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临月推开卧室门,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个她睡了四年的房间。
梳妆台上只有一把她的梳子,衣柜里宋砚秋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
大部分早已被沈晚星以做噩梦、怕打雷为由,一点点挪去了隔壁客房。
如今这间主卧,倒更像是她一个人的单间。
江临月极淡地扯了扯嘴角。
也好,收拾起来更方便。
从衣柜底层拖出行李箱时,她的动作顿了顿。
角落那只落灰的礼物盒硌到了手。
她俯身捡起,是一条宝格丽的钻石项链。
江临月记得沈晚星去年生日戴过同系列的手链。
宋砚秋当时递给她这个盒子,语气随意:“顺手买的,你戴着玩。”
她合上盖子,又陆续翻出几样——香水、丝巾、几只限量口红。
全是沈晚星偏爱的那类精致娇气的东西,而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风格。
她甚至能想象出宋砚秋陪沈晚星逛街时,
沈晚星拿起某样东西说“这个好看”,他便对店员说:“同款再拿一件。”
第二件,永远是第二件。
江临月把所有礼物拢在一起,用旧床单打了个结实的包裹。
拿出手机搜索了二手奢侈品回收的号码,记下地址。
卖得的钱捐给山区女童助学计划吧,总比留在这里落灰强。
“你在干嘛?”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宋砚秋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箱子和包裹上。
江临月动作未停,将最后一件衬衫叠好:
“好久没整理屋子了,今天收拾一下。”
她没抬眼,声音平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宋砚秋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
“储藏室那些功勋我都好好收着,保洁会定期去打扫。”
江临月拉上行李箱拉链,站起身:“不用了,我等会儿去收拾出来。”
“我陪你吧。”宋砚秋立刻开口,仿佛怕她会拒绝。
她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无所谓了,最后一次。
储藏室在走廊尽头,堆着旧家具和杂物。
她的功勋箱被放在最靠里的位置,覆着防尘布。
江临月掀开布,一样样取出。
三等功奖章、优秀刑警证书、侧写案例分析获奖匾额……
每一件都沉甸甸的,压着岁月与硝烟。
“这个我记得。”宋砚秋忽然伸手,碰了碰一枚二等功奖章,
“是婚后我们破的一起连环杀人案。你当时侧写出凶手会重返现场,我们布控了三天。”
江临月看着那枚奖章,没说话。
她当然记得。
布控那晚暴雨如注,她和他埋伏在巷子深处的车里。
凶手现身时,江临月第一个推门冲出去。
“砚秋哥!”
沈晚星的声音就是那时响起的。
她不知为何出现在封锁区外,撑着伞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一旁。
凶手被惊动转身掏枪,子弹射向距离最近的江临月。
肋骨下方猛地炸开一阵剧痛,鲜血混着雨水糊了满身。
抢救室里,她听见医生对宋砚秋说:“再偏一点,人就没了。”
事后,宋砚秋带着沈晚星来病房。
沈晚星眼睛通红地说:“嫂子对不起,当时下暴雨我害怕极了,就冲去找我哥了。”
他站在一旁,手搭在她肩上,语气轻描淡写:
“晚星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会管好她。”
没有下次了,江临月当时想。
可她终究没走。
直到今天,
“都过去了。”江临月听见自己轻声说,随后转身将奖章放进纸箱。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门被推开。
“砚秋哥,嫂子,我热了牛奶……”沈晚星笑盈盈地探头。
话音未落,她的脚下不知绊到什么,整个人向前扑去。
托盘脱手飞出,玻璃杯直直砸向墙边立着的功勋展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