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地。
顾京禹站在空荡的客厅里,手里还捏着那份离婚协议。纸张边缘硌着掌心,有点疼。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通话记录最顶端还是那通未接来电,岑皎月车祸那天。
他当时为什么会没接到电话?
如果接了那通电话……
没有如果。
顾京禹扯松领带,拨了个号码:“帮我查件事。”
第二天上午九点,民政局。
岑皎月到的时候,顾京禹已经在门口了。
他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皎皎,协议我签了。”他走到她面前,声音压低,“但这只是暂时的。”
岑皎月挑眉。
“瑞士那晚是意外。”顾京禹看着她,语速很快,“我喝多了,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于知雪怀孕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医生说你可能很难再怀孕,我也不想你受生育的苦。不如……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抱给你养。”
岑皎月笑了。
不是冷笑,是那种真心觉得荒谬的笑。
“顾京禹,”她声音很轻,“你到底是太天真,还是太爱于知雪,爱到脑子都坏了?”
顾京禹皱眉。
“于知雪三番五次想弄死我,还对我父母出手,你跟我说她不想破坏我们婚姻?”岑皎月摇头,“她巴不得我赶紧死,好给她腾位置。”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婚离了,以后我们各走各路。”
“皎皎——”
“还有,”岑皎月打断他,“别再叫我皎皎。我们没那么熟。”
她转身走向停车场,背影挺直,没有回头。
顾京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驶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文件袋里那份离婚协议是签了,但三十天冷静期,期间任何一方可单方面撤销。
三十天。
够他做很多事了。
……
岑皎月直接去了医院。
余坞已经在病房等着,见她进来,递过一个平板。
“伯父伯母的转院手续都办好了,瑞士那边的医疗团队也联系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谢谢。”岑皎月接过平板,快速浏览文件。
“你真决定这么做?”余坞看着她,“国外医疗条件虽好,但人生地不熟,伯母的状态……”
“留在这里更危险。”岑皎月放下平板,走到母亲床边。
岑母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她轻轻抚平那道褶皱。
“于知雪能进病房一次,就能进第二次。”她声音很轻,“我不能赌。”
余坞沉默片刻:“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岑皎月摇头,“岑氏这边还需要你。新能源项目刚重启,不能停。”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散步的病人。
“我会把岑氏的核心业务逐步转移到海外,国内只留部分产业。等一切稳定了……”
她没说完,但余坞听懂了。
等一切稳定了,她就彻底离开这里,离开顾京禹,离开所有糟心的过往。
“好。”余坞说,“我帮你。”
当天下午,岑皎月亲自送父母上了飞往苏黎世的专机。
看着飞机冲上云霄,她站在航站楼巨大的玻璃窗前,久久没有动。
手机震动,顾京禹发来消息:「听说伯父伯母出国了?需要我帮忙安排吗?」
岑皎月删了短信,拉黑号码。
接着是微信、邮箱、所有社交账号。能拉黑的全都拉黑,不能拉黑的设置屏蔽。
做完这一切,她开车回顾宅。
不是回顾京禹的别墅,是回她自己婚前买的那套小公寓。很久没住了,推开门有灰尘的味道。
岑皎月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涌进来。
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大部分东西她都不打算要了。只带走几件衣服,一些重要文件,还有那枚婚戒。
戒指躺在丝绒盒子里,月相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看了几秒,合上盖子,扔进抽屉最底层。
锁上公寓门时,天已经黑了。
岑皎月站在走廊里,给物业打了个电话:“我是2801的业主,从今天起,任何访客都不准上楼。尤其是姓顾的。”
挂断电话,她拎着行李箱下楼。
电梯镜面映出她的脸,苍白,平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