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更新时间:2025-12-25 17:32:24

接下来的两日,胤禛依旧宿在漱玉轩。

柔则使出浑身解数,今日抚琴,明日作画,将才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又把握着分寸,不显得过于卖弄。

这接连三日的专房之宠,在王府中也是难得一见的殊荣。

胤禛对她也确实多了几分欣赏和怜爱。他素来重视女子才德,见柔则不仅容貌出众,更兼通晓音律、擅长丹青,言谈举止间又颇有见识,不免对她另眼相看。

“你的画,颇有董其昌的遗风。”这日傍晚,胤禛拿着柔则刚完成的一幅《秋山访友图》,仔细端详后赞道,“用笔洒脱,墨色清润,难得的是意境超然,不似寻常闺阁之作。”

柔则微微福身,浅笑道:“王爷过誉了。妾身不过是闲暇时随意涂抹,哪里敢与大家相提并论。”

胤禛摆手:“不必过谦。你的才情,当得起这赞誉。”随即吩咐苏培盛:“将前儿得的那块上等端砚取来,赏给庶福晋。”

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漱玉轩,从江南新贡的绫罗绸缎到内务府精造的珠宝首饰,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明显透着恩宠与重视。

一时间,漱玉轩门庭若市,风头无两。

接连三日的专房之宠,让柔则彻底扬眉吐气。她每日请安时,虽依旧保持着温婉谦逊的姿态,但眉梢眼角的春风得意,以及身上层出不穷的新首饰、新衣料,无不昭示着她正得盛宠。

下人们都是最会看眼色的,对这位新晋的庶福晋无不巴结奉承,就连厨房送来的点心菜肴,也明显比别院的更加精致可口。

李静言处。

“哗啦——”又是一声脆响,地上已然是一片狼藉。

“贱人!狐媚子!”李静言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漱玉轩的方向骂道,“不过是个庶福晋,摆什么嫡女的架子!这才几天,就恨不得把王爷拴在裤腰带上了!还有那个宜修,装什么大度贤良!要不是她‘求’来的,哪轮得到那个贱人进门!”

翠果吓得噤若寒蝉,低声劝道:“格格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息怒?我怎么息怒?”李静言猛地转身,“王爷这都几天没来我院子了?前儿我特意炖了王爷爱喝的汤送去书房,连面都没见着!都是那个贱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她越说越气:“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齐月宾处,气氛则平静得多。

吕盈风嘟着嘴,不满地道:“齐姐姐,庶福晋,也太……王爷这都连着在她那里歇了三晚了!她不就是会弹个琴画个画吗?有什么了不起!”

齐月宾正在安静地抄写佛经,闻言头也没抬,笔下不停,只淡淡道:“王爷喜欢,便是她的本事。你我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何必徒增烦恼。”

“姐姐就是太好性儿了!”吕盈风嘟囔道,“我看她就是仗着王爷宠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还有侧福晋,怎么就那么大方,把自己的姐姐请进府来分宠?”

齐月宾轻轻摇头,继续提笔抄经:“侧福晋自有她的考量。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王爷心里都有数。”

吕盈风见她这般,也觉得无趣,讪讪地住了口。

齐月宾笔下稳健,心中却明镜似的。

这王府里的日子还长,笑到最后的,未必是开头最风光的那一个。

她想起宜修平日里的行事作风,那般谨慎周全,怎么会平白无故请来一个才貌双全的姐姐与自己争宠?

正院里,宜修倚在暖榻上,身后靠着软枕,身上盖着薄毯,姿态闲适。

绘春一边将安胎药递给倚在榻上的宜修,一边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忿:“……王爷昨夜又歇在漱玉轩了。听说庶福晋昨日午后作了一幅《秋山访友图》,王爷看了极为赞赏,当即赏了一块上好的端砚。今早李格格去漱玉轩请安,在门外候了足有一刻钟才被请进去,出来时脸色难看得紧,回去就摔了一套茶盅。”

宜修接过药碗,神色平静无波,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安胎药,不见丝毫烦躁。

“主子,您就一点不着急?”剪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庶福晋这才几天,就如此张扬,底下人都快只知漱玉轩,不知咱们这了!”

宜修将空碗递给绘春,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这才抬眼看向她们:“急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王爷喜欢姐姐,是姐姐的福气,也是我们乌拉那拉家的荣耀。”

她语气温和,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不起波澜。

“可是……”

“没有可是。”宜修打断剪秋,目光掠过自己隆起的腹部,“你们记住,在这府里,子嗣才是根本。恩宠如流水,今日在东,明日在西,抓不住,留不下。唯有血脉,才是立身之本。”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低声道:“让她风光几日又如何?站得越高,摔得才越重。更何况……”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更何况,柔则越是得意忘形,才越容易出错。而她,只需要耐心等待,保护好自己和孩儿。

随后便又问道:“生产事宜都安排妥当了?”

“回主子,”剪秋上前一步,条理清晰地回禀,“产房已由我们的人彻底清扫熏蒸,所有器物、被褥皆由绘春亲自检查过,绝无夹带。稳婆是奴婢亲自过目、背景干净的,一家老小都在掌控之中。太医那边,李太医会在外间值守,他医术精湛,且受过主子恩惠,值得信赖。”

宜修微微颔首:“吃食饮水呢?”

“小厨房已完全隔绝,所有食材、水源都由可靠之人经手,烹煮过程绝不假手他人。送至主子面前的任何汤药膳食,必先由专人试毒。”

剪秋语气坚定,“各处门户也已加派了人手,夜间轮流值守,绝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或不明之物靠近正院。就连院中的花草,也都检查过了,确认无毒无害。”

宜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前世那个雨夜,弘晖奄奄一息而求助无门的绝望,如同梦魇般刻在她灵魂深处。

这一世,她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

“还不够。”她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告诉下面的人,生产之时,无论听到任何动静,见到任何异常,哪怕是一只猫蹿进来,都给我立刻拿下!若有疏漏……”她顿了顿,声音冰冷,“你们知道后果。”

众人心头一凛,齐声应道:“奴才(奴婢)誓死护卫主子与小主子周全!”

宜修这才缓和了神色,挥手让她们退下。

王府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