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学的点名软件更新后，我成了班里的“代签活菩萨”。
我写了个小程序，每天帮全班同学虚拟定位签到，两年时间从未失手，保住了所有人的平时分。
期末评优前，班长却把我举报了。
“辅导员，这个软件是他做的，严重影响教学秩序，必须严惩！”
我看着辅导员办公室里他正义凛然的脸，彻底傻了。
他自己就是用我软件最勤的人，为了一个优秀班干部的名额，转头就卖了我？
我没跟他争辩，当着辅导员的面，打开了小程序的后台日志，上面清晰记录着两年内每个同学，包括班长本人的所有代签时间，地点和IP地址。
看着辅导员越来越黑的脸，班长瞬间腿软，哭着求我把他的名字改回来。
1
“优秀班干部”的公示名单贴在学院公告栏上。
荀川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后面跟着他女友乔语薇。
可我的名字却不在上面。
手机嗡嗡震动，是闺蜜裴然发来的消息。
“操！凭什么是荀川和乔语薇？”
“星星你看到了吗？名单上没你！”
我盯着那张红色的公示单，没回复。
裴然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火气。
“陆晚星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又想着算了？”
“荀川算个什么东西？他配吗？”
“两年前是谁求着你，说学校新换的点名系统太变态，GPS定位加人脸识别，大家早上起不来，平时分都要扣光了。”
“是你！是你熬了三个通宵，写出了那个签到宝！”
“虚拟定位，后台过人脸，每天早上七点半自动给全班签到！”
“这两年，咱们班的满勤率永远是百分之百！辅导员的奖金都比别人多！”
“他荀川是班长，最大的功劳就是动动嘴皮子，每天在群里喊一句大佬牛逼！”
我轻声说，“我本来也没想参评。”
“你不想，但他荀川更不配！”裴然在那边气得直喘。
“他用你的软件用得最勤！早上八点的课，他七点五十还在校外的酒店没起呢！”
“要不是你，他跟乔语薇那点破事早被抓包八百回了！”
“现在为了一个名额，把你的功劳全抹了，当着辅导员的面说是他督促有力的成果？他怎么有脸的啊！”
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最后还是关掉了。
“算了，裴然，一个名额而已。”
“不是名额的事！”裴然吼道，“这是人品问题！他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我刚想说什么，手机屏幕亮了。
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是辅导员丁老师。
“陆晚星同学，请你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关于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的问题。”
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
裴然在那头也听到了提示音，紧张地问，“怎么了？谁找你？”
“丁老师，”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让我去他办公室。”
裴然那边沉默了三秒，然后是惊呼。
“他举报你了！荀川这个畜生！他为了把这事彻底按死，他居然去举报你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不至于吧？
就算他想独占功劳，也不至于要把我往死里整吧？
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裴然的语音又弹了过来，声音焦急又慌乱。
“星星，你别去！你千万别一个人去！”
“我刚路过办公室，我听到他和乔语薇在里面跟丁老师说话！”
“他们在笑！我听到乔语薇在笑！”
“他们给你挖好坑了！你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2
我推开辅导员办公室的门。
荀川和乔语薇正一左一右地站在丁老师的办公桌前。
看到我进来，荀川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抢先开口。
“陆晚星，你来了就好，快跟丁老师坦白吧，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
乔语薇也跟着附和，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啊星星，我们也是为你好。你年纪还小，可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快跟老师说，那个签到软件是你一时糊涂做的，我们会帮你求情的。”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他们才是拯救我于水火的好人。
我看着他们正义凛然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丁老师的脸色很难看，他重重地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发出“砰”的一声。
“陆晚星！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指着桌上的一沓打印纸。
“这是荀川同学刚刚交给我的证据，你那个代签到软件的界面截图，是你做的吗？”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荀川立刻接话，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丁老师，这个软件就是陆晚星开发的！她利用自己的编程技术，严重扰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这两年来，我们班看似全勤，实际上很多同学根本就没来上课！这都是因为她！”
“我作为班长，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软件的存在！”
“我发现了之后，觉得事态严重，立刻就来向您汇报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被蒙在鼓里？
那每天早上七点半，第一个在群里发“收到，大佬牛逼”的人是谁？
乔语薇适时地递上一杯水给丁老师，声音带着哭腔。
“丁老师，您别生气，其实......其实我们早就劝过星星了。”
“可她不听，她说她这是为民服务，是在做好事。”
“荀川也是没办法，他作为班长，不能眼看着班级风气被带坏，才......才大义灭亲的。”
她这番话，直接将荀川塑造成一个正义的伟大形象。
而我则成了一个屡教不改心思歹毒的罪人。
丁老师的怒火被他们拱得越来越旺。
他盯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
“陆晚星，你太让我失望了！荀川和语薇为了维护班级，不惜站出来揭发你，你呢？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荀川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他转向我，语气充满了惋惜。
“陆晚星，事到如今，你就别狡辩了，为了班级的荣誉，为了学校的纪律，你必须受到严惩！”
“辅导员，证据确凿，我建议，立刻上报学校，给予陆晚星记过处分！”
3
乔语薇假惺惺的抹了一把眼泪，她轻轻拉了拉荀川的衣袖。
“阿川，你别这么说......星星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转过头，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丁老师，我觉得星星可能就是......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技术，她平时不太合群，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吸引大家的注意吧。”
“而且，她做这个软件，可能还......还收了大家钱。”
“我听说，有人给她发过红包，她都收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丁老师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什么？还收费了？”
荀川立刻跟上，做出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对！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人在群里提过，说要给陆晚星辛苦费！”
“丁老师，这就不是简单的违纪了！这是利用技术进行非法牟利！这是犯罪！”
他把犯罪两个字咬得极重，好像我已经是一个板上钉钉的罪犯。
我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表演，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他们的目的。
他们不仅仅是要抢走我的功劳。
他们是要把我彻底毁掉。
只要给我安上一个“收费牟利”的罪名，性质就完全变了。
我将面对的，可能不只是记过处分，甚至是开除学籍。
丁老师的怒气已经到了顶点，他用力一拍桌子。
“陆晚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居然还敢收钱？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把同学之间的帮助，当成你敛财的工具！我们学校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他们三人的目光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几乎要窒息。
裴然的微信还在疯狂震动，但我已经没空去看了。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丁老师的目光。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默认。
荀川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
他以为，他赢了。
丁老师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现在就给我写一份深刻检讨！把所有事情都给我交代清楚！包括你收了多少钱！”
“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我一定要上报给系主任！”
就在荀川和乔语薇交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时。
我终于开口了。
“丁老师，在写检讨之前，我能先问荀川班长一个问题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
丁老师不耐烦地皱起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狡辩什么？”
荀川抱着手臂，一脸讥讽地看着我，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问吧，我倒要听听，你还想说什么。”
我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
“我只想问班长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从这个学期开学到现在，一共十二周，六十个工作日。”
“你，荀川，总共用我的签到宝，代签了多少次？”
荀川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嗤笑一声，“我？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为了取证，偶尔登录看了一下功能而已！”
“最多，也就三四次吧！不然我怎么拿到这些截图证据？”
乔语薇也赶紧在旁边帮腔，声音楚楚可怜。
“是啊，丁老师，阿川他心里很煎熬的，他每次用都是为了调查，内心备受谴责。”
“哦？三四次？”
我点点头，然后，我从随身的双肩包里，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我把电脑放在丁老师的办公桌上，然后开机。
荀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陆晚星，你干什么？还想销毁证据吗？”荀川厉声喝道。
“不。”我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我只是觉得，口说无凭。”
“班长指控我扰乱教学秩序，甚至非法牟利，而他自己，只是为了取证才使用了三四次。”
电脑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简洁的登录界面。
我转头看向丁老师，语气平静但坚定。
“丁老师，我是一个程序员，我写的每一个程序，都会有详细的后台操作日志。”
“这个日志，记录了过去两年里，每一个账号，每一次签到的所有详细信息。”
我一边说，一边输入密码。
“包括登录时间，签到课程，签到时使用的IP地址，以及通过GPS接口伪造的地理位置。”
我当着他们三人的面，按下了回车键。
后台管理界面瞬间展现在他们眼前。
荀川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
乔语薇眼睛也瞬间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
我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丁老师。
“既然荀川班长说他只用了三四次，那我们就用数据来说话。”
“我们，要不要先从我们这位大义灭亲的班长查起？”
第2章
4
丁老师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说，“打开，我看看。”
我没有丝毫犹豫，在用户搜索框里，输入了荀川的学号。
回车。
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记录，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
【用户：荀川】
【签到时间：早上八点，地址：维也纳国际酒店（大学城店）】
......
记录一条接一条，从屏幕顶端一直延伸到底部，滚动条拉了很久才见底。
每一条记录都清晰地标注着课程，以及他真实的地址。
酒店，网吧，KTV，甚至是邻市的某个度假村......
丁老师的脸色，随着滚动条的下拉，一寸一寸地变黑。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我操作鼠标滚轮的声音。
荀川的身体开始发抖，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四次？”我轻声念出这个数字，然后指向屏幕右下角的一个统计数据。
“班长，你是不是对数字有什么误解？”
“本学期，你的总签到次数是168次，其中，后台代签152次。”
“使用率，高达90.4%。”
“全班最高。”
这几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荀川的脸上。
他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乔语薇的脸也白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和荀川拉开距离。
但已经晚了。
我顺手在搜索框里，又输入了她的学号。
【用户：乔语薇】
【签到时间：早上八点，地址：维也纳国际酒店（大学城店）】
......
同样的酒店，几乎同步的签到时间。
证据链完美闭环。
“乔语薇同学，本学期代签131次。”我面无表情地报出她的数据。
“你们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丁老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屏幕上“酒店”字样，又指着抖如筛糠的荀川。
“你！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当班干部，这么给我督促有力的？！”
“为了评优，转头就把同学卖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荀川“噗通”一声，膝盖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丁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涕泪横流，抱着丁老师的大腿开始哭嚎。
“都是陆晚星！都是她引诱我的！这个软件太方便了，我没抵挡住诱惑！”
“我是一时糊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丁老师一脚踹开他，满脸的嫌恶。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转向我，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严厉，反而多了一丝复杂。
“陆晚星，把这份日志，全班的，都导出来。”
我点点头，“好的，老师。”
“还有，那个收费牟利是怎么回事？”丁老师追问。
荀川听到这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喊道。
“是真的！她收钱了！裴然给她发过88的红包，她收了！”
我冷笑一声，打开了我和裴然的聊天记录。
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裴然给我发了一个88的红包，但我并没有领取，24小时后红包自动退回了。
下面还有我的回复，“姐妹之间，谈钱伤感情。”
荀川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消失了，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丁老师看着他，眼神里只剩下失望。
“优秀班干部？我看你们两个，连当个合格的学生都不配！”
“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学院，你们的处分，一个也跑不了！”
“还有，”他看向我，最终叹了口气，“这个签到宝，影响确实恶劣，虽然你没有主观恶意，但后果已经造成了。”
我知道，这个优秀班干部，我们班，今年是彻底没戏了。
5
全班的代签日志，我打包发给了丁老师。
整个计算机系都知道了，我们班出了一个“签到门”丑闻。
学院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关于对计算机2班全体同学集体舞弊事件的处理决定】
撤销该班本年度所有评优评先资格。
对事件主要责任人荀川，乔语薇，给予严重警告处分，撤销一切班干部职务，取消所有奖学金资格。
对软件制作者陆晚星，念其没有主观牟利行为，且主动配合调查，给予记过处分，留校察看。
其余所有使用该软件的学生，要求每人提交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深刻检讨。
处分决定贴出来的那天，班级群里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
但私底下，早已讨论疯了。
我走在校园里，都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眼光。
“就是她，那个写程序的。”
“听说她把全班都给卖了。”
“真够狠的，自己被抓了，就拖着所有人下水。”
“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受处分？现在评奖学金，保研全受影响了！”
没有人指责荀川背叛，也没有人反思自己懒惰。
他们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的头上。
仿佛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裴然气得在宿舍里直骂。
“这群白眼狼！自己天天躺在床上享受福利的时候怎么不说？”
“现在出事了，全怪到你头上了？要不要脸！”
“晚星，你就不该管他们！让他们全都挂科才好！”
我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看着电脑屏幕，没有说话。
处分对我来说影响太大了。
留校察看这意味着我的档案上将留下一个巨大的污点，未来的保研，考公，甚至找工作都会受影响。
荀川和乔语薇只是严重警告，而我，这个被背叛的人，却背负了最重的惩罚。
我不甘心。
但我没有去找丁老师争辩。
因为我知道，规则就是规则。
我确实开发了那个软件，造成了事实上的舞弊。
可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
荀川不甘心就这么被毁掉。
他开始在班级里散布新的谣言。
“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有内幕！”
他在一个没有我和裴然的小群里疯狂发言。
“陆晚星根本不是无辜的！她是在报复我！”
“就因为评优我没推荐她，她就怀恨在心，故意把事情闹大！”
“那些日志都是她伪造的！她懂技术，想改什么数据不行？她就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拉下水，给我们所有人泼脏水！”
“她故意在丁老师面前说只查我，就是为了陷害我！”
乔语薇也哭哭啼啼地在群里发语音。
“我跟阿川只是普通朋友，那天在酒店也只是和几个同学在开会讨论项目......是陆晚星，她嫉妒我，故意把IP地址P在一起，伪造我们开房的假象......”
他们的谎言太拙劣了。
但在那群急于推卸责任的同学耳朵里，却成了最愿意相信的真相。
很快风向变了。
班级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第一个站出来对我开炮。
“@陆晚星，你真够可以的啊，我们拿你当朋友，你把我们当傻子耍？”
“为了报复班长，伪造数据，把全班都拖下水，你的心怎么这么黑？”
“现在我们所有人的档案都花了，你满意了？”
6
第一个人的发难，就像一条导火索。
班级群瞬间炸开了锅。
“就是！荀川都说了，日志是伪造的！陆晚星你敢不敢出来对质？”
“自己评不上优，就让所有人都评不上，这招够狠啊！”
一个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女生也艾特我。
“星星，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乔语薇的小姐妹更是火力全开。
“某些人心思歹毒，得不到就毁掉，真是恶心！”
“自己行为不端，还伪造证据污蔑我们语薇冰清玉洁，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活下去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指责和谩骂，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这就是我保护了两年平时分的同学。
这就是我每天早上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的“朋友”。
裴然看不下去了，直接在群里开骂。
“放你们的狗屁！伪造数据？你们懂个屁的技术！”
“每一条日志都有加密签名和时间戳，怎么伪造？你们以为是P图那么简单？”
“荀川那个畜生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要是清白的，他怎么不敢当着丁老师的面说数据是假的？”
“还有你们！一个个用得比谁都欢，出事了就装白莲花？一群忘恩负负的白眼狼！”
裴然的这番话暂时镇住了一些人。
但荀川很快就私聊了几个带头的，教了他们新的话术。
立刻有人反驳裴然。
“谁知道她那个加密签名是不是她自己搞出来的障眼法？”
“反正我们不懂技术，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有本事，就让学校的专业老师来鉴定啊！如果数据是真的，我们认罚！如果是假的，陆晚星就得滚出学校！”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对！找学校鉴定！”
“我们联名上书，要求学校IT中心彻查此事！还我们一个清白！”
荀川和乔语薇在小群里看到这一幕，得意地笑了起来。
“成了，”荀川发消息，“只要闹到学校层面，陆晚星就完了。”
“学校的老师最讨厌学生炫技，他们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说日志有被篡改的可能性。”
“到时候，陆晚星百口莫辩，伪造证据，恶意陷害同学，几项罪名加起来，足够她被开除了！”
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
利用群体的无知和愤怒，将我推向一个更危险的深渊。
这件事很快就闹大了。
受害学生们联名写了一封申诉信，交到了系主任那里。
系主任迫于压力，只能将此事上报。
丁老师再次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晚星，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要麻烦。”
“学校IT中心的罗毅教授要亲自来调查这件事，他为人极其严谨，眼里揉不得一丁点沙子。”
“现在全班同学都认定你伪造了数据，如果......如果罗教授在你的程序里找到漏洞，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他们这是要把你往死路上逼啊。”
我明白丁老师的意思。
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任何可能性都可能被定性为事实。
荀川这招虽险胜算很大。
因为在一个复杂的程序里，完全找不到任何瑕疵，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旦我被扣上伪造证据的帽子，我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裴然急得快哭了。
“星星，怎么办啊？那个罗教授听说是个老古董，最讨厌学生不走正道了！”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打开电脑，调出了“签到宝”的源代码。
看着一行行熟悉的代码，我轻声说。
“我相信我写的东西。”
调查那天，我被叫到了IT中心的一个小会议室里。
罗毅教授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表情不怒自威。
他没说任何废话，直接看向我。
“电脑拿过来，把你的程序，源代码，数据库，全部交给我。”
他的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
荀川和乔语薇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
7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将笔记本电脑和存有所有数据的移动硬盘，一起交给了罗教授。
他的助手将数据线连接到中心的服务器上，开始进行全面的数据拷贝和分析。
荀川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罗教授，我们都相信您的判断。”
“我们怀疑，陆晚星同学利用技术优势，在她所谓的日志里植入了虚假信息，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和陷害我。”
“比如，她完全可以将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IP地址，恶意拼接到我的签到记录上，造成我长期不在学校的假象。”
乔语薇也红着眼圈补充，“是的，罗教授，我们都是受害者，求您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们一个公道。”
罗教授没有理会他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监控屏幕上。
屏幕上，无数行代码和数据流正在飞速滚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荀川的额头开始冒汗，他频频看向罗教授，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罗教授的脸，始终像一潭深水，波澜不惊。
丁老师也为我捏了一把汗，他几次想开口，但都被罗教授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罗教授终于靠在了椅背上，他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慢地擦拭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荀川更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罗教授目光缓缓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个程序，是你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我点点头，“是的，教授。”
“花了多久？”
“断断续续，大概三个月。”
罗教授的嘴角，竟然向上扬了一下。
“很不错。”
他说了这三个字。
荀川和乔语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程序的架构很清晰，代码规范，几乎没有冗余，尤其是你的日志加密和验证模块，用到了对称加密签名，这个想法......非常巧妙。”
罗教授转向他的助手，“查验结果出来了吗？”
助手立刻报告，“报告罗教授，所有数据均未发现任何篡改痕迹，加密签名和时间戳完全吻合，逻辑链完整，不存在伪造的可能性。”
此话一出，荀川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不！不可能！”他失声尖叫，“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肯定有后门！”
罗教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后门？这部程序我刚刚反编译看了一遍，干净得堪称完美，别说后门了，连个多余的注释都没有。”
然后，罗教授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话。
“而且，”他指着屏幕上的某一行代码，“你用来模拟GPS定位的那个API接口，我很熟。”
“因为那个接口，是我五年前为一个校级科研项目写的测试版，后来项目搁置了，我就随手把它留在了学校的一台快报废的旧服务器上。”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发现珍宝的惊喜和好奇。
我愣住了。
我当时只是在扫描学校内网的开放端口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接口。
我完全没想到，它的作者，竟然就是眼前的罗毅教授。
罗教授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事情很清楚了，数据完全真实有效。”
“至于这位同学，”他指着荀川，“你不仅自己舞弊，还恶意诬告，动同学，浪费学校公共资源，性质，比陆晚星同学要恶劣得多。”
他最后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欣赏。
“陆晚星同学，你很有天分，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实验室？”
“我正好有个关于网络攻防的项目，缺一个像你这样有灵气的学生。”
8
罗教授的实验室，是所有学生挤破头都想进的。
能进入他实验室的学生，无异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国内顶尖互联网大厂。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这么摆在了我的面前。
荀川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他不仅输得一败涂地，还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反而成了我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乔语薇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同情她。
学校很快下发了新的处理决定。
荀川和乔语薇，因为“恶意诬告陷害同学，造成极其恶劣影响”，被升级为留校察看处分，并被强制取消了学士学位的授予资格。
这意味着，他们大学四年，白读了。
而我，因为被罗教授夸奖，之前的记过处分被撤销，改为了全院通报表扬，表扬我“在专业技术领域展现出卓越的才能和探索精神”。
那群曾经在群里围攻我的同学，在一夜之间，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班级群里，艾特我的消息又开始刷屏。
“@陆晚星，大佬！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星姐威武！原来你早就留了一手，牛逼！”
“那个荀川和乔语薇真是坏透了，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星姐，求带！以后罗教授的课，能帮忙占个座吗？”
我看着这些谄媚的嘴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直接退了群。
裴然给我发来消息，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爽！太爽了！星星，你看到荀川那张跟吃了屎一样的脸了吗？”
“他现在成了全校的笑话！听说他那个班长的职位还是靠给他爸公司拉赞助才选上的，现在全完了！”
“他活该！这就是报应！”
我加入了罗教授的实验室，远离了那些是非。
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都是技术大牛，和他们在一起，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我开始跟着罗教授参与真正的国家级项目，我的编程能力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荀川和乔语薇的下场，比我想象的还要惨。
被取消学位资格后，乔语薇立刻就和他撇清了关系，火速分手，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荀川在学校里抬不起头，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家境，也因为他父亲的公司偷税漏税被查，而一落千丈。
他失去了所有光环，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期末前，他甚至主动来实验室门口堵我。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陆晚星。”他叫住我，声音沙哑。
“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去举报你，更不该诬陷你。”
“你能不能......能不能跟学校求求情？学位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气笑了。
“求情？你当初把我往死里整的时候，想过给我留条活路吗？”
“荀川，你不是蠢，你就是纯粹的坏。”
“你今天的下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进了实验室。
几个月后，我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国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
在罗教授的指导下，我和团队一起，斩获了全国总决赛的金奖。
颁奖典礼上，我作为获奖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台下，闪光灯一片。
我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落寞而嫉妒的身影。
是荀川。
他只是来旁听的。
他看着聚光灯下的我，眼神复杂。
我听说，他因为多门功课不及格，加上处分，最终连毕业证都拿不到，只能拿到一张结业证。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顶尖互联网公司的实习offer，也因为他的学历问题，被无情地收回了。
他的人生，在他按下举报键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向了毁灭。
9
毕业后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再次听到了荀川的近况。
他没学历，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他父亲的公司破产后，家里背负了巨额债务。
他不得不去一些小公司打零工，薪水微薄，勉强糊口。
昔日的天之骄子，彻底沦为了社会底层的挣扎者。
乔语薇比他聪明，和他分手后，又迅速攀上了另一个家境优渥的学长，毕业后就嫁了人，当起了全职太太，但没两年老公就出轨，逼着她净身出户了。
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惯了，手里的钱很快就被花光，最终竟误入歧途当起了陪酒女。
听到这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他们的见识配得上他们的苦难，
这天周末，我约了裴然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新开的咖啡馆见面。
隔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我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荀川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外卖服，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停在路边，正低头用力地刷着手机，大概是在抢单。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油腻的头发，露出了他疲惫而麻木的脸。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深深的窘迫和难堪。
他飞快地低下头，戴上头盔，骑上电动车仓皇离开。
裴然也看到了他。
“是他啊......”她感叹了一句，“混成这样了。”
我收回目光，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说话。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同情。
只是觉得，命运有时候，确实公平得可怕。
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当初，他为了一个虚名，选择背叛和陷害。
而我，在被推入深渊时，选择了相信自己，用实力说话。
我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也收获了应得的结局。
我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和裴然相视一笑。
一切都已过去。
未来，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