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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开孩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她面前。
我轻笑一声:“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我抬眼,看向殿外:“来人。”
北襄女官应声而入。
“苏才人心术不正,构陷国母,即日起打入冷宫最偏的静思院。无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苏婉挣扎起来,却被两名侍卫牢牢按住。
她拼命扭头看向萧彻,声音凄厉:
“陛下您就看着她这样对臣妾吗?!承儿是您的长子啊。”
殿门在此时被推开。
萧彻迈步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苏婉,径直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询问。
我迎上他的视线,轻轻点头。
他这才转向苏婉,声音沉冷:“太后收承儿为幼子,是慈恩,亦是保全。你教唆皇子,诬陷国母,心性歹毒,的确不配为皇子生母。”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将苏婉彻底钉死在绝望里。
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侍卫将她拖了出去。
那凄厉的哭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深宫的夜色里。
殿内重归寂静。
那一夜,他没有回乾元殿。
凤仪宫的灯亮到很晚。
他批奏折,我坐在一旁看书,偶尔添茶。
烛火噼啪,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竟真有几分寻常夫妻的模样。
直到三日后,镇北侯夫人递牌子求见。
我坐在凤仪宫正殿,看着这位鬓发已斑白的贵妇人跪在下方,泣不成声。
侯夫人以额触地,“求娘娘开恩,给苏才人一条活路吧。臣妇愿将幼女送入宫中,侍奉陛下与娘娘,以赎婉儿之罪。”
我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
“侯夫人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不过半柱香,一个穿着水绿衣裙的少女被带了进来。
约莫十五六岁,生得娇嫩,眉眼与苏婉有三分相似,却更鲜活灵动。
她怯生生跪下行礼,声音细弱:“臣女苏柔,拜见王后娘娘。”
我缓缓道:“你嫡姐如今在冷宫,你母亲想将你送进来,替你姐姐固宠,救她出来。这事,你怎么想?”
她咬了咬唇,忽然重重磕了个头:“臣女不愿!嫡姐自幼受宠,在家中便常欺辱我与姨娘,如今她犯了滔天大罪,凭什么要拿我的一生去填?”
“你有个弟弟,叫苏彻,今年十四,可是?”
我语气温和:“本宫已向陛下请旨,让他入兵部历练,先从主事做起。若真有才干,来日未尝不能如你父亲一般,镇守一方。”
苏柔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重重叩首,声音哽咽:“臣女谢娘娘恩典!”
我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殿内重归宁静。
春禾轻手轻脚上前换茶,低声道:“娘娘为何对苏家庶女这般仁慈?”
我轻轻摇头:“如今我提拔她弟弟,厚待她妹妹,唯独将她踩在泥里。你说,侯府是会拼死救一个罪女,还是紧紧抓住我给的生路?”
春禾恍然。
“她今日能说出“不愿”二字,便比她那嫡姐,聪明得多。”
也清醒得多。
而这深宫里,聪明人,总是活得久一些。
殿外传来脚步声。
萧彻踏着暮色走进来,很自然地在我身侧坐下。
“镇北侯夫人来过了?”
我替他斟了茶:“按陛下说的,打发了。”
他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
窗外,最后一缕天光没入宫墙。
而属于我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