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夜,总是带着几分燥热。
金山大酒店顶层的套房里,中央空调即使开到最大,也压不住屋内的旖旎。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晕暧昧地洒在凌乱的大床上。空气里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那是剧烈运动后特有的气息。
浴室的水声停了。
门被推开,一股湿热的水汽涌了出来。钟小艾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只披了一件紫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这裙子料子极薄,贴在身上像是第二层皮肤,被浴室里的水汽一熏,更是紧紧吸附在每一寸肌肤上。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向床边。那紫色衬得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白得晃眼,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透着一股子莹润的光泽。
领口开得很低,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大片雪腻的肌肤在灯光下跳动,那深深陷进去的锁骨窝里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顺着那道令人目眩神迷的沟壑滑落,最后没入那片紫色的阴影里。
裙摆很短,刚刚遮住大腿根,两条修长圆润的腿交替迈动,膝盖处还泛着刚才跪在床上时留下的淡淡红晕。
“嘶……疼。”
钟小艾把毛巾随手扔在一边,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瘫软在顾言身边。她侧过身,那条紫色睡裙的吊带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半个饱满的雪白弧度,上面还印着几个显眼的草莓印。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顾言赤裸的胸膛上狠狠戳了一下,媚眼如丝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属狗的吗?刚才那么用力,我都快散架了。”
顾言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掌心在那滑腻如绸缎般的背部肌肤上摩挲。
“谁让咱们钟大小姐今天穿得这么招人。”顾言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特别是那条红裙子,我可是憋了一下午。”
“流氓。”钟小艾啐了一口,身子却诚实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那两团温软紧紧贴着顾言的手臂,随着呼吸起伏,触感惊人。
她把玩着顾言的手指,语气突然正经了几分:“说正事。明天去省厅报到,你心里要有数。政治部那种地方,全是人精。虽然老钟打过招呼了,但那个梁群峰肯定会给你使绊子。”
说到这里,钟小艾眼里闪过一抹冷色。梁家虽然不如钟家在京城的根基深,但在汉东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有些能量的。
“梁群峰?”顾言轻笑一声,手指卷起钟小艾的一缕湿发,在指尖缠绕,“他现在估计正头疼那个新女婿呢,哪有空管我。”
“也是。”钟小艾想起侯亮平那天在操场上的丑态,忍不住嗤笑,“梁璐也是瞎了眼,找个那种货色。不过你还是得小心,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吧。”顾言翻身压住她,低头在那诱人的锁骨上印下一个吻,“只要你这把尚方宝剑在我手里,谁敢动我?”
钟小艾被他弄得有些痒,咯咯笑着推他,却没什么力气,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那一抹紫色在纠缠中愈发凌乱,露出大片晃眼的雪白。
“别闹……明天还要上班……”
“那再来一次,算是入职前的加练。”
“唔……”
……
……
……
三个月后。
汉东省公安厅,政治部。
顾言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熠熠生辉。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平静。
入职三个月,他凭借着过硬的业务能力和钟家这块金字招牌,迅速在政治部站稳了脚跟。那些原本想看他笑话的老油条,现在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顾处”。
而在同一片天空下,侯亮平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虽然靠着梁璐的关系,他也进了政法系统,但梁群峰那个老狐狸显然没那么容易接纳这个“倒插门”。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考验,侯亮平被安排在了省检察院下属的一个清闲处室,干些整理卷宗、跑腿打杂的活儿。
说是锻炼,其实就是边缘化。
顾言放下手里的文件,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这份文件,正是侯亮平经手的一个案子移交手续。
案子不大,是个普通的经济纠纷。但侯亮平为了在新同事面前表现自己办事效率高,在移交程序上少盖了一个章,并且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双人复核。
这种小疏漏,在基层其实很常见,往常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在顾言这里,这就是送上门的刀子。
“小林。”顾言按了一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没过两秒,秘书小林推门进来:“顾处,您找我?”
“通知省检那边,关于之前那个经济案的移交手续,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经办人。”顾言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击,“让侯亮平同志亲自来一趟,带上原始卷宗。”
小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我马上通知。”
半小时后。
侯亮平站在顾言的办公室门口,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深呼吸了几次,才抬手敲门。
“进。”
里面传来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侯亮平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大班椅上的顾言。阳光从背后的落地窗洒进来,让顾言整个人都在光影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看到老同学,侯亮平脸上本能地堆起那种热络的笑:“顾言,哦不,顾处长,好久不见啊。听说这案子有点问题?嗨,多大点事儿,咱们这关系,电话里说一声我不就改了嘛。”
说着,他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准备坐下。
“站住。”
顾言头都没抬,还在翻看手里的文件,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
侯亮平屁股刚挨着沙发边,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弹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言:“顾言,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好歹也是四年室友……”
“侯亮平同志。”顾言终于抬起头,目光清冷,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下级,“这里是办公场所,请注意你的称呼。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我还有,我让你坐了吗?”
侯亮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种居高临下的羞辱,比那天在操场上下跪还要让他难受。
“行,顾处长。”侯亮平咬着牙,把“处长”两个字咬得极重,“那请问您找我有什么公事?”
顾言没理会他的情绪,直接把那份文件扔在桌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自己看。”
侯亮平走过去,拿起文件翻了翻,眉头皱了起来:“这不就是少盖了个章吗?补上不就行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补上?”顾言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程序正义是法治的基石。少一个章,意味着流程缺失,意味着监管真空。如果在这一步出了问题,嫌疑人借机翻供,这个责任谁担?你担得起吗?”
“这……”侯亮平被问住了,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这只是个小案子……”
“小案子就可以违规?”顾言声音骤然拔高,语气严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在学校学的法律条文都喂狗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梁书记的女婿,就可以无视规章制度?”
这句话太毒了。直接把侯亮平最不愿意面对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顾言!你别太过分!”侯亮平恼羞成怒,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你这就是公报私仇!我要去梁书记那里告你!”
“去吧。”顾言神色不变,甚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但在你去之前,先把这份《工作失职检讨书》写了。另外,我已经向省检纪检组发函,建议对你的违规行为进行内部通报批评,并记入档案。”
“什么?!”侯亮平瞪大了眼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记入档案?
他才刚入职三个月啊!这要是背个处分,以后还怎么升迁?梁璐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顾……顾处长。”侯亮平的气势瞬间垮了,刚才的硬气荡然无存。他双手撑着桌沿,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咱们都是同学,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这事儿要是捅上去,我这前途就完了。”
顾言看着他那副卑微的样子,心里毫无波澜。
这人啊,总是记吃不记打。
“前途是你自己的,毁也是你自己毁的。”顾言指了指门口,“出去吧,检讨书明天早上放到我桌上。少一个字,你就等着停职反省。”
侯亮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外面的阳光那么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
……
当天晚上,省委家属院。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一只精致的骨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梁璐穿着睡衣,头发有些散乱,指着站在客厅中央低着头的侯亮平破口大骂:“才上班几天?就背个处分回来?你让我的脸往哪搁?让我爸的脸往哪搁?”
侯亮平紧紧攥着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上的碎瓷片溅起来划破了他的脚踝,有些疼,但他不敢动。
“说话啊!哑巴了?”梁璐冲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当初在操场上求婚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成哑巴了?我告诉你侯亮平,你要是烂泥扶不上墙,趁早滚蛋,别赖在我们梁家!”
侯亮平被推得踉跄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上。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这就是他用尊严换来的妻子?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豪门生活?
“是顾言……”侯亮平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是他故意整我。”
“顾言?”梁璐听到这个名字,火气更大了,“人家顾言怎么不整别人?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人家现在是省厅红人,是钟家的准女婿,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一句“拿什么跟人家比”,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侯亮平的心窝子。
他看着梁璐那张刻薄的嘴脸,心里的恨意翻涌,却又不得不硬生生咽下去。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侯亮平低下头,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我会努力改正的。”
“滚去书房睡!看见你就烦!”梁璐厌恶地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侯亮平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那声关门巨响,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省厅大楼。
顾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织。
他手里夹着一支烟,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可见。
“这才哪到哪啊。”
顾言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冷漠而清醒。
侯亮平,这只是个开始。当你选择跪下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只能看着我,一步步走到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把烟头按灭在窗台上,转身拿起外套,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家里,那个穿着紫色睡裙的女人,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