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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员冲了进来,肃杀的气氛瞬间凝滞。
为首的队长面无表情地出示证件:
「顾漫,有证据表明你主动泄露基地地址及核心研究成果。」
「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转移监狱审查。」
顾漫还没反应过来。
之前的随行人员却迅速出手,直接扣住了江承明的胳膊。
「这位先生,你的国籍身份存疑,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江承明被反剪双手,脸色刷白,还在嘴硬: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有本国身份证,你们在胡说!」
为首的队长瞥了他一眼,目光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在我们境内,任何人都必须遵守我们的法律。」
「你的真实身份,我们会查清楚。」
顾漫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她死死盯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怨毒。
「江淮之,又是你!」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冲她笑了笑。
两名队员上前,架住顾漫将她往外拖。
她还在疯狂地叫喊,声音尖利刺耳。
「江淮之!你这个疯子!」
我冷漠地看着她被拖出大门,就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腹部的剧痛一阵阵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我扶住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
江承明突然开口。
「江淮之,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神阴冷。
「你妈妈的死,可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我浑身一僵。
「你什么意思?」
他笑得更得意了:「想知道?去求顾漫啊。」
「哦,对了,我忘了,她现在是可疑的叛国贼,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也被押送了出去。
我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基地的医疗室里。
腹部的钝痛已经缓解,但心脏的绞痛却愈演愈烈。
江承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
「你妈妈的死,可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没过多久,审讯我的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
他态度缓和许多,告诉我调查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
爱真是能让最精明的人也变得盲目,就连顾漫也不例外。
只因为江承明随口几句想看,顾漫就私自将实验室还在研发阶段的半成品成果带出去给他。
她甚至胆大包天,把江承明安置在离基地不远的家属房里私会。
这些突破底线的事,全都被江承明用一个小号洋洋得意地炫耀过。
我恰好知道那个账号。
和江承明「同居」的那段日子,我偷看过他手机,记下了那个奇怪的账号名。
所以我「不经意」地向随行人员提了一句,让他们发现了这个账号。
铁证如山。
审讯人员告诉我,江承明在连续的高压审问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境外某军阀头目的私生子。
因为担心被大房迫害,才被偷偷送到我们境内,交给一对潜伏的线人抚养。
他反复辩解,说自己只是想在几个异母哥哥面前炫耀。
才让顾漫拿出成果看看,绝对没有窃取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他的皮肤之下,早就被他的军阀父亲植入了微型定位仪。
国家安全部门已经侦测到,我们基地的坐标近期被一颗军用卫星反复扫描定位。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我的想象。
6.
有了两位随行人员证明我当时的状态。
加上我主动提供的线索,我作为同伙的可能性被排除了。
审讯人员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安慰:
「别紧张,江先生。过两天办完手续,你就可以离开了。」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们会给予你一定的补偿。」
「我能见见顾漫吗?」
我问,声音沙哑,「我想知道,我妈妈的死到底是不是和她有关。」
他脸上掠过一丝怜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沉重。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顾漫的脸毫无血色。
她穿着统一的囚服,手腕上是冰冷的手铐,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颊边。
看到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几个武装人员站在我们周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我妈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三年前的记忆碎片般涌来。
那时顾漫怀着第四胎,胎象很不稳。
我正好要被派去国外做一个紧急的技术交流,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拜托我妈来照顾她。
等我回来,迎接我的是顾漫哭肿的双眼和冰冷的消息。
她说,妈妈为了保护她,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死了,孩子也没保住。
我当时伤心欲绝,整个世界都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妈妈的身后事都是顾漫一手安排的。
我从未怀疑过她的话。
「就是意外。」
「没有其他的。」
我死死盯着她。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左边。
这是她撒谎时改不掉的小习惯。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胸腔喷涌而出!
「告诉我真相!」
我拍案而起,冲她嘶吼,「你最好想清楚!你妈还在外面,我可不保证她会过得好!」
「注意你的言辞!」
旁边的警卫立刻厉声警告。
我没理会,双眼赤红,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漫。
我的威胁起了作用。
她浑身一颤,终于崩溃了。
「妈她发现了我和江承明的事......」
「我怕,我怕事情败露,我怕你不要我,我们拉扯的时候,我失手把她推到了马路上......」
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
「我很愧疚!但是我也不想的!」
「我那么爱你,我怎么能让你知道这种事?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爱?
到现在她还在假惺惺地说爱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警卫死死按住。
「顾漫,你不得好死!」
她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
「我爱你......我是爱你的......」
7.
在官方的协助下,我和顾漫强制离婚了。
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我曾无比期盼。
如今却代表着背叛和肮脏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期盼它能出生,那毕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又害怕,害怕这个孩子出生在如此不堪的家庭里,是否真的能幸福。
可我还没纠结出答案。
三个月后,官方人员找到我,告诉我,顾漫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我心里一沉,有些难过。
下意识以为是我的报复,让她在监狱里情绪不稳才......
那位官方人员却用一种极其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江先生,这不是你的原因。」
「是母体长期使用助兴药物,胎儿早就畸形,本身就不稳定。」
官方人员离开后,我独自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了很久。
窗外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她就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
那一瞬间,我对顾漫最后的一丝怜悯,彻底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恶心和冰冷的恨意。
她不配做母亲,更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几天后,顾母找上了我。
她看两鬓添了些许白发,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
她一见到我,眼泪就下来了,嘶哑着嗓子喊我:
「淮之啊......」
我站在玄关,冷冷地看着她,没让她进门。
「有事吗?」
顾母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态度。
她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
「淮之,妈求求你,你帮帮漫漫吧!她被判了二十年,她这辈子都毁了啊!」
她说着,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
我皱眉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她犯罪,自有法律制裁,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何况,她还给我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我凭什么帮她?」
我不想和一个老人计较,更不想迁怒一个可能不知情的母亲。
她却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哭喊起来。
「那个男的她就是玩玩而已!她心里只有你啊,淮之!」
「她就是压力太大了,一时想不开才犯糊涂!你们才是夫妻,你不能不管她啊!」
我身体猛然一僵。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
顾母的哭声一顿,眼神有些闪躲,但随即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漫漫都跟我保证过的,就只是和那个男孩睡睡,绝对不会有别的,不会越界的!」
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而更急切地拉着我。
「你听妈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漫漫弄出来!只要人出来了,什么都好说!」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度恶心的东西。
我看着眼前这张涕泪交加的脸,只觉得无比可憎。
这些年,我心疼她一个寡妇拉扯女儿不容易。
还没结婚时,家里水电坏了,重物要搬,一个电话我就到。
婚后,我更是把她当亲妈一样孝顺。
顾漫忙,顾不上她。
前几年她查出尿毒症,每一次透析,每一次住院,都是我陪着,钱也是我出的。
我跑前跑后,缴费拿药,甚至比对顾漫的事还上心。
她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地说:
「淮之,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儿子了。」
这就是她对待「亲儿子」的方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给我戴绿帽子,给我妈推向疾驰的货车。
她却装聋作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
她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看着我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无辜丧生。
甚至连我妈的死,她恐怕也早就知道内情!
她和顾漫,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冷血,一样的恶心!
「滚!」
一声暴喝从我喉咙里炸开。
我指着门外,浑身都在发抖。
「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顾母被我吓住了,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我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掏出手机,叫了小区的保安。
「把她给我赶走!以后不准再放她进来!」
保安很快上来,半拖半拽地将还在哭喊咒骂的顾母弄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原来,我不仅娶了一个魔鬼,还孝顺了另一个魔鬼这么多年。
第二天,我让律师把顾漫名下仅剩的一点存款,全都转给了顾母。
我对她仁至义尽。
8.
但创伤留下的疤痕,远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换了房子,换了工作,换了手机号,几乎切断了所有和过去相关的联系。
新的生活,像一张崭新的白纸。
可午夜梦回,我还是会惊醒。
梦里,是我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是医生一次次宣告孩子没了时我痛苦的感觉。
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靠着大剂量的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几个小时。
体重骤降,精神恍惚。
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和PTSD。
医生建议我培养一些新的爱好,多和人接触,尝试走出去。
于是我报了一个陶艺班。
在那里,我遇见了林晚。
她和我一样,总是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捏着手里的泥巴。
她的话很少,但每次看到我因为走神而捏坏了作品。
都会递过来一块新的陶泥,对我笑一笑。
那笑容很温暖,像冬日午后的阳光,一点点驱散我心里的阴霾。
我们熟悉起来,偶尔会约着一起吃饭、看电影。
她从不过问我的过去,只在我情绪低落时,默默递给我一杯热茶,或者讲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和她在一起,我紧绷的神经会不自觉地放松。
有一次,我盯着窗外的车流发呆,又想起了我妈。
她似乎察觉到了,轻轻握住我的手。
「别怕,都过去了。」
她的手很暖,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是做陶艺磨出来的。
那一刻,我积攒了许久的痛苦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一下一下地轻拍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她才递给我纸巾,红着眼眶说:「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有我呢。」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或许我还可以再拥有一次幸福。
三年后,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几个最好的朋友。
林晚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她挽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说:
「江淮之,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我握紧她的手,郑重点头。
是的,我会有一个新的家。
婚后一年,林晚怀孕了。
拿到孕检报告的那一刻,我的手都在抖。
喜悦,紧张,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让我几乎说不出话。
林晚看出了我的不安,她抱住我,把脸埋在我胸口。
「老公,别担心,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宝宝。」
我回抱住她,心里的坚冰,在那一刻彻底融化了。
整个孕期,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我辞掉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她。
她每一次孕吐,每一次抽筋,都让我心惊胆战。
我几乎搬空了所有育儿书籍,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陪她散步,给她讲故事。
我把所有的爱和亏欠,都倾注在了她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朋友笑我,说我简直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我却甘之如饴。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生命里仅剩的光。
我绝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预产期那天,林晚被推进了产房。
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那些痛苦的经历。
我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次不一样。
林晚和顾漫不一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皱着眉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式化的声音。
「请问是江淮之先生吗?这里是XX监狱。」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顾漫自杀了。」
那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再次插进我的心脏,狠狠搅动。
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画面闪回。
她死了。
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
也好。
我攥着手机,心却不再起波澜。
「知道了。」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哇」的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从手术里传来。
旧的人生,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去。
而新的人生,在婴儿啼哭的那一秒,才真正开始。
从此,顾漫是顾漫,我是我。
我们之间,隔着生死,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