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是个不错的避身之所,他握着董嘉禾的把柄,她就得尽量维护他帮他。可到了别处他可就没一点依仗了,万一再碰上什么官家旧识把他认出来可就糟了,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面对姜宥的不解,唐然换了种说法。
“呃,我是说,我们少夫人待我极好,而且我这人恋旧,在一个地方待习惯了就不想动了。哎呀,世子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
他顿了下,坦然的看着姜宥。
“珠宝什么的我不需要,您也不用费心帮我安排差事,总之,之前帮您就是顺手的事,您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姜宥听着大受感动,一把握住了唐然的手,感慨道:
“啧,不为金钱所动,不为名利所驱,如此珍贵的秉性实属难得,可是……”
他未达眼底的笑意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从不欠别人人情。”
唐然一把将手抽回,眼角瞟到岸边那堆没洗完的衣服,有了主意。
“你想谢我是吧,行啊,那就帮我把那堆衣服洗了吧。”
姜宥愣了愣:“洗衣服?就这样?”
唐然点了点头。
姜宥看看唐然又看了看岸边堆成小山一样高的衣服,这回是指着自己问他:
“你让我洗衣服?”
唐然再次点了点头。
“嗯,你不是非得感谢我么,那就帮我把那堆衣服洗了,咱俩就算两清了。”
姜宥缓慢的扭动脖子,似乎很勉强又强迫自己应允似的。
“行,我洗。”
唐然看着这平日里前呼后拥尊贵之极的小世子,像个小媳妇似的蹲在河边,憋憋屈屈的搓洗衣服。画面简直太好笑了。
不过,这家伙俨然是没干过这活,根本不知道怎么搓。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旁边蹲下身给他示范起来。
本想为难姜宥的,最后变成了俩人一起洗。
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出旁边人的脸,唐然发现姜宥不摆着一副花花公子表情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额头饱满,剑眉深目,山根高耸,整张脸英气又立体,左边脸颊上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却又为他添了一份不羁与调皮。
可当他不苟言笑,崩起下颌凌厉的线条时,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让唐然不由想起了他爹,因为他爹就是这样凌厉的下颌线。但想起他爹的同时,也想起了溅到脸上的血、四周的尖叫和青羽印记。
紧紧的闭上眼,再睁开时已隐去了悲痛,而是漫上了一层试探。
他问姜宥:“那天那位夫人,我是说,你爹的那位侍妾,琳琅,她是哪里人啊?”
姜宥想了想。
“这倒不清楚,是京中一位大人送的。”
“京中?”
唐然马上又问:“哪位大人?”
他太着急了,以至于让姜宥觉得奇怪。
“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
“没……”
唐然不太自然的笑笑。
“就是随便问问。”
姜宥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
“你那天问起京城定安侯唐家被灭一事,你也姓唐,莫非,你和那定安侯府有什么渊源?”
唐然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面上装的无懈可击。
“只是同姓罢了,见过定安侯几次,听说他的遭遇觉得惋惜而已。”
“确实,定安侯一向忠勇,却突然遭此横祸,的确让人扼腕。”
姜宥的眼神依然盯在唐然脸上,内里的探究更深了。
两人手都在搓洗着衣服,心内却不由自主的揣测着对方。
回到王府,姜宥叫来一个侍从,吩咐道:“去查查唐然。”
屋内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哪里还有白日的流气,这气定神闲发号施令的模样完全就是运筹帷幄的上位者才有的姿态。
……
除了帮唐然洗衣服之外,姜宥依然有事没事就往万府跑,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导致他被世子看上马上就要被纳了做妾的传闻甚嚣尘上,人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带着些羡慕和恭敬了。
只有芷兰在内的几个平素就仗着主子赏识而跋扈的丫头,把嫉妒和不甘心表现在脸上。
他们逮到机会总会夹枪带棒的对唐然冷嘲热讽一番。
这不,就在一个下午,唐然与她们分工打扫房间的时候,就被含沙射影的讥讽了一番。
明明擦了两遍桌子却被吼:“怎么回事,擦个桌子都擦不干净?”
移动花瓶又被骂:“花瓶都摆歪了,会不会干活。”
“不愿意干就一边待着去,别到时候说我们欺负你,世子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最阴阳怪气的还要属芷兰:“人家都攀上高枝了,当然不屑于跟咱们一起干这些下等活了。”
“喂,你们把话说清楚。”唐然终于反应过来,他把抹布一摔,叉腰嚷道:
“我看你们是女人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但是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话里有话,有什么不满的摆明面上来,少在那阴阳怪气。我告诉你们,我也不是好惹的。”
“哎哟,我们可不敢惹你,你如今是世子的心尖宠,谁敢得罪你呀。”
“我们呐,是佩服你,手段高,能把世子迷的五迷三道的。”说这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丫头。
芷兰拍了她的头一下,招呼另外几个干完了活的丫头往外走,从唐然身边经过的时候故意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轻蔑道:“咱们都是正经人,那等勾引别人的手段可学不来。”
“嘿!”唐然撸了撸袖子瞪圆了眼睛:“说谁呢,说谁不正经,说谁勾引谁?”
董嘉禾拿着绣布和绷子从卧房走出来:“吵什么?”
芷兰等几个丫头听见这一声呵斥纷纷一缩脖子,赶紧低头小跑着出了跨院。
唐然还叉着腰在后面叫嚣着:“诶,别走啊,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