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布的15章至17章的剧情内容,我后续做了调整和改变,一些剧情觉得不合理,强烈建议各位回头重新看一遍内容,以便各位义父后面的观感顺畅)
京州老街,一家挂着“静心茶楼”牌匾的旧式茶馆。
这里地段偏僻,没有市中心那种喧嚣浮躁的霓虹灯,只有斑驳的青砖墙和几株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老槐树。
二楼雅间,窗户半开,湿冷的空气混着陈年普洱的土腥味钻进来,让人头脑清醒。
顾言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紫砂杯沿,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半阖,像是在听曲,又像是在假寐。
他对面,坐着刚归队不久的祁同伟。
特等功的表彰还没下来,但祁同伟身上的精气神已经变了。那股子唯唯诺诺、被梁家压断脊梁的暮气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般的锋芒。虽然走路还有些微跛,但这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喋血归来的狠劲。
“顾哥,底子摸清了。”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茶杯里那一汪静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里面装的是高爆炸药。
“光明区那个烂摊子,当年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祁同伟推过密封袋,眼神凝重:“经办人查到了,是市检的一个老资格,也是咱们的老熟人——陈海。”
听到这个名字,顾言摩挲杯沿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陈海?”他轻笑一声,语气玩味,“陈岩石的儿子,侯亮平的上下铺兄弟。这就有意思了。”
命运的齿轮总是如此精准。
侯亮平想借这个案子翻身,却不知道他要翻的,是他死党当年被迫埋葬的“坟墓”。
“他当年查到了什么?”顾言抿了一口茶,神色淡然。
“关键证据。”祁同伟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但他刚摸到门槛,就被上面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按住了。卷宗被封存,人也被调去反贪局后勤处管仓库,这一坐就是好几年的冷板凳,直到最近才稍微动了动位置。”
顾言点点头,并不意外。在汉东,只要那个人还在,这种事就如同呼吸一样稀松平常。
“还有更劲爆的。”
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当年强拆,出了人命。”
“一个姓王的钉子户,死活不肯签那份吸血的合同。结果在一个雨夜,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冲进去,把他打成了高位截瘫。没熬过那个冬天,人就死在医院了。”
“那时候正是冬天,据说尸体在太平间放了三天没人认领,最后是他儿子去收的尸。”
祁同伟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他儿子当时报了警,也找了媒体,但结果你应该能猜到——‘意外坠楼’。所有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顾言放下茶杯,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那个儿子呢?”
“还在京州。”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佩服,那是对同为底层挣扎者的共情,“这小子是个狠人,这么多年一直没走,就在汉东大学附近开了家不起眼的小面馆,以此为生。”
“我派最得力的兄弟去接触过。这小子警惕性极高,枕头底下常年压着把菜刀。但他手里,确实有好东西。”
祁同伟伸出两根手指:“一本记录了山水集团行贿明细的旧账本,还有一段当晚那些打手威胁他父亲的录音。这是那个王老板拿命保下来的核武器。”
顾言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没有眼镜遮挡的眸子,此刻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侯亮平手里那点所谓的“线索”,不过是赵瑞龙故意漏出来的残羹冷炙。而祁同伟挖出来的这些,才是真正能见血封喉的毒匕首。
“让他藏好。”顾言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告诉他,别急着亮剑。好饭不怕晚,这颗雷,得在最热闹的时候炸,才听得响。”
“明白。”祁同伟重重点头,随即眉头微皱,有些迟疑,“顾哥,侯亮平那边……听说他最近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真的不管管?”
“管?为什么要管?”
顾言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戏谑,就像在看一只在滚轮里拼命奔跑的仓鼠。
“一条被主人拴久了,急于证明自己还能咬人的狗而已。梁璐那个疯婆娘给了他一巴掌,把他胆子吓破了,但他心里的贪念还没死。”
顾言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稀疏的人流。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还可以适当给他一点‘鼓励’。”
“等他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伸到我们的刀口下,我们再帮他体面地——上路。”
祁同伟看着顾言的背影,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顶级猎手”。
杀人不用刀,诛心才最痛。
……
月色湖畔,山水庄园。
这里是京州的销金窟,是权贵们的后花园,也是普通人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奢靡世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维护的高尔夫球场,在夜色下如同一块巨大的墨绿色翡翠。
室内,暖气开得极足。
赵瑞龙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真丝睡袍,大马金刀地靠在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他怀里搂着一个身材火辣、面容姣好的嫩模,一只手端着价值五位数的红酒,另一只手在女人光滑的大腿上肆意游走,引得怀中人阵阵娇喘。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气质截然不同的人。
高育良。
汉东大学政法系教授,此时正端着一杯清茶,坐姿端正,神情儒雅,仿佛这里不是声色犬马的会所,而是大学的讲堂。
“高老师,尝尝这酒?82年的拉菲,还是有点味道的。”赵瑞龙晃了晃酒杯,一脸的玩世不恭。
“我不喝酒,你知道的。”高育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淡,“瑞龙,还是说说正事吧。侯亮平那边,最近消停了?”
“切,那小子?”
赵瑞龙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听说是被梁璐那个老女人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缩在办公室里装死呢。我还以为梁群峰招了个什么厉害女婿,搞了半天,就是个没卵蛋的废物。”
他随手将一颗剥好的葡萄扔进嘴里,像是在咀嚼侯亮平的骨头。
“瑞龙,不可大意。”高育良放下茶杯,眉头微皱,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侯亮平确实不足为惧,他那种性格,眼高手低,成不了大事。但他背后的人,你要小心。”
“谁?梁群峰?”赵瑞龙满不在乎,“老头子都要退了,怕他个球。”
“不,是顾言。”
听到这个名字,赵瑞龙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怀里的嫩模察觉到气氛不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顾言?”赵瑞龙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哦,就是那个钟家的准女婿?那个靠吃软饭上位的小白脸?”
“呵呵,一个卖屁股的,有什么好怕的?”
“幼稚!”
高育良低喝一声,语气严厉了几分:“如果你真把他当成小白脸,那你离死期就不远了。”
赵瑞龙愣了一下,收敛了几分轻浮:“高老师,至于吗?他不就是运气好,傍上了钟小艾这棵大树?”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高育良摇摇头,眼神深邃,“我在学校教过他,这个学生……深不可测。他在课堂上那种对权力的解析,对人性的洞察,甚至让我这个老师都感到心惊。”
“他把侯亮平推到前台来查光明区的案子,绝对不是为了恶心梁家那么简单。这是一招投石问路,也是一招借刀杀人。”
赵瑞龙皱起眉头,终于认真了几分:“那依高老师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做了他?”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凶光毕露。
“胡闹!”高育良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沙瑞金刚来汉东,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敢动钟家的女婿?你是嫌你爸的位置坐得太稳了吗?”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骑在我头上拉屎?”赵瑞龙一脸不爽。
“静观其变。”
高育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是他算计人时的习惯。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动顾言,那是一块铁板。我们要看清他的意图。”
“至于那个祁同伟……”高育良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那是一种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冷血,“如果他真的成了顾言手里的刀,那这把刀,我们就得想办法给他折了。”
“哪怕制造点‘意外’,也在所不惜。”
赵瑞龙听完,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姜还是老的辣啊,高老师!有您在,这汉东的天,塌不下来!”
两人碰杯,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奢华的大厅里。
他们以为自己是执棋者,正在俯瞰众生。
殊不知,在更高维度的棋盘上,他们也不过是两枚即将被吃掉的棋子。
……
夜深了。
顾言从茶馆出来,坐进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里。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却隔绝不了这座城市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半在光亮中,一半隐没在黑暗里。
他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嘈杂,有洗碗的碰撞声,有食客的吆喝声,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也充满了底层的艰辛。
“喂?谁啊?店里打烊了!”
那头传来一个粗犷却带着几分警惕的声音,像是受惊的野兽。
“王老板,生意兴隆。”
顾言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官腔,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你是谁?”声音变得干涩,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顾言看着窗外飞逝的路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把你父亲当年没做完的事,做完。把你父亲当年流的血,讨回来。”
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十几秒,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压抑到了极点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想怎么做?”
“明天下午三点,汉东大学南门,老地方咖啡馆。”
顾言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带上你父亲留下的东西。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挂断电话,顾言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赵瑞龙,高育良,祁同伟,侯亮平……
所有人都在这局棋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所谓权谋,不过是人心的博弈。
你们以为的“局”,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场即将落幕的闹剧。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