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问询室出来，容珍看见救人的大哥还坐在外面走廊上，他拿着手机低头似乎在给什么人发消息，一看见她出来，迅速站起身来。
容珍抓着包包带子，自责愧疚至极，“大哥，对不起，都怪我……孙家来律师了，要不你出去躲一躲吧？我给你转点钱……”
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来扫码，大哥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并从怀里掏出一个退伍军人证递给她看。
“我是军人，我不怕这些，你不用太过担心。”
他等在这里，似乎像是专程给容珍说这句话一样，说完就走，动作极为迅速利落，容珍还来不及回应什么，他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
女警也跟着道，“你不用担心太过打击报复，现在是法治社会，有问题随时报警。”
容珍恐惧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嗯了一声。
坐警车回艺术楼的半路上，包里手机响了，来电人是陆湛。
容珍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你晚上去哪里了？”
刚一接听，陆湛的声音就劈头盖脸传来。
容珍还来不及回答，他又带着怒气训斥道，“我不是早就叮嘱过你，让你不要去惹孙京吗？！”
“你招惹那种烂人干什么？！”
“现在孙家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只是没看着你两天，你就给我惹出那么多事来！容珍，你他妈是真能耐！”
男人的怒吼声震得人耳膜疼，容珍僵硬在座位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中酸痛翻滚，但她脸上却怪异地扯出一个很浅的、荒谬的笑容。
“陆湛，你觉得，是我勾引了孙京？”
“不然呢？！他无缘无故来找你吗？！”电话那边理所当然。
“就是他无缘无故来找我的！”容珍带着哭腔朝他吼道。
她情绪激动，因为用力，光洁的额头上鼓出了青筋。
从进入警局起，容珍一直在忍，她知道自己泪腺发达，一哭就很容易崩盘，但在孙京面前，在警察面前，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不想露出自己最无用的一面，她不敢放肆哭，尽可能忍着泪。
但此刻陆湛的电话一来，容珍今晚所有费劲凝聚起来的冷静和忍耐，全部崩盘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如此理所当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她才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他竟然反过来怪他！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用手捂着脸，毫无形象嚎啕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
那种声音，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任是谁，听到那种哭声，都能知道，容珍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湛也愣住了，听筒里的声音怎么……她怎么哭得这么……
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看了一眼屏幕，神色变得犹疑起来。
容珍的确不是那种会招惹是非的性子，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冤枉她了？
可是，孙家的人刚才明明说……
孙京是好色之徒，但却不蠢，他分得清软硬柿子，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动过容珍，似乎也犯不着今夜突然特意跑过去，对容珍不轨。
他连容珍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
“不是就不是，你好好说就是了，哭那么大声干什么！”陆湛也有些恼怒。
孙家的人坚持说只是个误会，按道理，这种事就算闹到警局那边，顶多也就是训斥两句放出来了，就算拘留也只是走个过场。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上头坚持要按行政拘留的顶格来执行，一定要关满孙京二十天，且不得保释，孙家派了两个律师去交涉也没能把人保出来。
孙家这会儿四处找人，但都没成功，最后还是找回苦主头上。
他们没有直接联系容珍，反而是给陆家打了电话，似乎笃定，陆家一定能拿捏住她。
“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孙京不是个东西，难道容珍就是好的？”章雪在一旁没好气道。
孙家晚上打电话来时，章雪正在搓麻将，晚上的娱乐被打断，章雪对容珍的嫌弃简直达到了顶峰。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不定是她自己穿得花枝招展，被孙京看见了，她又欲拒还迎说了什么，才搞出那种误会。”
“孙京犯得着看上她吗？”
虽然人完全不在现场，但章雪却仿佛目睹了一切，自顾自猜测着容珍和孙京当时的场景，仿佛她就在现场看着似的。
陆湛一听她的说辞，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头顶隐隐有点发绿。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容珍就没有错吗？
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出去干什么？！
就是因为她不安分，才会给人看见有可乘之机！
何况，她还能在这里中气十足地大哭，一看就知道根本没发生什么过分的大事。
“行了，我知道你吓到了，但这不是没什么事吗？孙京是个烂人不假，但他心里有数的，不敢真对你做什么。”
“我看这就是一场误会，他说不定就是随便想和你说两句话而已，你别太小题大做了。孙家还等着保人呢，你赶紧回去给他签个谅解书，让他出来……”
“谅解书？！”
容珍气得手机差点摔掉，她又哭又笑，“你竟然叫我签谅解书？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
差点被他凌辱，这次是。
上次也是！
她躲过魔鬼，陆湛却叫她去原谅魔鬼！
她用力狠狠按在了挂断键上。
陆湛并不关心她的感受，他今夜最在乎的，只是陆、孙两家的关系是否会因她收到影响。
挂完电话，容珍长按关了机。
关机后好久，她手和脚都在发抖，久久不能平复。
女警送容珍回到艺术楼下，简单安慰了她几句也走了。
容珍在楼下呆愣愣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此刻应该要回家，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彤彤打电话，发现屏幕漆黑，这才想起她刚关了机。
重新开机后，手机上冒出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前面几个是陆湛的，她不想看，接着是彤彤的，然后后面的未接电话……竟都是容临的。
容珍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容临的电话又来了。
容珍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她才刚刚大哭过，人极度疲倦，本想要挂断，但手指顺着惯性滑动却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上。
“……”
“容珍，看路边。”听筒里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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