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天，林铁山带来了坏消息。
“我们在黑石镇的暗桩传回消息，影阁的悬赏金额又提高了。”铁塔般的汉子脸色凝重，“活捉返祖山鹫，五千灵石。杀死你，八千。”
“我的命又涨价了。”林风自嘲一笑。
“不仅如此。”林铁山压低声音，“暗桩还说，最近黑石镇出现了不少生面孔，修为都不低，至少是筑基中期。他们在打听育种基地的位置，还有你的作息习惯。”
“查到身份了吗？”
“很谨慎，用的都是假身份。但暗桩偶然听到其中两人对话，提到了‘教主’和‘圣典’。”
青莲教！
林风心中一凛：“他们准备动手了？”
“还没，但快了。”林铁山道，“族长已经下令，全族进入戒严状态。所有外出子弟召回，护山大阵全天开启。另外……”
他顿了顿：“族长让我问你，那五只雏鹰，最快什么时候能形成战斗力？”
林风摇头：“它们才二十天大，连羽毛都没长齐，至少要半年才能勉强飞行，一年才能初步战斗。”
“太慢了。”林铁山皱眉，“如果影阁和青莲教联手强攻，我们可能撑不了那么久。”
“所以我需要时间。”林风看着他，“林统领，你能给我争取多少时间？”
林铁山沉默片刻：“最多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家族内部压力会压垮族长。到时候，可能会有人提议……交出银翼，换取平安。”
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也是可能发生的结果。
林风深吸一口气：“三个月……够了。”
“你有办法？”
“有，但很冒险。”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要给青影们‘催熟’。”
“催熟？”林铁山不懂这个词。
“用特殊药物和阵法，加速它们的生长发育，缩短幼年期。”林风解释，“这样做有风险，可能会影响潜力，甚至导致畸形。但现在，我们没有选择了。”
林铁山深深看了他一眼：“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林风竖起手指，“第一，加强育雏室的防御，至少能扛住筑基后期的全力一击。第二，帮我搜集这些药材……”
他递过一张清单，上面列了十几种珍稀药材，大部分都是温养经脉、促进生长的。
林铁山扫了一眼：“有些药材很罕见，可能需要去青云宗坊市采购。但现在外面不安全……”
“所以需要你亲自去，或者派最可靠的人。”林风说，“药材必须在十天内备齐，否则来不及。”
“我明白了。”林铁山收起清单，“我会亲自去。”
当天下午，林铁山带着几个心腹，悄悄离开家族驻地。
育雏室的防御升级也在同步进行。林风亲自设计了阵法布局：外层是“金刚阵”，抵挡物理攻击；中层是“乱灵阵”，干扰法术；内层是“隐匿阵”，屏蔽气息探测。三层阵法嵌套，消耗巨大，但安全系数极高。
布置阵法时，林风注意到一个细节：银翼似乎对阵法很感兴趣，一直跟着他，看他刻画阵纹，有时还会用喙轻轻触碰某个节点，像是在学习。
“你能看懂？”林风好奇地问。
银翼点头，然后用喙在地上划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条——竟然是个简化版的“聚灵阵”阵纹！
林风震惊了。
灵兽学习阵法，闻所未闻！这已经超出了“高智慧”的范畴，接近“悟性”了。
“你……”他蹲下身，与银翼平视，“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银翼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振翅飞走了。
林风看着它的背影，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银翼的智慧成长速度，远超预期。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它会不会觉醒更多记忆？关于符文，关于枷锁，关于它自己？
而青莲教，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如此急切地想得到它？
谜团越来越多。
但眼下，他只能先解决最紧迫的问题：让青影们尽快成长。
三天后，林铁山回来了。
他带回了大部分药材，但脸色很难看。
“遇到麻烦了？”林风问。
“青云宗坊市被戒严了。”林铁山沉声道，“说是搜查邪教余孽，进出都要严查。我用了些手段才混进去，但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林家。”
“青莲教？”
“不完全是。”林铁山摇头，“我打听了一下，最近不止我们林家被盯上，其他几个御兽家族也遇到了类似情况。坊间传言，说是‘上面’有人要对御兽家族动手，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林风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怀疑御兽家族里，混进了不该混的东西。”林铁山看着他，“比如，青莲教余孽。或者……和青莲教合作的人。”
林风心中一沉。
这是借刀杀人。
青莲教在暗中推动，让正道宗门把矛头指向所有御兽家族。林家，只是其中一个靶子。
“药材齐了，赶紧开始吧。”林铁山催促，“我预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林风点头。
当天晚上，育雏室被改造成临时的“催熟阵”。
阵法核心是一口大鼎，鼎内熬制着药液，药材在灵火的灼烧下化作浓稠的汁液，散发出奇异的香气。五只青影被分别放入特制的“育雏舱”，舱体连接着管道，药液通过管道缓缓注入，浸透它们的身体。
阵法启动，灵光流转。
林风守在阵眼，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药力输入的速度。快了会伤及根基，慢了则效果不足。
这是个精细活，不能有丝毫差错。
银翼也守在旁边，它似乎很担心这些“弟弟妹妹”，一直焦躁地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药力开始发挥作用。青影们发出痛苦的鸣叫，身体剧烈颤抖，绒毛下渗出淡黑色的杂质——那是加速代谢排出的废物。
林风紧盯着监测法阵的数据，随时调整。
突然，青影二号猛地抽搐，口鼻溢血！
“二号排异反应加剧！”林岚惊呼。
林风立刻切断二号的药液输入，同时注入稀释过的“清心露”中和药力。
二号渐渐平静下来，但气息微弱。
“暂停二号，其他继续。”林风咬牙。
第一轮催熟，持续了六个时辰。
结束时，除了二号，其他四只青影都顺利完成了第一次药浴。它们的体型明显大了一圈，绒毛开始褪去，长出细密的羽毛。
但代价是，它们都虚弱不堪，趴在育雏舱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需要休养三天，然后进行第二轮。”林风记录着数据，“二号的剂量要减半，它可能对某种药材过敏。”
王驯兽师看着瘦了一圈的青影们，心疼道：“这样催熟……真的不会留下后遗症吗？”
“会。”林风坦然，“它们的潜力会被透支，寿命可能会缩短，修为上限也会降低。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在敌人打上门之前，让它们至少拥有自保之力。”
他看着育雏舱里那些稚嫩的生命，眼神复杂。
“对不起。”他轻声说，“但这个世界，不给弱者时间。”
窗外，夜色深沉。
而更深的黑暗，正在集结。
第二轮催熟的前夜，育种基地遭到了第一次试探性袭击。
袭击发生在子时，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修为都在筑基中期，手法老辣，直奔育雏室。
但他们触发了外围的“金刚阵”。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起，整个基地灯火通明。
林铁山第一时间赶到，与黑衣人战在一起。他的修为是筑基后期，一柄重刀舞得虎虎生风，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林风没有参战。他守在育雏室门口，手里握着一把特制的“麻醉弩”——弩箭上涂了强效麻药，筑基期以下，中箭即倒。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
三个黑衣人见无法突破，果断撤退。林铁山想追，却被林风拦住。
“穷寇莫追，小心调虎离山。”
果然，另一队黑衣人从相反方向出现，试图强闯育雏室。但迎接他们的是王驯兽师和几位长老的联手攻击。
这次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黑衣人丢下两具尸体，其余人迅速撤离。
“检查尸体。”林风下令。
尸体被拖到灯光下。两人都是陌生面孔，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但林铁山在他们后颈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莲花刺青。
青莲教！
“果然是他们。”林铁山脸色阴沉，“这次是试探，下次可能就是总攻了。”
林风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除了莲花刺青，他还注意到，两人的手腕内侧，都有同样的淡红色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
“这是什么？”他问。
林铁山看了看，摇头：“没见过。”
林风取出小刀，小心地割下一小块疤痕组织，装入瓷瓶。
“你做什么？”王驯兽师问。
“化验。”林风简短道，“疤痕的形状和位置很特殊，可能是某种仪式或禁术留下的痕迹。如果能分析出成分，或许能推断出青莲教的手段。”
处理完尸体，众人回到育雏室。
青影们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不安地鸣叫。银翼飞过来，落在林风肩头，用喙轻轻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慰。
“我没事。”林风摸摸它的头，“但你得做好准备，真正的战斗，快来了。”
第二天，林风在血脉分析室里，对那块疤痕组织进行了化验。
结果令人心惊。
疤痕组织的细胞呈现异常的“妖化”特征——细胞核畸形，线粒体数量暴增，灵气亲和性极高，但稳定性极差，随时可能崩溃。
“这是……强行灌注灵气的后遗症。”林风得出结论，“青莲教用某种禁术，短时间内大幅提升教徒的修为，但代价是透支生命，细胞妖化。这些教徒，活不过三年。”
王驯兽师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们都是死士？”
“比死士更可怕。”林风面色凝重，“死士至少知道自己会死。而这些教徒，可能在禁术的影响下，已经丧失了理智，变成了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
他把化验结果报告给林青峰。
族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青莲教当年，就以‘血祭’和‘禁术’著称。三百年过去，他们的手段，似乎更残忍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风不解，“就算得到了银翼，打开了枷锁，释放了禁忌能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林青峰摇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绝不止银翼，或者林家。他们所图甚大，大到你我想象不到。”
他看向林风：“所以，你必须加快进度。无论用什么方法，尽快让青影们形成战斗力。家族需要它们，你也需要。”
林风重重点头。
第二轮催熟，在高度戒备中进行。
这一次，青影们的反应更剧烈。药力冲击下，它们痛苦地嘶鸣，羽毛脱落，皮肤渗血。青影二号甚至出现了短暂的休克，林风用尽手段才抢救回来。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第二轮结束后，四只青影（二号暂时排除）的体型已经接近亚成年青鳞鹰，羽毛基本长齐，翅展达到三尺。更重要的是，它们开始展现出特殊能力——
青影一号能口喷微弱的风刃。
青影三号翅膀扇动时，能带起小型旋风。
青影四号和五号，则和二号一样，初步掌握了雷电之力，虽然只能释放细小的电弧。
“成功了……”王驯兽师激动得老泪纵横，“虽然代价很大，但它们真的觉醒了神通！”
林风却高兴不起来。
催熟的代价，比预想的更大。四只青影的寿命，可能只剩下正常青鳞鹰的一半。而且它们的情绪极不稳定，容易暴躁，攻击性强。
“它们就像被催熟的果子，外表光鲜，内里却未成熟。”林风记录着，“这种状态很危险，随时可能失控。”
“那怎么办？”
“继续观察，加强训练，让它们尽快适应力量。”林风看向窗外，“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来了。”
第三十天，第三轮催熟结束。
青影们的体型已经接近成年青鳞鹰，力量、速度、反应都大幅提升。它们能在空中做出复杂的飞行动作，能释放更强大的风刃和雷电。
但同时，它们也越来越难控制。
有一次喂食时，青影三号突然发狂，差点伤到林岚。是银翼及时出手，一声鸣叫震慑住了它。
银翼似乎在青影们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只要它在场，青影们就会安静许多。
“它们把你当成了‘王’。”林风对银翼说。
银翼昂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它确实在快速成长。额头符文的金光越来越亮，偶尔在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一丝属于上古霸主的威严。
第三十五天，意外发生了。
那天深夜，林风正在分析青影们的血液样本，突然听到育雏室传来尖锐的鸣叫。
他冲进去时，看到青影二号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羽毛根根竖起，体表有细密的电光流窜。
“它失控了！”林岚惊叫。
林风立刻启动应急法阵，试图压制二号体内的狂暴灵气。但法阵刚启动，就被二号体表的雷电击碎！
“退后！”林风推开林岚，自己冲上去。
他取出特制的镇静剂针筒，想给二号注射。但二号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见人就攻击，一道雷电劈来，林风勉强躲开，衣袖被烧焦一片。
眼看二号就要冲出育雏室——
“唧——！”
一声清越的长鸣响起。
银翼从外面飞进来，落在二号面前。
它没有攻击，只是静静看着二号，额头的符文亮起柔和的金光。
金光笼罩下，二号渐渐平静下来。它眼中的狂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恐惧。它趴在地上，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银翼走过去，用喙轻轻梳理它的羽毛，像是在安抚。
奇迹发生了。
二号体表的电光渐渐平息，抽搐停止，呼吸也变得平稳。
林风趁机给它注射了镇静剂，二号终于沉沉睡去。
“银翼……你能安抚它们？”林风难以置信。
银翼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额头的符文，又指了指二号额头上隐约的斑纹。
林风懂了。
符文之间有共鸣。银翼的符文等级更高，能压制低级的符文暴走。
这或许就是“枷锁”的一部分——高级个体对低级个体的压制。
他把这个发现记录下来，心情复杂。
一方面，银翼的能力至关重要，能有效控制青影们的失控风险。另一方面，这证明符文的力量远比想象中强大，一旦被滥用，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林风把这个发现报告给林青峰。
族长沉思良久，问：“银翼能控制多少只？”
“目前来看，五只以内没问题。再多，就难说了。”
“五只……”林青峰敲着桌子，“不够。如果青莲教大举来攻，五只青影，加上银翼，再加上家族护卫，也未必能守住。”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培育更多的青影。”
“但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林青峰看向窗外，“林铁山今早传回消息，青云宗已经发布‘清剿令’，要求所有御兽家族自查，上交所有‘异常灵兽’。违令者，以勾结邪教论处。”
林风心中一震。
“青云宗……也插手了？”
“不是插手，是被人当枪使了。”林青峰冷笑，“青莲教在背后推动，让青云宗以为御兽家族在秘密培育邪兽。而林家，因为银翼和青影，首当其冲。”
他转过身，看着林风：“三天后，青云宗的巡查使就会到。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交出银翼和青影，证明清白。要么……”林青峰眼中闪过决绝，“与青云宗对抗。”
林风沉默了。
交出银翼和青影，等于交出所有希望，林家会回到原点，甚至更糟——失去了唯一翻盘的机会。
但对抗青云宗，无异于以卵击石。青云宗是临城一带的霸主，有金丹真人坐镇，灭掉林家这样的筑基家族，易如反掌。
“没有第三条路吗？”他问。
“有。”林青峰缓缓道，“在巡查使到来之前，让银翼和青影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让青云宗觉得，留下它们比毁掉它们更有利。”
“价值……”
“比如，”族长一字一顿，“让它们证明，它们能打破血脉枷锁，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新灵兽。强大到……连青云宗都心动。”
林风明白了。
这是一场豪赌。
赌青云宗会看重潜力，而不是死守规矩。
赌银翼和青影能在三天内，展现出足够震撼的力量。
赌林家，能在这场风暴中，活下来。
“我做。”林风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火焰，“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让银翼和青影，脱胎换骨。”
林青峰深深看着他：“你需要什么？”
“所有的雷属性灵物，家族库房里所有的。”林风说，“还有，一块足够大的场地，布置‘引雷阵’。我要用最极端的方法，激发银翼的全部潜力。”
“引雷阵？”林青峰皱眉，“那可是会引来天雷的！稍有不慎，银翼会被劈得灰飞烟灭！”
“所以是豪赌。”林风声音平静，“赢了，银翼觉醒，青影蜕变。输了……那就一起死。”
殿内死寂。
窗外，乌云正在聚集。
风暴，真的要来了。
