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祁王府的喜气比起来,若风终日闷闷不乐,她明白,要想活命,就得尽早离开祁王府,离开凌岄。
只是,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在她心里,总还对凌岄有些不舍,甚至有些念想。
秦家又送来了十几个下人,皆是往后要伺候秦殊桐的。
秦殊桐借口安置这些丫鬟婆子,要占后院的屋子,连那个小房间也不肯给若风,先一步将她赶出院子。
若风也曾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主子爷,凌岄知道秦殊桐不喜若风,他不想在大婚前出什么幺蛾子,便轻描淡写地答应了,当即叫若风搬去王府东南角的荒院子去。
为了打消秦殊桐的顾虑,凌岄也不叫若风近身伺候了,他的身边换成了秦殊桐的侍女。
仿佛突然之间,若风就从祁王府最为得宠的人,贬为王府内地位最为卑微的人。从主子爷的贴身侍女沦落到一个蜷缩于角落、干杂活的丫头。
凌岄让若风所承受的一切,只为秦殊桐心安。
哎……!高枝难攀。
高贵的男人心真狠呀!几年的亲密陪伴,说踢走就踢走,不带一点犹豫。
若风坐在荒凉的小院子里,心中空落落的,一阵一阵地难受。明明是初夏,身上总能觉得有些寒意,人也懒懒的,一天到晚无甚精神。
以前的她,在府上只需看凌岄的眼色,现在谁都能指责她,种个花、修棵树也会遭到数落。
祁王府原先的丫鬟婆子被赶得赶、逐得逐,府上除了卫兵,其余大多换成了秦家人。这些人总能将踩高拜低、附炎趋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自从凌岄将她从身边赶走,她就再也没见过他,哪怕是同在王府,她也没有接近他的资格。
若风空落落的心已无甚牵挂,她干脆将自己关在院子里,每日做些针线,缝制一些婴儿的衣物,这些都是给宛卿那未出生的孩子做的。
三日后便是凌岄成婚的日子,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为主子的婚事忙碌,唯有若风,清闲得格格不入。
晌午过后,若风从后门出府,将绣好的小衣裳送给宛卿,与她闲聊了许久。
宛卿明显感受到若风消沉许多,但问她,她又总是笑笑,若风不想将自己的悲伤情绪带给宛卿。
她希望婉卿好好的。
若风心里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心想着今日之后恐不能与她相见,心中更是难过。
临别之际,更是将准备许久的一个精致又贵重的长命锁赠予宛卿,她无法见到宛卿的孩子出生,只能提前赠予。
宛卿也感觉到了她处境的艰难,不自觉流出泪来,若风担心她的坏情绪影响孩子安康,果断起身离开。
临别时,心如刀割般不舍。
从宛卿的院子出来,若风脚步沉重,她不敢回头,一面迎风流着泪,一面加快了步子。
巧的是,她在转弯的小径上,又遇见了穆昭。
穆昭远远地笑着跟她打招呼,若风忙扭头擦干眼泪。“怎么哭了?”穆昭靠近她,关切地问。
“风大”若风抿嘴笑笑,试图遮掩,转而问道:“穆大人与礽王殿下真是亲近,平日里没少来此呀?”
“你是在揶揄我?”穆昭佯装生气。
若风连忙摆手否认:“当然不是!你不要误会!”
穆昭不屑一笑:“行了!你是祁王身边的人,看不惯旁人接近礽王,我懂。”
若风无奈叹道:“我并非看不惯你,只是……”她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穆昭心中一惊,“嗤”得一声,笑道:“担心我?你担心我什么?担心我被礽王吃了?”
若风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我出去说。”
穆昭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很是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十分乐意同她一起出了礽王府。
二人闲适地并排走在街上,若风分析:“太子经此一事,也算元气大伤,一向不问朝事的礽王,现在频繁出入皇宫,他的用心,谁都能看出来。”
见穆昭并未反驳,若风继续道:“我看皇帝老人家不见得就能重视礽王,没准,他老人家就是在观察,看还有哪位皇子有争权的心思。回头,就像打压太子那般,一记重拳,让其难以翻身。皇帝老人家不乐意看见谁惦记那无上的宝座,亲儿子也不行。”
“看来这进宫一趟,没少长心眼呀!”穆昭玩笑道。
若风瞪了他一眼,正色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若礽王再步太子的后尘,你想想你自己,会有什么结果?”
穆昭收起了笑意,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本无意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只是,礽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能与他疏远。”
他叹了口气,又道:“上次在宫中,陛下命皇城司羁押太子,皇城司首领汪春将军打了退堂鼓,称病回了府,只能我带人去做这棘手的事。我既亲手羁押太子,目视他的狼狈,他若就此失势,我便无事,他若能东山再起,我日后必死无疑。我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家世依托,蒙礽王抬爱,恍惚走到今日。礽王既有争储的心思,我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因为,我没别的选择。”
他们心里都清楚,凌岄未来夺储的几率要比礽王大得多,但穆昭跟随礽王多年,如同心腹,凌岄不会接纳他。
穆昭确实没有选择。
二人沿着长街,默默走了很长的路,心中皆有些沉重。
许久,穆昭笑笑:“我才升了正职,你可不能这样丧着脸,是不是该为我高兴一番?”
若风收拾起低落的心情,迎合道:“差点忘了,穆大人现在已经是皇城司大统领了,往后定能前途无量。”
“那当然!”穆昭昂头挺胸,故作傲气,笑道:“不仅升了官,我还置了新宅子,带你去瞧瞧?”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若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大人邀我去参观新居,我是不是得带点礼物?”
“嗯,是得带点,那就在街上买点儿贵重玩意,便宜了我可不收,毕竟,我现在官职也不小。”穆昭打趣道。
若风白了他一眼,指着前面的酒楼,道是:“就那,你自己打两斤酒,挑贵的打。其他宝石玉器我可拿不出来。”说着,就领穆昭往酒楼去了。
穆昭也高兴,二人打了一斤原酿,一斤桂花甜酒,沿街买了些下酒菜,一起去了新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