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折腾了大半夜,萧景珩才抱着我沉沉睡去。
纵是睡着了,他仍在发出模糊的呓语。
“清清......我们会有......孩子......”
孩子么?
我下意识抚摸上平坦的腹部。
柳静姝进府,就是在我又一次小产后。
在我因贪嘴失了一个孩子之后,我的肚子便没了动静。
太妃成日唉声叹气,对我没个好脸色,我在府中如履薄冰。
那是一次马球会,太妃宴请了众多贵女参加。
大家都心知肚明,说是马球会,实则是太妃给萧景珩挑选侧妃。
我心里难过,身子也不舒服,便推了没参加。
谁知太医过来为我请平安脉的时候告诉我怀孕了,已有两月。
我几乎是跳下床榻就往外跑。
我想要立刻告诉萧景珩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妃这个好消息!
这样一来,萧景珩是不是就不用娶别人了?
我提着裙子一路跑到马球场边,冲着场内的萧景珩挥手。
可能是我命里注定无子,柳静姝的马突然受了惊,她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眼看就要被甩下马背。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策马上前拉住她的缰绳,手中马杆下意识挥动,将呼啸而来的马球击飞。
而那马球不偏不倚,狠狠撞上了我的小腹。
我和萧景珩的第二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太妃气狠了,说我克子,罚我禁足三月,日日抄写经文祈福,更是执意要纳柳静姝为侧妃。
萧景珩本是不答应的,谁知柳静姝知道消息后挂了根白绫意图自尽。
被救下后,她泪涟涟地说她纵是无意,也是害我失了一子,甘愿用命来赔。
她说,当初萧景珩为了我而退了她的婚,她本就成了京城贵女的笑话,若是死不成,那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她不想让萧景珩为难。
萧景珩听闻了柳静姝的一席话后,在书房独坐了一夜。
等我禁足期满,表妹柳静姝已经变成了柳侧妃。
我心如死灰,让萧景珩放我走,但是他却不肯。
我和萧景珩开始频繁吵架,柳静姝知道后,竟跪在了萧景珩书房外面。
她泪眼婆娑,语气卑微。
“表哥......我知道我不该来烦你。可是我心里......真的好苦。当年你为了阮姐姐,一封退婚书送到柳家......你知道我爹娘有多难堪,我在闺中姐妹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如今我虽是侧妃......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妾。我也是爹娘娇养长大的嫡女,原本......也是可以做人家正头娘子的。”
“我知道表哥心里只有阮姐姐。我不争,也不敢争。我只求......只求表哥能给我一个孩子......我保证,只要有了孩子,我绝不会再去打扰你和阮姐姐,我会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教养孩儿......表哥,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吗?”
她哭得情真意切,语气哽咽。
萧景珩终究是答应了。
柳静姝有孕了,太妃将她召去,当着阖府管事的面,将沉甸甸的府库钥匙和对牌,亲手交到了她手里。
“静姝是自家人,知根知底,又是高门出身,自幼便学着打理庶务。如今身子也稳了,这管家权,交给她最是妥帖。”
太妃拉着柳静姝的手,语气和蔼,看都没看坐在下首的我。
从那天起,府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下人们都清楚,我虽是名义上的王妃,但是柳静姝才是这后院实际的主子。
萧景珩偶尔会来看我,但每次都以大吵一架收尾。
他不知道我在发什么脾气,干脆住进了柳静姝的院子。
再然后,就是柳侧妃险些小产。
她的侍女在我房内搜出了写着她生辰八字,扎满银针的布偶。
除了我的贴身侍女小桃,没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就连萧景珩也痛斥我是毒妇。
柳静姝假惺惺地说罚太重不好,对我用个拶刑让我长长记性就行。
她明知我是绣娘,我的一双手就是我的命!
行刑的人是柳静姝安排好的,下了死力,我痛到晕厥。
十指连心,这拶刑之痛是那样刻骨铭心,即使此刻回忆起来,我依旧痛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痛感越来越清晰,我挣扎着拽紧帐幔,试图撑起身子。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幻觉。
脆弱的帐子支撑不住我的重量撕裂开来,我又重重跌回床上,发出一声闷哼。
“清歌?传府医!快去传府医!”
萧景珩被惊醒,他看到脸色惨白如纸的我,瞬间完全清醒了。
他想抱我,又不敢,最后只能徒劳地用袖子擦拭我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冷汗。
“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门外终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有侍女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跪地磕头。
“禀......禀王爷,府医全被柳侧妃叫走了......说是......说是用了王妃给的云锦后便身子不适......太妃......太妃说让王妃即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