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之外,长街之上。
血腥味和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陈玄扛着那扇巨大的精铁大门,站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中央。
他身上那件刚换上不久的紫色丝绸长袍,已经沾满了灰尘和暗红色的血点。
在他周围,是哭喊着四散奔逃的锦衣卫,还有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觉得很烦。
心里那股被冤枉、被冒犯的火气,不但没有因为杀穿诏狱而平息,反而越烧越旺。
这帮人,就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待着,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怎么就这么难?
“都他妈给老子滚!”
陈玄不耐烦地咆哮一声,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整条街的窗户都嗡嗡作响。
那些还在犹豫的锦衣卫,被这一声吼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街角。
世界,总算清静了一点。
陈玄把肩上那扇少说也有一千多斤的铁门“轰”的一声顿在地上,坚硬的青石板路面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他揉了揉肩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跑路?
往哪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皇帝老儿要是铁了心要抓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他可不想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找到那个最大的官,也就是那个叫朱元璋的皇帝,当面跟他理论理论。
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楚,让他别再派这些杂鱼来烦自己。
对,就这么干!
陈玄打定了主意,刚准备辨认一下皇宫的方向,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一般,从街道的尽头传来。
“咚!咚!咚!”
地面在轻微地震动。
只见街道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他们身穿制式铁甲,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枪,组成一个个密不透风的方阵,每一步都踏出同一个节奏,那股铁血肃杀之气,比之前那些锦衣卫强了不知多少倍!
在军阵的最前方,一名身骑高头大马,身披亮银铠甲,面容英武的年轻将领,手持一杆长槊,遥遥指向陈玄。
“来者何人!竟敢在京城重地持械行凶,冲击诏狱!还不速速放下武器,跪地就擒!”
年轻将领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就是大明开国第一名将徐达的长子,年仅二十岁,却已经袭爵定国公的徐辉祖。
他刚刚接到兵部的紧急调令,说有暴徒冲击诏狱,让他立刻率领京营主力前来镇压。
他本以为是什么江洋大盗,或者邪教妖人,可到了现场一看,却发现只有一个人。
一个扛着一扇巨大铁门的年轻人。
这画面实在是太过诡异,让徐辉祖都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管你是什么人,在京营的大军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
陈玄看着眼前这上千人的军队,又看了看那个骑在马上一脸正气的年轻将军,他笑了。
“又来?”
他觉得这帮古代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完全不懂得吸取教训。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犯人。是你们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抓我,我才反抗的。”陈玄扛起铁门,指了指自己,“现在,让开路,我要去皇宫找你们皇帝聊聊。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的话,通过内力远远地传了出去,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整个京营的军阵,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他要去皇宫找陛下?”
“这人疯了吧?他以为他是谁?”
“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我们大明军队放在眼里!”
徐辉祖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他纵横沙场,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徒!
一个人,面对上千精锐大军,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敢口出狂言,威胁要大开杀戒?
“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徐辉祖怒喝一声,手中长槊一指,“本将乃定国公徐辉祖!奉陛下之命,前来拿你!你若识相,现在跪下,本将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定国公?没听过。”陈玄撇了撇嘴,心里吐槽道:“官二代吧?看着挺年轻的,口气倒是不小。还留我全尸?我怕你连自己的尸体都保不住。”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这些人废话了。
“最后一次机会,让,还是不让?”陈玄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中的暴虐之色再次浮现。
“找死!”徐辉祖被彻底激怒了,他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陈玄猛冲过来!
“将士们!随我冲锋!拿下此獠!”
“杀!”
上千名京营士兵,齐声怒吼,气势震天,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发起了冲锋!
一时间,长街之上,铁甲洪流滚滚向前,无数杆长枪的枪尖,在阳光下汇成一片死亡的森林,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街道中央的陈玄。
街道两旁的阁楼上,窗户后面,无数金陵城的百姓,正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先是太子遇刺,然后是锦衣卫抓人反被打,再然后是诏狱被拆,现在,连京营都出动了!
“那人死定了!那可是京营啊!”
“是啊,领头的是定国公徐辉祖,听说勇武不凡,有乃父之风!”
“一个人对抗一支军队?神仙也做不到吧?”
所有人都认为,陈玄这次必死无疑。
然而,面对这足以摧毁一切的铁甲洪流,陈玄只是冷笑一声。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冲锋的军阵,迈开了脚步!
他将那扇巨大的铁门横在身前,整个人微微下蹲,然后,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悍然发动了反冲锋!
“给老子……滚开!”
“轰!”
陈玄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他扛着千斤重的铁门,却跑出了比战马还要快的速度!
第一个与他相撞的,就是一马当先的徐辉祖!
徐辉祖眼看着那个扛着铁门的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快了!那股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
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只能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手中的长槊之上,怒吼着刺了出去!
“给我死!”
这一槊,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自信就算是城墙,也能捅出一个窟窿!
然而,下一秒。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徐辉祖的长槊,狠狠地刺在了那扇精铁大门上。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刺在了一座山上!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从槊杆上传了回来!
“咔嚓!”
精钢打造的长槊,瞬间从中断裂!
徐辉祖虎口崩裂,鲜血狂喷,整个人连同他身下的战马,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撞得倒飞了出去!
“噗——”
半空中,徐辉祖一口鲜血喷出,视线天旋地转,他只看到那个怪物扛着铁门,像一辆失控的战车,狠狠地撞进了他引以为傲的军阵之中!
“轰隆隆!”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器折断声,瞬间响成一片!
京营引以为傲的密集枪阵,在陈玄和他的“铁门”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堆烂木头!
前排的数十名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直接拍成了肉饼!
后面的人被撞得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陈玄就这么扛着铁门,一路平推!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任何招式,就是最纯粹,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力量碾压!
一千多人的精锐军阵,竟然被他一个人,从头到脚,硬生生地凿穿了!
当陈玄从军阵的另一头冲出来时,他身后,留下了一条由鲜血和碎肉铺成的道路。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所有还活着的京营士兵,全都呆立在原地,握着武器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脸上的表情,是见了鬼一般的恐惧。
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很多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凿穿了一支军队?!
陈玄缓缓转过身,将那扇已经有些变形,上面挂满了碎肉和内脏的铁门,再次“轰”的一声顿在地上。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的士兵。
“还有谁?”
“扑通!扑通!”
这一次,跪下的,是上千名身经百战的京营精锐。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不敢看那个魔神一般的男人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朕的军队!朕的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街道的另一头,一支更加精锐的队伍出现了。
那是皇城的禁卫军,而在禁卫军的簇拥下,一个身穿龙袍,面沉如水的中年男人,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是皇帝!
朱元璋竟然亲自来了!
朱元璋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跪了一地的京营士兵,看着远处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的徐辉祖,他的心在滴血!
这都是他大明的精锐啊!
他抬起头,用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陈玄。
陈玄也看着他,眉头一挑。
“你就是皇帝?”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街道上,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朱元璋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玄的下一句话,就让全城所有听到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
只听陈玄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锦衣卫也好,军队也好,就算是皇帝也一样。”
“谁让我不爽,下场都只有一个。”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