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新时间:2025-12-26 05:11:46

不过片刻,饭菜备齐。

陈木和刘子明各坐一条长凳,看着面前的饭菜,面沉似水。

碗里是生米,盘中是生肉。

李瞎子自顾自端起碗,夹了一块生肉往嘴里送去,还嚼得津津有味。

口中不停发出嚼生肉的咯吱声,混着咬碎生米的沙沙声,脸上表情却异常满足。

“好……好吃,老婆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刘子明脸色惨白,冷汗已湿透了衣衫,双手紧紧的扒着陈木胳膊,手指不停哆嗦。

陈木也眉头紧蹙,目光扫过一桌的生肉生米,最终落到李瞎子身上。

看他脸上享受的表情不似作伪,似乎真的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当真邪门儿。

半晌,李瞎子吃饱喝足,满意地一抹嘴,放下碗筷。

一双瞎眼直勾勾对着二人,语气却分外慈祥。

“两位官爷怎的不吃?可是这饭不合胃口?唉,粗茶淡饭,真是怠慢二位了。”

“无事,我们不饿,老伯无需在意。”陈木平静回应。

“哦。”李瞎子也不多加勉强。

“我看时间应该也不早了,村里夜路难行,两位不如在此休息一晚?”

刘子明连连摇头,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诡异之地,挤眉弄眼的向陈木使着眼色。

陈木却好像没看到似的,竟直接点头,“那就叨扰老伯了。”

瞎子看不见,自然用不上烛火,可还是从角落里寻了盏灯笼点亮,摸索着给二人带路。

烛火在白纸糊的灯笼起微微跳动,映着李瞎子苍白的眼仁,煞是诡异。

二人不语,默默跟上。

李瞎子引着他们到了一处偏房,屋子不大,四处灌风,房顶漏了个大洞,好像随时会塌下来。

屋内只有一张土炕,上边铺着张边缘泛黑的草席子。

“官爷啊,这屋子是年初新修缮的,暖和,舒服,就是平日不怎么通风。”

两人见怪不怪,这瞎子的话向来要反着听。

“哦,多谢老伯收留。”陈木言辞客气。

“哎,两位官爷早些休息,老汉就先不打扰了。”

李瞎子微微躬身,替二人掩好了门,便颤颤巍巍回了主屋,一阵窸窣之后没了动静。

见人离开,刘子明才稍松口气,一屁股坐到了炕上,再看陈木时,声音不免多了几分愠怒。

“陈木,你是不是疯了!这地儿能住?”

“你看到没有?那老头吃的是生肉,嚼的是生米!”

“这屋压根就没有别人!什么孝顺儿女,什么老太婆?鬼影子都没见一个,全都是鬼扯!”

“我知道。”

陈木不慌不忙,盘腿上炕,抬头透过屋顶大洞望着月亮。

血月,不祥……

只怕今晚没那么好过。

“那你还敢留在这儿!趁那老头睡了,咱们赶紧扯乎,难道还坐下等死?”

刘子明又惊又怕,恨不得立马溜之大吉。

“走不了,这事不解决,恐怕我们出不去。”

陈木一挑眉,只抛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却也不多做解释,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饿了吗?”声音中多了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戏谑。

这话不说还不要紧,一问,刘子明顿觉腹中空空如也。

他本就瘦弱,今日不过清早吃了几根油条,结果刚进村就呕了个干净。

方才又见李瞎子大嚼生肉,又是恶心又是紧张,勉强压过了饥饿,此时被这么一勾,只觉前胸贴后背。

肚子也颇给面子的咕噜叫了起来。

“走,去厨房。”

陈木大手一挥,示意刘子明赶紧跟上,他倒要看看这老头家里到底有没有点正常的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也只是用几根木头茅草搭起的破旧棚子,灶台老旧,旁边堆着一小捆柴火。

刘子明伸手一摸,入手潮湿,抽出一根,轻轻一掰,便应声而断。

这是放的时间长了,里面已经朽烂。

怕是点不着了。

一天之内连遭不顺,刘子明是有火没处发,只狠狠踹了脚柴火撒气。

“发火没用,还不如去外边捡点枯枝生火来得实在。”

陈木扫他一眼,语气淡淡,手却不停,就着月光来回翻找,想要找些吃食来。

“我……我去?”

刘子明指指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不然呢?我去?”陈木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然后你留在这里陪那位口味刁钻的老头,还有他那手艺独特的老太婆?”

“哎!别!我去还不行嘛!”

刘子明顿时怂了,想起屋里那位咀嚼生肉,大嚼生米的瞎子,不由打了个寒战。

比起屋里那位,还是外边的老鼠更加可爱。

他蹑手蹑脚开了门,探出头。

主屋那边已经没了动静,李瞎子似乎已经睡下了。

绕过地上的老狗,走向院门,轻拉门栓。

“吱呀——”

木门发出令人不适的响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刘子明吓了一跳,立马回头,眼见主屋毫无动静,才长舒一口气,跨出了门槛儿。

下一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村里不知何时起了雾,浓得化不开,完全阻挡了人的视线。

更诡异的是,这雾的颜色并非寻常的灰白,而是罕见的血红,如同实质,散发着浓浓的铁锈味儿。

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儿。

刘子明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坐原地,反应过来后便撒丫子往厨房跑,“陈木,陈木,出事了!外边儿,那大雾,红的!”

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陈木翻找的动作一滞,随即走到门口,若有所思。

有意思。

这雾不光颜色奇,还怪通人性。

居然止于这小院门口,被一扇门隔绝在外。

他知道这户人家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在这几乎绝了户的地界存活这么久。

只是……

陈木低头看看了趴在角落,对一切视若无睹的老狗,眼中疑惑又添几分,随后缓缓开口,“这雾……嗯,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刘子明不过是个二把刀,本事稀松。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真让其一个人去捡树枝,搞不好要出什么事。

刘子明连连点头,感激涕零地跟在陈木身后,一起迈出了院门。

出了小院儿,雾气比在院中看上去更浓。

不过三五步迈出去,再回头,原本清晰的土墙就只剩下了一片暗红,看不分明。

倒是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腥甜愈加明显。

脚踩上湿润的泥土,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们往哪边走?”

刘子明的声音都在发抖。

“村头,来的时候那边有一片桑林,肯定会有枯枝。”

两人沿着来时的土路慢慢走。

雾气在身边飘过,时浓时淡。

陈木小心谨慎,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可周围只有死寂,诡异的死寂。

奇怪!

怎么连白天那群老鼠啃噬声都消失了?

难道它们也和老头一样,吃饱喝足,蒙头大睡去了?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