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
“……我睡觉哪有那么不老实。”
傅恪寻轻轻抽回被她枕得发麻的手臂,撑着床沿坐起身,朝浴室方向抬了抬下巴:
“去洗漱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孟晚掀开被子下床,拖鞋都没穿稳就小跑着冲进浴室,还轻轻带上了门。
早上八点,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傅恪寻顺路送她。
快到电视台还有一条街时,孟晚指了指前方的梧桐树下:
“我在这儿下就好,走过去不远。”
驾驶座上的男人瞥了眼她略显局促的神情,打了转向灯缓缓靠边。
孟晚推门下车,转身微微弯腰,对着车窗里那张清隽的侧脸轻声叮嘱:
“傅先生,路上注意安全,晚点联系。”
傅恪寻睨她一眼:“我的名字很绕口吗?”
孟晚尴尬:“……傅、傅恪寻,我上班迟到了,先不说了,再见。”
——
孟晚刚到电视台,就被领导叫进办公室。
“小孟,最近城西那起家暴案,你听说了吧?”
孟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台长就急急招手:
“城西那个拆迁项目,傅氏集团做的,补偿方案反响特别好,居民都在夸。你跟星眠赶紧过去,做个深度采访,争取今天出稿!”
“好,我们马上去。”
孟晚利落地应下,她回工位没看见徐星眠,给她发消息:
【星眠,怎么没看见你,去哪里了?】
徐星眠是摄影师,平时两人配合着工作。
徐星眠:【我上个卫生间,马上。。】
两人开的是台里配的车,前往城西老旧的小区。
一路上徐星眠边开车边兴奋:
“我打听过了,傅氏真是财大气粗,不仅补偿标准高于市价,还帮忙联系过渡房,连老人的安置都考虑得特别细。”
孟晚点点头,忽然想起今早傅恪寻送她上班,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
很难把他跟外界评价的手腕强硬的傅总联系在一起,直到现在她还仍然觉得他们的婚姻不真实。
城西老街区比想象中热闹。
拉着行李的居民脸上不见愁容,反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摇着扇子,笑呵呵地看着搬家车辆进出。
孟晚和徐星眠一下车,就被一位眼尖的大妈认了出来:
“哎,是电视台的人吧?快来快来,可得好好夸夸傅氏!他们做事厚道!”
很快,两人就被热情的人群围住了。
七嘴八舌的赞扬涌来:
“我家那破房子,按面积补,还给了搬迁奖励,比我们预想的多出一大截!”
“傅氏的工作人员态度特别好,一遍遍上门解释政策,帮我们算账,生怕我们吃亏。”
“我爸妈腿脚不好,他们还专门安排了低楼层的过渡房,离医院也近,想得太周到了。”
……
徐星眠忙着拍摄、记录,孟晚则拿着话筒,仔细倾听、提问。
——
徐星眠利落地收拾着器材,一边感叹: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以前总觉得这种大集团做拆迁,多少会有些强硬手段,没想到傅氏能做到这个地步。晚晚,”
她凑近些,眼里闪着光,“你这位傅先生,不仅人长得那么出众,做事还这么漂亮,心地也好,你呀,真是捡到宝了,赚大发了!”
孟晚耳根微热,轻轻拍了她一下:
“别胡说,工作是工作。”
徐星眠瞥她一眼,笑了:“哟,这才结婚几天,就开始害羞了?”
孟晚脸一热,没接话。
回程一路上都是孟晚在握方向盘,夜色浓得化不开,徐星眠裹着毯子歪在副驾睡熟了,她一口气把车开进了城区。
比夜路更难熬的是突然浇下来的雨,水幕一阵紧过一阵,雨刮器来回摆动,没个停歇。
偶尔一道闪电劈亮天际,闷雷跟着滚过,宣告这雨还要下很久。
檀香公馆。
傅恪寻九点到家,淋浴过后,窗外风声骤紧,转眼已是暴雨倾盆。
他下到客厅,停在整面玻璃窗前,昏蒙夜色里,雨线如瀑,哗然作响。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九点四十分,孟晚还未回来。
他唇线微平,熄了屏。
几分钟后,傅恪寻转身欲上楼,他一贯自律,工作、休息,皆按既定轨迹。
脚步却顿住。
他重新解锁,找到孟晚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到第三声才被接起。
嘈杂雨声里,传来孟晚微扬的嗓音:
“傅恪寻?”
“嗯。”
他声音被雨打得模糊,“几点回来?”
她不得不提高音量:“我这边有点状况,可能一时走不开,怎么了?”
傅恪寻问,“出什么事了?”
“车在半路熄火了,等拖车来。”
孟晚不知道是今天运气不佳,还是这辆租来的车实在太娇气,驶过那段崎岖的乡道后,引擎就开始发出异响。
她将徐星眠送到目的地,回程的半路上,车彻底停了。
她反应还算及时,在动力消失前将车挪到路边,打开双闪。
救援电话已经打过,可窗外暴雨如注,不知道要等多久。
“位置发过来。”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
孟晚报了个大概,又轻声补充:
“可能会弄到很晚,你别等我了,你明天不还要去集团吗,你早点休息吧。”
傅恪寻没接她的话,只道:
“微信发定位。”
孟晚微微一怔,还没开口,就听见他接着说了下去:
“我来接你。”
“啊?”
孟晚望着窗外倾泻的雨幕,连路灯的光都被淹得模糊,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拖车应该快到了……”
“发过来。”
他打断她,嗓音带着点冷肃。
“等我过去。”
电话轻轻挂断了。
雨点劈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孟晚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指尖停顿片刻,还是将定位发了过去。
十五分钟左右。
黑色加长版迈巴赫普尔曼停在白色大众旁,打着双闪,副驾车窗降下,
傅恪寻的侧脸在路灯下割出冷峻的轮廓,目光穿过绵密的雨帘望着孟晚。
“待着。”
噪音太大,孟晚只看见他唇动。
她心一横,推门就扑进雨里,几乎同时,对面驾驶座的门也被大力推开。
视线相撞的刹那,“唰”的一声,他手中那把黑色直骨伞豁然撑开,像暗夜里陡然绽开的巨翼。
“……”
原来刚才他是让她坐在车里,他来接她。
懊恼只闪过一瞬,傅恪寻快步绕过来,一把将她半揽着塞进副驾,自己再折回驾驶座。
坐定后,彼此对视一眼。
孟晚抹了把脸上的水:
“不好意思啊,我没听到你说了什么,以为你让我下车。”
“嗯。”
车内暖风开得很足,湿衣服贴在身上很快蒸起温热的潮意。
傅恪寻将收拢的湿伞丢进后座,脱下自己半湿的西装外套,递了干净毛巾过去:
“先擦擦。”
“谢谢。”
孟晚接过来,在发梢上轻轻按了按。
她这才注意到傅恪寻身上是深灰色的家居服,显然是匆忙出门。
布料柔软,领口微松,视线悄悄下落,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幸好不是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