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婆婆说,我丈夫沈椋心里有道白月光,死了。
她说,只要我肯学,她就能把我变成第二个「她」。
从穿衣风格,到说话语气,甚至连削苹果的习惯,我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沈椋也因此对我越来越温柔,我们成了圈子里的模范夫妻。
直到我癌症晚期,时日无多。
我问沈椋:「如果我不是‘她’,你还会爱我吗?」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残忍地告诉我:「林溪,别闹了,你不是‘她’,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死在了我们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天。
他亲手为我下葬,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却是——「爱妻,苏小小」。
他不知道,我才是苏小小,当年那场大火里,被他抛下的未婚妻。
1.
拿到癌症晚期诊断书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像被揉皱的旧报纸。
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胃癌晚期」四个字,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崩溃。
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早就死了。
手机震动,是婆婆陈佩云发来的消息:「溪溪,今晚是家宴,别忘了穿我给你准备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椋儿最喜欢小小穿白色。」
我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好」。
回到我和沈椋的婚房,那条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就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是苏小小最爱的款式。
我换上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温婉的笑。
镜中的女人,眉眼弯弯,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和苏小小一模一样。
这是我扮演「林溪」的第三年,也是我扮演「苏小小替身」的第三年。
晚宴上,沈椋果然对我格外温柔。
他替我夹菜,剥虾,剔掉鱼刺,每一个动作都体贴入微。
亲戚们艳羡不已:「林溪真是好福气,沈椋把你宠上天了。」
我只是微笑,将剥好的虾仁喂到沈椋嘴边,学着苏小小的语气,声音轻柔:「阿椋,你也吃。」
沈椋的眼神瞬间恍惚,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饭后,婆婆拉住我,满意地打量着我:「越来越像了,溪溪,你做得很好。」
我垂下眼:「都是妈教得好。」
她拍拍我的手,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好好对椋儿,我们沈家不会亏待你的。」
夜里,沈椋从身后拥住我,呼吸落在我的颈窝。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他惯用的木质香水,曾是我贪恋的气息。
「阿椋。」我轻声唤他。
「嗯?」他声音慵懒,带着满足。
我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轻声问:「如果我不是『她』,你还会爱我吗?」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
空气在瞬间凝固,原本温存的气氛荡然无存。
许久,他松开我,翻身下床,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映得他的侧脸冷硬如铁。
「林溪,别闹了。」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不是『她』,又有什么价值呢?」
一句话,将我所有的伪装和期盼击得粉碎。
原来,我连闹脾气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我只是一个赝品,一个没有价值的替身。
我闭上眼,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沈椋,你真残忍。
可更残忍的是,我死后,你连为我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我开始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准备。
第一步,是去见我的主治医生,陆谨言。
陆谨言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唯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小小,你真的决定了?」他看着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和心疼。
我点点头,将一份签好字的遗体捐赠协议推到他面前:「学长,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当年的事,谢谢你。」
三年前那场大火,我被烧得面目全非。是陆谨言动用了所有关系,请来最好的整形医生,给了我一张全新的脸。
这张脸,叫林溪。
而真正的苏小小,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陆谨言看着协议,眼圈红了:「为什么不告诉沈椋真相?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受的苦?」
我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告诉他又如何?让他愧疚吗?我不需要。」
一个在大火中选择抛下我,去救他青梅竹马的人,他的愧疚一文不值。
「我只是想知道,」我看着窗外,「他爱过苏小小吗?还是,他爱的只是苏小小带给他的光环?」
陆谨言沉默了。
是啊,苏小小是谁?
是京圈里最耀眼的明珠,是苏家的独生女,是无数人追捧的对象。
而沈椋,当年只是个需要靠着苏家才能站稳脚跟的旁支子弟。
他对我百般讨好,千般温柔,究竟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身份?
这个问题,我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有答案。
但现在,我有机会知道了。
离开医院,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沈椋的白月光,那个「死了」三年的女人,顾盼。
「林溪小姐,有空见个面吗?」她的声音娇俏,带着一丝不易察异的挑衅。
我握紧了手机。
原来,她没死。
原来,沈椋的心里,不仅有白月光,还有朱砂痣。
而我,只是他们爱情故事里,一个可笑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