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顾承舟还是走了,临走前只匆匆忙忙丢下一句。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说是匆忙也没那么合适,他还专门去喷了许薇最爱的香水。
他不肯让自己身上留下半点我的气息,要用她的味道彻底覆盖。
我听着楼下引擎远去的声音,浑身的力气也跟着被抽干了。
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我慢慢滑坐在地上。
手腕的纱布渗出血,在白色地砖上泅开一小团暗红。
我怔怔地看着,看着那红色逐渐扩张,滴落在更白的瓷砖上。
我脸色发灰,整个人不受控地颤抖。
眼前瞬间闪过刺目的车灯、震耳欲聋的撞击、玻璃碎裂的脆响。
以及随后无边无际的、黏稠的钝痛。
我瘫在变形的车厢里,身下的温热不受控制地流逝。
低头只看见漫开的红,浸透了浅色的裙子。
也带走了那个在我腹中刚刚扎根两个月的小生命。
那天顾承舟握着我的手,眼圈通红,一遍遍说对不起。
我当时真傻,还以为他是心疼我。
现在才懂,他是在对许薇说对不起——
“对不起,还是让别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
我撑着洗手台站起来,看着镜子里那个瘦得脱相的女人。
这双眼睛,因为像许薇,被他夸过无数次漂亮。
这头长发,因为许薇喜欢,我三年没剪短过。
我放轻了语调,磨平急躁的脾气,也是因为他无意中说薇薇就是这样温柔。
我活成了她的倒影。
而倒影,是没有资格有自己的生活的。
手机在客厅震动,是医院发来的复诊提醒。
上周的诊断书还在抽屉里:
重度抑郁伴焦虑障碍,中度睡眠障碍,建议住院治疗。
我把短信删除,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东西很少,这个家里,属于苏晚的本来就不多。
衣柜里全是白色系衣服,因为顾承舟喜欢看许薇穿,所以我下意识就去迎合他。
梳妆台上是他送的护肤品,其实根本不适合我的肤质。
连我偷偷学的油画,也因为他一句而搁置。
三年。
我磨平了所有棱角,活成了另一个女人的仿制品。
而仿制品唯一的命运,就是在正品归来时,被砸得粉碎。
行李收拾到一半,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
我猝不及防,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额头抵着坚硬的床沿,痛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鬓发。
药瓶从包里滚出来,散了一地。
抗抑郁的,安眠的,止疼的。
我颤抖着手,摸到最近的一个,费力拧开,倒出两片,看也没看就塞进嘴里。
没有水,干涩的药片刮过食道,像吞下碎玻璃。
手机又响。
这次是许薇。
她发来一张照片:顾承舟低头和她接吻,姿态是全然占有的亲昵。
配文:“谢谢你把承舟照顾得这么好。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我盯着屏幕,忽然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好。
物归原主。
那我的三年,我的孩子,我碎成一滩的真心。
谁又能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