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事件像一场骤来的风暴,席卷后又迅速平息。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那个情绪崩溃的前供应商。凌曜的高管团队效率极高,处理后续,安抚员工,清理现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汽油味,以及凌曜袖口上那几点污渍,还在无声地证明着一切。
凌曜打发了围着的下属,休息室里重新只剩下他和苏晚。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苏晚还站在原地,心跳尚未完全平复,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他用力攥过的灼热感。她看着凌曜,他正低头整理着另一只手的袖口,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似乎……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
“那个……谢谢你。”苏晚鼓起勇气,轻声说道。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他确实保护了她。
凌曜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他的目光很深,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让苏晚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没什么。”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在我这里出事,会很麻烦。”
又是麻烦。
苏晚刚刚升起的那点感激和困惑,瞬间被这句话打碎了大半。果然,还是为了他自己。
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凌曜似乎也没期待她的回应,整理好衣袖,迈步朝外走去:“走了。”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凌曜一直在用手机处理公事,眉心微蹙,似乎刚才的插曲带来了不少后续问题需要解决。
苏晚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危险来临那一刻他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和他此刻冰冷疏离的侧脸,不断交替出现。
这个男人,太复杂,也太危险。她看不透,也最好别去看透。
回到别墅,吴婶迎上来,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以及凌曜袖口的污渍,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恭敬地接过凌曜脱下的西装外套。
“先生,需要准备下午茶吗?”
“不用。”凌曜径直朝楼梯走去,似乎打算回书房。
苏晚也默默地向楼梯走去,想尽快回到自己那个可以喘息的客房。
就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凌曜却忽然在楼梯上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晚上家宴,祖父希望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家宴?回凌家老宅?
苏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场地。
“我知道了。”她低声应道。
凌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顿了顿,继续上楼了。
苏晚回到房间,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长长地吁了口气。每次和凌曜相处,都像打了一场仗,精神高度紧张。
她走到床边坐下,下意识地揉了揉刚才被凌曜用力抓过的手腕。他力气很大,当时情况紧急没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手腕处有些隐隐作痛,皮肤似乎也有些发红。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说:苏晚,别多想。他只是为了保护他的“财产”不受损而已。守住你的心,一年很快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苏晚一愣,这个时间会是谁?吴婶送东西?
她走过去打开门,却意外地看到凌曜站在门外。
他已经换下了那件沾了汽油的衬衫,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些锋芒,但依旧高大迫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盒。
苏晚惊讶地看着他:“凌先生?”
凌曜没有进门,只是将医药盒递给她,目光在她微微发红的手腕上扫过,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拿去擦一下。”
苏晚彻底愣住了,呆呆地接过那个冰凉的小盒子,低头一看,是一管活血化瘀的药膏。
他……注意到了?
甚至还特意给她送药过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一个“麻烦工具”的行为模式。
“我……”苏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别误会。”凌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晚上要见祖父,你身上最好不要出现任何引人怀疑的痕迹。”
原来如此。
苏晚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瞬间平复。是啊,他怎么会关心她疼不疼?他只是担心被祖父看出端倪,影响他精心维持的假象。
“谢谢凌先生,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祖父看出异常。”她垂下眼睫,公事公办地回答,心里却莫名地有点发涩。
凌曜看着她这副瞬间疏离的样子,眸色似乎沉了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苏晚关上门,看着手里那管药膏。药膏是新的,包装都还没拆。
她走到床边坐下,拧开药膏,一股清凉的药味弥漫开来。她小心地将药膏涂抹在微红的手腕上,清凉感确实缓解了那点不适。
但这药膏,却像一点小小的火星,落在她试图冰封的心湖上,虽然未能融化坚冰,却让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平静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冰冷的雇主”。
他会因为麻烦而保护她,也会因为需要而给她送药。
他的行为逻辑似乎始终围绕着“契约”和“利益”,但偶尔又会流露出那么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别的什么?
苏晚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当务之急,是晚上的家宴。那才是真正的战场。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扮演好那个“幸福的新婚妻子”,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普通的模样,想起凌曜对衣着的挑剔,深吸一口气。
好吧,既然要演,那就演得像一点。
她打开今天下午买回来的那几个购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