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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队长目光落在那张独特的黑卡上,脸色骤变,刚才的公事公办瞬间被惶恐取代。
他猛地挺直腰板,毕恭毕敬地向我行了个礼:
“宁先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恕罪!”
苏蓝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指直指向我:
“他怎么可能是宁家人?就凭这张不知真假的破卡?”
“莉纯,你看他这副穷酸样,哪点像宁家大少爷?”
安保队长额头渗出冷汗,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苏先生,这张黑卡全球仅此一张,是集团为宁先生特制的身份凭证,无法伪造。”
“而且这间酒店,确实是在宁先生名下。”
沈莉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和黑卡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破绽。
她按住躁动的苏蓝溪,声音低沉:
“你说的不错。但这张卡,会不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得到的?”
“你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宁余越本人?”
这话让安保队长也迟疑了一下,他看向我,眼神带着审视和不确定:
“这个......我当然没见过宁先生本人。”
我缓缓收起黑卡,迎上沈莉纯和苏蓝溪的视线,轻笑一声:
“怎么?不信我就是宁余越?”
苏蓝溪和沈莉纯对视一眼,面容上的犹疑更深,但那股盛气凌人的气焰明显被压下去不少。
宁家,那是远比沈家根基更深厚、产业更庞大的存在。
唯有江家父母,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沉浸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
江母不耐烦地跺着脚,尖声催促:
“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他们不是来抓这个男人的吗?快抓人啊!”
“不然我儿媳一句话,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我可要投诉了!”
这刺耳的叫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我目光转向安保队长,声音冷了几分:
“我们酒店的入住标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这种在客房区域大声喧哗、辱骂他人、明显缺乏基本素养的访客,是谁批准他们上来的?”
安保队长李队长立刻会意,转身面向江家父母,语气更添几分冷硬:
“二位,你们并非本酒店登记住户,已严重打扰到其他客人。请你们立刻离开!”
江母瞬间炸了毛,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骂道:
“你放屁!我儿媳是沈莉纯!沈家的大小姐!给你们酒店花了那么多钱,是你们的贵客!”
“你一个看门的狗,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我儿媳开了你!”
几名安保已经上前一步,形成了半包围的姿态。
“沈小姐自然是我们的客人,但二位的行为已经违反了酒店规定。如果拒绝配合,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江父也梗着脖子冲上来吼道: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们!我们是沈小姐的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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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沈莉纯:
“沈小姐,我记得这位苏先生,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您丈夫的位置注定是他的。”
“怎么,转眼间,您又多了两位如此特别的公婆?”
苏蓝溪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语塞。
沈莉纯的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杀人,显然也嫌江家父母丢人。
江母还在不依不饶:
“什么这个先生那个先生的!我们就是沈小姐长辈!你们酒店就是这么对待贵客长辈的?”
我懒得再理会这对蠢钝如猪的夫妇,对安保队长直接下令:
“清场,无关人员,全部请出去。”
“是,宁先生!”
安保队长不再犹豫,一挥手,几名训练有素的保安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架住了还在叫骂挣扎的江父江母。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沈小姐!你快说句话啊!”
“宇朋!你个死小子,你就看着他们这么对你爹妈?!”
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保安干脆利落地带离套房,江宇朋怔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指尖微颤地翻找着,最终停留在顺风车订单界面。
当看到司机信息栏清晰的“宁”姓时,他瞳孔微缩,喃喃低语。
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会去跑顺风车?”
这声低语虽轻,却被耳尖的苏蓝溪捕捉。
他立刻凑上前看江宇朋的手机屏幕。
随即苏蓝溪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骗子!果然是个骗子!谁不知道宁家的独生子是出了名的难相处,眼高于顶?”
“他会跑去开顺风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再看看这车型,普通的家用车而已,哪家真正的大少爷会开这种车?”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转身对着安保人员,语气斩钉截铁:
“他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张仿造的黑卡,在这里招摇撞骗!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安保队长眉头紧锁,语气依旧坚持:
“苏先生,这张黑卡理论上无法伪造......”
“理论上?”
沈莉纯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安保队长的话,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我:
“你既然从未见过宁先生本人,难道你就亲眼见过、亲手验证过他专属的黑卡吗?”
“你如何能百分之百确定,他手中这张,就一定是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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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逻辑清晰,瞬间将安保队长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面对二人的步步紧逼,我只是笑了笑,并不急于亮出更多证据去证明我是谁。
“我是不是宁余越,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现在的身份,是江宇朋先生的代理人。”
“我会全权处理他与你之间关于情感欺骗、经济纠葛以及人身伤害的相关事宜。”
“还是说,你们习惯了欺软怕硬,只敢挑孤立无援的软柿子拿捏,一旦对方可能有点背景,就立刻方寸大乱,揪着身份问题不放,试图掩盖你们自身的理亏?”
这番话精准地刺中了沈莉纯的敏感神经。
她脸色更加阴沉,江宇朋的事情此刻在她心中已然退居次席。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确认我的真实身份上,这关乎她的面子,甚至可能关乎沈家与宁家潜在的关系。
沈莉纯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所以,你承认你不是宁余越了?”
“莉纯,这还用问吗?”
苏蓝溪迫不及待地接话,语气刻薄至极:
“你看他那故作镇定的样子,分明就是心虚!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货色,学了点皮毛就想冒充有钱人?”
“真是可笑!江宇朋这种蠢货,也只会认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骗子!”
“不许你这么说他!”
一直沉默的江宇朋突然抬起头,尽管声音还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地站到了我身前,直面苏蓝溪。
苏蓝溪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江宇朋,如同在看一件垃圾: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靠假结婚证维系关系的可怜虫,一个招摇撞骗的冒牌货,倒是绝配!”
“江宇朋,你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告诉你,像他这种骗子,自身都难保!等莉纯查清楚他的底细,你们俩就一起等着倒霉吧!”
沈莉纯眼神阴鸷,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刻意放得恭敬:
“林伯伯,是我,莉纯。打扰您了,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宁家的大少爷宁余越,听说一直在国外深造,近期是回国了吗?最近是否在江城?”
她开了免提,显然是想当众拆穿我。
电话那头是一位声音听起来颇为儒雅的长者,他沉吟了一下,肯定地说道:
“是莉纯啊。余越?没错,宁董前些日子在酒会上还提起,说宝贝儿子还在欧洲跟着一位艺术大师游学呢,短期内不会回来。怎么,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沈莉纯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客套几句后掐断电话,目光狠狠剐向我:
“宁余越还在欧洲游学......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差点就被你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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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向一旁安保队长,厉声斥责:
“废物!连一张卡的真伪都分辨不出,差点让这个骗子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你们酒店的训练真是形同虚设!”
苏蓝溪更是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方才的惊疑不定瞬间转化为嘲讽:
“我就说嘛!宁家大少爷怎么可能开着一辆破网约车满街跑?又怎么可能和江宇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混在一起?”
“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说,你处心积虑冒充宁余越,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的?”
面对扑面而来的恶意,江宇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沈莉纯,你确定要走到这一步?”
“我本只想以江宇朋朋友的身份,和平解决你们之间的私事。但你若执意要验证我的身份,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拿起手机,只拨了一个快捷键。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一个恭敬的男声传来: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言简意赅道:
“我遇到些麻烦,沈莉纯得罪了我,立刻停止与沈家的一切商业合作。”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沈莉纯和苏蓝溪。
“装!继续装!”
苏蓝溪嗤笑,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莉纯,快报警把他抓起来!”
沈莉纯也冷笑着,正要开口时,手机却疯狂地震动起来。
她脸色微变,迟疑地接起电话。
“爸?什么?宁氏刚刚终止了所有合作?为什么?”
她猛然抬头看我,眼神中满是惊骇。
电话那头传来她父亲的怒吼声,即使没开免提,我们也隐约能听到:
“你这个逆女!你到底得罪了宁家什么人?!公司要是垮了,我饶不了你!”
沈莉纯挂断电话,再看我时,眼神已彻底变了。
苏蓝溪还不明所以,拽着她的胳膊:
“莉纯,怎么了?”
“闭嘴!”沈莉纯猛地甩开他,深吸一口气,向我微微躬身,
“宁先生,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请您高抬贵手,沈家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苏蓝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虚张声势。
我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江宇朋的事了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蓝溪像是无法接受现实,指着江宇朋,对我厉声质问:
“你!你如果真的是宁家少爷,江宇朋他怎么可能和你成为朋友?这根本不合常理!”
我明白苏蓝溪为什么会这样问。
一个人宁愿把所有遗产留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愿留给自己的血脉亲人,这本身就说明了江宇朋是何等的孤苦无依。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辱他,认定他没有任何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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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掠过他,淡道:
“我与他有生死之托。萍水相逢,亦可倾力相护。我为何与他相交,与你何干?”
“你只需明白,从此刻起,他,江宇朋,由我宁余越护着。得罪他便是得罪我。”
沈莉纯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缓缓走到套房中央的沙发坐下,姿态从容。
“你要公开承认你使用假结婚证欺骗江宇朋,并在社交媒体上发布道歉声明。”
“这不可能!”沈莉纯脱口而出,
“这会毁了我的名声!”
我笑了笑:
“沈小姐,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宁氏已经单方面终止了合作项目,股价开始暴跌只是开始。”
“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我没有看到你的公开道歉,那么接下来曝光的将是沈氏集团近三年的税务问题和不正当竞争的证据。”
沈莉纯眼中满是惊惧:
“你!你怎么敢?!”
我轻轻挑眉:
“沈小姐,在质疑我的身份之前,难道不该先查查宁家究竟是做什么起家的吗?”
“宁氏法务部被称为‘企业掘墓人’,想必你是听说过的。”
沈莉纯终于低头:
“我......我答应。”
我继续道:
“第二,赔偿江宇朋精神损失费及身体伤害赔偿,共计五千万元。”
“五千万?!”苏蓝溪尖叫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苏先生若是不服气,不妨算算沈莉纯这些年来对江宇朋造成的伤害值多少。”
“或者,你更愿意看到沈家彻底破产?”
沈莉纯咬牙道:
“好,五千万。”
我的目光转向苏蓝溪:
“第三,苏先生刚才口口声声说江宇朋是小三,却不知真正插足他人感情的是谁。我要你在全平台发布道歉声明,承认你明知沈莉纯与江宇朋的关系,仍主动接近沈莉纯。”
苏蓝溪脸色骤变:
“你休想!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轻轻笑了:
“就凭我知道苏氏企业最近正在争取宁氏旗下品牌的代理权。就凭我知道你父亲上个月特意飞到欧洲,就是想见宁家的人一面而不得。”
“选择权在你手上,是保全苏家,还是保全你那可怜的面子?”
苏蓝溪死死咬着唇,不甘心道:
“你这么帮他,宁氏的利益也会受损,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没理会他。
三天后,沈莉纯和苏蓝溪相继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道歉声明,引起了轩然大波。
沈氏集团的股价连续跌停,多家合作伙伴宣布终止合作。
而苏家也未能如愿拿到宁氏的品牌代理权。
我帮江宇朋在一处安静的小区租了套公寓,并介绍他进入宁氏集团旗下的一家设计公司工作。
“余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搬家那天,江宇朋拉着我的手,眼中闪着泪光。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
“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我接到江宇朋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久违的轻快:
“余越,我升职了!公司很认可我的设计,决定让我独立负责一个新系列!”
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恭喜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又过了两周,我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宁先生,我是沈莉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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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我想见你一面。”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短短一个多月,沈莉纯像是变了个人,
曾经的傲慢与张扬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颓唐。
她苦笑着:
“宁氏终止合作后,沈氏已经撑不下去了。”
“我父亲气得中风住院,公司现在由我叔叔接手。”
我静静地喝着咖啡,没有接话。
她艰难地开口:
“我这次来,是想求你高抬贵手。”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什么,但是公司上下还有几千名员工,他们是无辜的。”
我放下咖啡杯,直视她的眼睛:
“沈莉纯,你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我对你的报复吗?”
她愣住了。
“宁氏终止与沈氏合作,是因为经过评估,沈氏的企业管理和商业信誉都存在严重问题。即使没有江宇朋这件事,合作也会终止。”
“公是公,私是私,我从不混为一谈。”
沈莉纯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至于你,如果你真的关心那些员工,就应该好好想想怎么重新开始,而不是在这里求我放过你。”
沈莉纯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干涩: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对宇朋......我更是大错特错。”
“我是爱他的,你能不能替我向他道个歉?”
我拿起包,起身时冷冷瞥她一眼:
“你配吗?”
“那不是爱,是占有,是毁灭。”
“你只是不能忍受曾经完全属于你的东西,终于挣脱了你的掌控。”
三个月后,商业新闻还是刊登了沈苏两家联姻的消息。
婚礼照片上,沈莉纯面无表情,苏蓝溪眼底也结着冰。
这场联姻没能挽救沈家的颓势。
婚后不久,沈莉纯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身边的男伴换得比衬衫还勤。
圈内人都在传,这对夫妻连吵架都省了,见面时连眼神都不愿给对方。
一年后的深秋,沈氏集团突然又爆出商业机密泄露的丑闻。
核心技术的泄露导致股价彻底崩盘,沈莉纯在记者包围中仓皇离场的照片登上了头条。
调查结果令人震惊,所有证据都指向苏蓝溪。
他在被捕时异常平静,只对沈莉纯说了句话:
“沈莉纯,你就该去死。”
庭审那天,沈莉纯没有出席。
据说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江宇朋的新公寓里,看他兴致勃勃地挑选即将前往巴黎进修要带的资料。
门铃突然急促地响起,透过猫眼,江宇朋的脸色微微发白。
门外,站着他的父母。
12
不过短短数月,他们看上去竟苍老狼狈了许多。
江父身上那点虚张声势的劲儿没了,眼皮耷拉着。
江母也不再是那副泼辣模样,眼神里还带着一股惶急与贪婪。
江母用力拍着门板:
“宇朋,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江宇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却并未让他们进来,只是挡在门口。
“有事吗?”
江父嗓门依旧大:
“沈家倒了!当初要不是我们点头,你能跟着沈莉纯过上好日子?”
“现在她完了,你傍上了宁家大少爷,就想一脚把我们踢开?没门!”
“拿钱来!养你这么大,你不能白养!”
江母也挤上前,试图去拉江宇朋的手,被他侧身躲开。
江母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眼睁睁看着爹妈喝西北风吗?”
“你现在有钱了,手指缝里漏点都够我们活了啊!”
我看着他们表演,心中只有一片厌恶。
江宇朋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曾经有过的委屈和挣扎,此刻都已沉淀为漠然。
他转身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还有一个信封。
“这张卡有一百万。足够你们在老家盖新房,安稳度过晚年了。”
江父一把抢过信封,脸上瞬间闪过狂喜,但随即又不满道:
“一百万?你打发叫花子呢?我知道有钱人随便一个包都不止这个数!”
江宇朋没有理会他的贪得无厌,只是将那份文件展开,平静地说道:
“这是断亲协议书。签了它,这一百万就是你们的。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们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是富是穷,也与你们无干。”
“什么?”江母尖叫起来,
“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你个天打雷劈的不孝子!”
江宇朋往前一步,目光清亮而锐利,竟逼得他父母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以前我总以为,是我哪里不够好,才让你们不爱我。”
“现在我知道了,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这一百万,买断你们生我的那点情分,足够了。”
江父江母脸色变幻,显然还想再要一些。
江宇朋冷下脸来:
“不要就算了,我会按法律规定的最低赡养标准给你们打钱。”
“反正我马上要出国了,你们找不到我。”
“签!我们签!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他们几乎是抢过笔,在协议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仿佛生怕慢了一秒,江宇朋就会反悔。
拿着签好的协议,江宇朋仔细看了一眼,然后侧身让开门口:
“钱你们拿到了,请走吧。”
江父江母揣着那一百万,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甚至没有再看他们的儿子一眼。
门缓缓关上,江宇朋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没有哭,只是仰起头,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久,江宇朋在我的资助下去国外读设计学院。
后来我又独自去了趟跨江大桥。
江水依旧浑黄,奔流不息。
桥上车来车往,没有人会留意一个驻足的身影。
我靠着栏杆,任江风吹乱头发。
远处货轮鸣笛,声音悠长而苍凉。
手机震动,是江宇朋发来的照片。
他在塞纳河畔,照片上的他围着自己设计的围巾,笑容明亮。
我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江水。
桥灯渐次亮起,像一串珍珠缀在夜色中。
江风凛冽,我拉紧衣领,转身汇入人流。
前方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像极了人生中那些不期而遇的曙光。
这个冬天,似乎不会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