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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前夕,一根带着倒刺的礼花箭从肩膀射入了我的身体。
抢救之前,医生望着眼前两个急匆匆的男人,让家属签字。
两个人争着拿笔,差点大打出手。
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亲哥。
“我可以签,前提是你先答应假离婚,晚晚今天被吓到了,我拿离婚证哄哄她。”
“你爱签不签,我签。”
“含英,前提是你必须保证醒了之后不再追究箭的事,本来就是小姑娘被你骂了两句受不了才射的,不是故意的。”
我无力地自嘲一笑。
用最后的力气让医生靠近我。
“不抢救了。”
活不活的,其实都无所谓了。
......
急救室前争论不休,争的却不是谁作为家属来签字。
也不是我现在情况紧急,要赶紧抢救。
霍砚行和谢辞礼站在抢救床的两侧。
一人分别拦住抢救床的一边滚轮,阻止它继续前行。
明明距离抢救室一步之遥,却好像隔着天堑,我再也不能进入。
那根带着倒刺,箭头还有五根抓钩的箭从右肩射入,横向射穿了我的身体,箭头停在左肩离心脏很近的位置。
医生急得浑身冒汗。
他当然最清楚现在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会有什么后果。
想开口劝说,却差点被二人联手弄死。
可悲的打工人再医者仁心再看不下去也没有办法。
这是霍家的医院。
谁又敢顶着压力擅作主张。
霍砚行手中握着的是离婚协议书。
谢辞礼手里拿着的是自愿谅解书。
谁都想把笔塞进我还有知觉的手中。
仿佛比赛一样,谁都想我第一个签下他手中的字。
好赶紧去和他们“受了大惊吓”的小姑娘谢晚儿邀功。
看着两张怼在我眼前的文件,我笑得有气无力。
忽然开口问了二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今晚你们给谢晚儿举办了相识148天纪念日派对。”
“为什么非得是今天呢?”
哪怕提前一天,延后一天,反正对他们而言是同样无意义的数字。为什么非要是今天呢?
箭停留在身体里,每说一个字都钻心地疼。
我就这样欺骗自己。
再赌一次。
再赌一次吧。
哪怕有一个人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霍砚行只是沉默。
谢辞礼垂下的拳头紧了又松,一百万个不耐烦。
“想让晚晚高兴,就这么简单。”
“你能不能不要拖延时间了,有什么意义?”
那场派对上狂欢的笑声,刺目的彩灯,我的丈夫和亲哥宠溺又开怀的笑。
是让我失控的导火索。
我砸了派对,毁掉了一切畅快的氛围。
所有人都骂我是个疯子。
霍砚行和谢辞礼把谢晚儿护在身后。
“要疯滚回去疯!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只看着谢晚儿得意的脸:“你故意的是不是?”
“够下贱的。”
面对二人,她无缝切换,一脸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骂我。”
“喜欢和亲人和爱的人待在一起,有什么错吗?”
两个被她承认的男人耳尖都悄悄红了。
“我以为我有家了!为什么姐姐还是这么排斥我,为什么!”
再之后,就是借着情绪失控为由,她朝我射出了那支礼花箭。
即使箭矢贯穿了我的肩膀,我还是被霍砚行死死按住。
他怕我再暴起,伤害他的心肝。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失望。
“为什么?”
“你现在怎么成了这种人?”
“令人作呕。”
我被抬上担架的时候,谢晚儿执意要来看我。
其实她只是在我耳边轻笑:“姐姐,其实我今天是在给你庆祝呀。”
“庆祝你和阿砚的孩子死了一周年哦。”
“可惜他们都不记得,只有我记得,姐姐你该谢谢我才对。”
我没办法再抬手,于是奋力咬住了她的耳朵。
最终被霍砚行差点捏碎下颌骨。
也成了此刻他们逼我签字时,理直气壮的“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