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2-28 05:02:25

除夕夜,继母说桌子太小坐不下,给了我五十块钱让我去网吧通宵。

爸爸冷漠地看着新闻联播,仿佛没我这个女儿。

我拿着钱在网吧包厢里吃泡面,凌晨两点,全城警报拉响。

一种未知病毒爆发,感染者见人就咬。

我颤抖着打开家里的监控,看见继母正趴在爸爸身上,疯狂撕扯他的喉管。

而爸爸在变异的最后一刻,居然冲着摄像头喊:“女儿,救我!”

我默默戴上耳机,调大音乐音量:丧尸片,还是现场直播的好看。

除夕夜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大。

鹅毛般的雪片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乱舞,像是一场盛大的、无声的葬礼。

防盗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那声音沉闷而决绝,连带着门框上的福字都震得颤了两下。

我站在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灭,黑暗瞬间吞没了我。

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纸币的边缘有些磨损,那是继母刚才从围裙兜里掏出来扔给我的。

“默默啊,今年你表弟他们一家都要来,家里桌子小,实在坐不下了。”

继母脸上挂着那种虚伪到让人反胃的歉意,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嫌弃,“这钱你拿着,去外面吃点好的。今晚就别回来了,家里没地儿睡。”

我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他正盯着电视里的春晚预热节目,手里剥着一个砂糖橘,连头都没回。仿佛门口站着的不是他十九岁的亲生女儿,而是一个上门推销的陌生人。

“听你妈的,别在家里碍事。”他把橘子皮随手扔进垃圾桶,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一刻,我没哭。‌⁡⁡

甚至连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长期的冷暴力早就把我的心打磨得像块石头。

我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钱,转身,出门。

楼外的风像是刀子一样,裹挟着雪粒,顺着领口往里钻。

大街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溅起脏兮兮的雪水。红色的灯笼挂满了两旁的树梢,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零星的鞭炮声。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留的。

我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羽绒服——这是我高一那年买的,袖口已经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白鸭绒——低着头,顶着风雪,走向街角的“极速网吧”。

五十块钱。

二十块包夜,五块钱泡面,三块钱可乐,两块钱火腿肠。

剩下的二十块,留着明天早上买个煎饼果子,然后坐公交车回学校宿舍。虽然宿舍封了,但跟宿管阿姨求求情,总比在家里看他们脸色强。

这就是我的除夕规划。

网吧里人不少,大多是和我一样无家可归,或者不想回家的年轻人。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烟味、脚臭味和泡面的香气。

我找了个最角落的单人包厢。

关上门,隔绝了大厅里嘈杂的叫骂声。

电脑屏幕亮起,蓝光映在我的脸上。我没有打游戏,而是熟练地打开了几个监控窗口。

这不是什么黑客入侵,这是我家——或者说,是那个房子的监控。

父亲是个数码白痴,继母更是连路由器都不会重启。为了省事,也是为了监视我有没有偷懒,父亲前年装全屋智能家居的时候,把管理员权限全权交给了我。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控制家里的每一盏灯,每一把锁,每一个摄像头。

屏幕上弹出了家里的画面。

客厅里灯火通明,暖气开得很足。

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正中央,上面已经摆满了冷盘。继母正在厨房忙活,那个平时总欺负我的表弟正拿着玩具枪在沙发上乱跳,把抱枕扔得到处都是。‌⁡⁡

父亲坐在主座上,正在给亲戚倒茅台。

“来来来,喝!今晚不醉不归!”

他的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热情笑容。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桶红烧牛肉面,去开水房接了水。

坐在电脑前,我吸溜着泡面,像个幽灵一样,隔着屏幕,窥视着这场不属于我的团圆饭。

面汤很烫,一路暖进胃里。

我喝了一口冰可乐,打了个嗝。

“真香。”我自言自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转折发生在凌晨两点。

网吧的广播里本来在放着喜庆的《恭喜发财》,突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所有的电脑屏幕右下角,都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新闻弹窗。但还没等看清标题,画面就变成了一片雪花。

“怎么回事?断网了?”

“网管!怎么没网了!”

大厅里传来抱怨声。

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濒死时的嘶吼,瞬间穿透了网吧并不厚实的墙壁。

我摘下耳机,心跳漏了一拍。‌⁡⁡

“救命啊!!杀人啦!!”

走廊里传来了奔跑声和重物撞击声。

我本能地站起身,反锁了包厢的铁门。

透过包厢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窗,我看到了地狱。

大厅里,一个刚才还在打游戏的黄毛,此刻正趴在那个微胖的网管身上。黄毛的动作极其怪异,像是一只疯狗,头颅疯狂甩动。

“噗嗤——”

一道血箭喷在了玻璃窗上。

网管的半个脖子被撕了下来。

鲜血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原本还在围观的人群瞬间炸了窝,尖叫声、桌椅倒塌声响成一片。

而那个黄毛,抬起头。

满嘴是血,灰白色的眼珠子里没有瞳孔,只有浑浊的死气。

他看到了旁边的另一个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再次扑了上去。

丧尸。

这个只存在于电影里的词,瞬间击中了我的大脑。

我没有尖叫。

长期的独处和压抑,让我养成了一种病态的冷静。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变成了肾上腺素的狂飙。

我迅速把包厢里的沙发推过去,死死顶住门。又把电脑桌也拖过去,构建了第二道防线。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信号只有一格。‌⁡⁡

我想报警,但电话一直占线。

下意识地,我点开了那个“全屋智能”APP。

我想看看,那个家里怎么样了。

画面加载出来的那一刻,我捂住了嘴。

原本温馨的客厅,此刻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那张圆桌被打翻了,满地的饭菜混着鲜血。

继母带来的那个胖表弟,此刻正趴在他亲妈——也就是继母的妹妹身上,疯狂地啃食着她的肚子。

肠子被拖了出来,在昂贵的地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而我的继母。

那个总是对我颐指气使、总是嫌我吃得多的女人。

此刻,她正骑在我的父亲身上。

父亲倒在沙发旁,双手死死地掐着继母的脖子,试图把她推开。

但继母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的下巴已经脱臼了,却依然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父亲的脸上。

“啊!!!”

父亲的惨叫声通过高清摄像头传了出来,虽然有些失真,但依然听得我头皮发麻。

继母猛地一甩头。

一块连着眼皮的脸皮,被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父亲的半张脸瞬间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绝望地挣扎着,手在空中乱抓。

突然,他的目光对上了客厅角落里的那个摄像头。‌⁡⁡

那个摄像头有个红色的指示灯,只要有人查看,就会亮起。

他看到了。

他知道我在看。

“默默……”

他用那只剩下的好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头,伸出血淋淋的手,向着摄像头的方向爬动。

“默默……救我……救爸爸……”

“报警……快报警……”

他的声音因为气管被压迫而变得嘶哑,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哀求和恐惧。

我看着屏幕。

看着这个生我养我,却又冷暴力了我十年的男人。

看着这个在几个小时前,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任由继母把我赶出家门的男人。

我的手指悬停在APP界面的“语音对讲”按钮上。

只要按下去,我的声音就能传过去。

或许我可以利用智能音箱发出警报声,吸引丧尸的注意力?或许我可以远程开启扫地机器人去撞开继母?

我有能力救他。

或者至少,让他死得有点希望。

但是。

我的手指慢慢移开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个主动降噪耳机,戴在了头上。

打开音乐播放器。‌⁡⁡

选中了一首最喜庆的歌——《好运来》。

把音量调到最大。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欢快的锣鼓声瞬间充斥了我的耳膜,盖过了父亲的惨叫,盖过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也盖过了门外网吧里的丧尸嘶吼。

我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像是在看一部制作精良的恐怖片。

屏幕里,继母终于咬穿了父亲的喉管。

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溅满了摄像头。

父亲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那一刻,我以为我会心痛。

但我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动得很平稳,甚至比刚才还要平稳。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像潮水一样漫过全身。

那个让我窒息的家,没了。

那个总是用冷漠眼神看我的父亲,没了。

那个总是阴阳怪气挑刺的继母,也没了。

五分钟后。

地上的父亲突然动了。

他那只被咬坏的眼睛翻白,四肢以一种反关节的姿势扭曲着,慢慢地爬了起来。

他张开嘴,对着空气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加入了这场血腥的盛宴。

我摘下耳机。‌⁡⁡

音乐声戛然而止。

包厢门外传来了挠门声。

“咚、咚、咚。”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指甲在刮擦金属。

我拿起桌上的不锈钢叉子,又看了看旁边的电脑机箱。

我把机箱拆了,卸下侧面的钢板。又把网吧的拖把踩断,留下那根尖锐的木棍。

我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是一只穿着网吧制服的丧尸,正把脸贴在门上,试图闻里面的活人味。

“这下。”

我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对着门缝猛地刺了出去。

“噗呲。”

木棍精准地扎进了丧尸的眼眶,黑血溅了进来。

丧尸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拔出木棍,在衣服上擦了擦。

对着空荡荡的包厢,我笑了笑。

“这下,没人能赶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