮、且明显不怕人的白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人一狐,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白狐忽然动了动小巧的鼻子,似乎在空中嗅闻着什么。它的目光,缓缓移到了苏瑾鸢放在地边、用来喝水的那个破旧竹筒上——里面装的,是她从空间取出、打算休息时喝的灵泉水。
白狐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渴望。
它又抬头看了看苏瑾鸢,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苏瑾鸢心中紧张,但看着它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又觉得它似乎并无恶意。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极其小心地,将那个竹筒往白狐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白狐立刻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她的动作。见苏瑾鸢不再动,只是用眼神示意,它又迟疑了片刻,才迈着轻盈无声的步子,慢慢靠近竹筒。
它先是低下头,仔细嗅了嗅竹筒口。然后,伸出粉色的舌头,极快地舔了一下里面的水。
瞬间,白狐的耳朵竖得笔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它不再犹豫,低头小口小口地喝起水来,喝得又快又急,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甘霖。
苏瑾鸢看着它喝水的样子,心中恍然。原来这灵泉水,不仅对人有益,对动物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竹筒本就不大,白狐很快就把水喝光了。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竹筒边缘,又抬起头,看向苏瑾鸢,眼神里的渴望更加明显,还带上了几分……讨好?
苏瑾鸢被它看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她摇摇头,指了指空了的竹筒,又指了指溪水的方向,表示没有了。
白狐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失望地耷拉了一下耳朵,但并没有离开。它又在原地蹲坐下来,继续看着她。
苏瑾鸢见它没有攻击意图,胆子也大了些,试探着继续手里的活计。白狐就那样安静地蹲在一边,看着她锄草,偶尔甩甩尾巴,像个监工。
接下来的几天,这只白狐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有时在清晨,有时在傍晚,总是悄无声息地来,安静地蹲在坡地边看她劳作。苏瑾鸢也习惯了它的存在,每天都会特意留一小竹筒灵泉水给它。白狐喝完水,有时会赖着不走,有时则会轻盈地跑开,消失在灌木丛后。
它似乎越来越通人性。有一次苏瑾鸢弯腰时间久了,腰酸得厉害,扶着锄头缓气时,那白狐竟然叼着一片不知名的、边缘光滑的大树叶跑过来,放在她脚边,然后抬头看着她,似乎在让她垫着坐。
苏瑾鸢又惊讶又感动,试着摸了摸它的头。白狐没有躲闪,反而蹭了蹭她的掌心,毛发柔软顺滑。
一人一狐,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无声的陪伴。
这天下午,苏瑾鸢正在整理空间新收获的一小把改良青菜(她严格控制着收获频率,避免引起怀疑),准备晚饭时加一点到粥里。白狐又来了,这次没有立刻去喝水,而是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苏瑾鸢面前。
那是一只已经断了气的、羽毛鲜艳的野山鸡。
山鸡脖子处有细小的齿痕,显然是白狐的杰作。山鸡还很新鲜,羽毛完整。
苏瑾鸢愣住了。
白狐放下山鸡,用前爪轻轻拨了拨,推到苏瑾鸢脚边,然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尾巴小幅度地摇晃着,仿佛在说:给你,换水喝。
苏瑾鸢心头一热,眼眶有些发酸。这只灵性的白狐,竟然懂得“投桃报李”?
“谢谢……”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白狐的头,“这个……很贵重。”
白狐似乎听懂了夸奖,耳朵愉快地抖了抖,又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这才转身跑到竹筒边,小口喝起她刚倒好的灵泉水。
苏瑾鸢看着地上那只肥硕的山鸡,心中百感交集。这只山鸡,对她和老头的伙食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改善。她拿着山鸡回到木屋,老头刚好采药回来。
看到苏瑾鸢手里的山鸡,老头挑了挑眉:“运气不错,捡的?”
“是……是那只白狐送来的。”苏瑾鸢如实说道,指了指屋外又消失不见的白色身影方向。
老头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却没多问,只是“嗯”了一声:“算它识相。晚上炖了,你多吃点,肚子里那两个也该补补油水了。”
处理山鸡的活儿自然是老头来做。苏瑾鸢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灶膛边,看着老头利落地烧水、褪毛、开膛。山鸡的内脏老头也没浪费,清洗干净后和几样草药一起,准备另做他用。
当晚,小小的木屋里飘起了久违的、浓郁诱人的肉香。一锅山鸡炖野菌,汤汁金黄,鸡肉酥烂,菌菇鲜美。老头特意撇去了表层的浮油,盛了一大碗汤和几块好肉给苏瑾鸢。
苏瑾鸢捧着碗,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肉质入口,果然鲜嫩无比,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鸡肉都要香。更让她安心的是,喝下热汤后,胃里暖融融的,连日的烦恶感都减轻了不少。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因为这难得的营养而安静满足。
老头吃得不多,大部分都留给了她,只啃了点鸡爪和翅膀,就着杂粮饼子。
饭后,苏瑾鸢抢着收拾了碗筷。老头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望着暮色四合的山谷,忽然开口道:“那白狐,是这山里少有的灵物。它肯亲近你,是你的造化。”
他顿了顿,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不过,灵物通人性,也记恩怨。你对它好,它便对你好。但切记,莫要太过依赖,也莫要让它太过依赖那水。凡事,过犹不及。”
苏瑾鸢心中一凛,知道老头是在提点她。灵泉水对动物吸引力太大,频繁给予,万一引来其他更麻烦的野兽,或者让白狐产生过强的依赖,都不一定是好事。
“我明白了,前辈。”她认真应道。
老头点点头,不再多说。
夜里,苏瑾鸢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依稀的虫鸣,手掌不自觉地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但似乎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温热的生命力在静静流淌。
白狐送来的山鸡,不仅改善了伙食,更像是一个信号——在这危机四伏又充满未知的世界里,她并非完全孤独。有脾气古怪却心善的老头,有通人性的灵狐,有神奇的灵泉空间,还有两个正在努力长大的小生命。
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难,但至少这一刻,在这静谧的山谷夜色里,她感到了久违的、一丝丝暖入心底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