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更新时间:2025-12-27 23:38:56

三日后。

宁绮身体好转,来到茶房当差。

茶房的奴婢不多,加上宁绮大约三人,平常她只负责在炉子前查看火候。剩余的两位,一位是专程泡茶的,人称齐娘,年方三十有余,性情沉闷,是王管家的发妻,另一位是送茶的柳儿,年方十四,粉嫩娇滴滴,十分讨人欢喜。

平时国公爷不在,她们便整理茶叶。

闲来无事可以在茶房的后院阑干处打盹。

宁绮待了一整日,不得不说这门差事真清闲。若是能一直在茶房混到八月后,岂不是更美哉。

可惜她眼前很快浮现宋倦言那张阴晴不定的冷脸。

宁绮顿觉晦气,目光落在庭院的一方天井。

身后传来柳儿的声音。

“宁姐姐,你要打水吗?”

柳儿穿着青色衣裳,肤若凝脂,眉眼弯弯,脸颊两边梨涡明显。

“我在想别的事,你在茶房当差多久了?”

宁绮倚靠阑干,乌鸦鬓发挽在身后,一枚梅花簪点缀在发间,面色素白。若是凑近,便能注意到她脸颊的疤痕。

柳儿道:“我来茶房当差刚满一年,宁姐姐是怎么调来的?”

她满心好奇,宁绮不会说是因为宋倦言的缘故, 便随意找了借口蒙混过去。

柳儿尚未多想。

傍晚时分,宁绮沐浴更衣后,重新换上亵衣的时候,余光瞥见脖子下的痕迹已经淡却不少。

宁绮心情好了几分,穿戴好亵衣上床。

这几日,宋倦言都没有命人叫她过去,想必他厌倦自己了。

宁绮闭眼,躺在被褥里,放松地沉入梦中。

窗户传来呼啸的风声,“砰砰砰!”,紧随其后便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宁绮一时之间睡不着,翻身坐起身,郁闷了一会,起身拿出火折子,点在烛火上,然后倒了一杯凉茶给自己喝。

她小呷几口,坐在圆珊瑚椅上,耳边响起轰隆隆的雨声。

下大雨了。

宁绮闪过这份念头,房门有人在敲。

“宁绮”

翠惜的声音。

她大半夜来作甚?

宁绮蹙眉,回想上次两人的见面,她应当没有发觉什么,便去开门。

翠惜像是临时而来,没有带伞具,浑身湿漉漉,见到宁绮露出局促的笑容。

“我半夜被叫去伺候世子,眼下回去的路上不小心下起大雨,想到你住在附近,便来找你借伞。”

翠惜一边说,余光觑她的神色。

可宁绮无动于衷,坦然地从西侧一隅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她。

翠惜迅速收回审视的目光,淡笑道:“多谢,但是我口渴,能否坐下喝杯茶。”

觑她身上湿漉漉,宁绮便迎她进来坐,旋即倒杯凉茶递到她跟前。

翠惜小呷几口,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视寝室一圈,并无端倪。

她微微蹙眉,又很快若无其事放下茶杯,笑着问:“我听说你去茶房当差,真是羡煞我也。”

“在茶房当差不如在世子跟前。”宁绮若无其事一笑。

翠惜眼神闪了闪,摩挲茶杯,轻声道:“也是。”

眼见时辰不早了,翠惜便起身离去,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身,握住宁绮冰冷的手。

冰冷、滑腻的手,像条毒蛇缠绕在她的手腕,恶心感从喉咙溢出。

宁绮强忍不适,耳畔传来翠惜的低语。

“多谢你赠伞给我。”

说话间,翠惜嫣然一笑,往前靠近。

宁绮闻到她身上的梅花香味,不动声色地颔首。

翠惜松开她的手,悄然往后一退。

“夜已深,还望你早些歇息。”

语毕,翠惜撑起油纸伞,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宁绮关上房门,疑心翠惜是不是发现什么?

她一边思忖,一边举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腕。

梅花香味残留在腕间,不知能否洗去。

宁绮并未将这抹香当回事。

重新在木盆里洗了一遍手,手帕擦拭,宁绮闻了闻,味道怎么还未散去?

难不成这香味去不掉吗?

宁绮暗道:“翠惜来见自己就是为了将梅花香味留在自己身上?”

还是说她另有所图?

宁绮沉思,要不想法子将香味去掉。

可是要如何想办法呢?

在她沉思间,窗棂外的雨滴噼里啪啦,雨水积攒在青石砖缝隙,汇聚成一方水洼。

有人满身酒意,蓝丝织金纹履正好踩在积水,溅出水珠。

身后的人急匆匆跟上。

雨声急躁,敲打在屋檐,宁绮平白无故心慌不已,手握着烛台,绕过屏风来到床榻。

她将烛火放在床榻边的斗角柜上,可心里像钟鼓一直敲击不停。

有什么要发生吗?她心神不宁,脱下云锦鞋履,想要匆匆躺下,早点歇下,也许就不会心慌。

可刚一躺下,房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

宁绮瞬间抄起枕头里新买的剑簪,坐起身,警惕地盯着隔着屏风,飞速走来的人影。

*

“轰隆隆!”

雷声阵阵,雨水滴落之声如玉盘滚滚,赵十端着熬好的汤药,弯腰进入内室。

宋倦言披上外袍,从屏风内走出,身上的湿意充斥着寒意。

赵十低下头,托起托盘,低声说:“主子这是你今日喝的第五次汤药了。要不我去叫宁绮来。”

宋倦言举起青瓷碗,一饮而尽。

喝完后,汤碗随意掷在托盘上,发出滚落的声响。

赵十将头埋得更低。

“区区奴婢,当我真离不开她?”

倘若不是他身上的毒性特殊,阴差阳错跟一个奴婢有染,至今也不会要加倍喝药。

宋倦言一想到这几日的汤药增多,丝毫减不下内心的燥热,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赵十闻言,也不敢再多言。

宋倦言则是命人进来将冷水换掉。

赵十犹豫地道:“主子,你今日已经沐浴三次,还要继续的话,万一感染风寒,奴才恐怕罪大恶极!”

恰在此时,身穿黑衣的护卫悄然闯入,下跪行礼。

“主子,三少爷半夜归府。”

国公府内向来有三位少爷。大少爷正是身为世子的宋倦言,二少爷乃国公爷的妾室所生,至于三少爷,与大少爷一母同胞。

可三少爷爱风花雪月,常年醉卧花柳巷,国公爷对他颇为不喜。

宋倦言面无表情,淡然地抬起下颌。

护卫接着禀告:

“三少爷浑身醉意,去的地方正是宁绮姑娘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